第27章 冬狩

　　獻(xiàn)俘儀式后，皇帝興致高昂，這十來日身體被張文仲調(diào)理的屬實不錯。不過興致一起，皇帝就想搞點幺蛾子出來。

　　很快，李弘就知道了皇帝的決定。

　　“什么？冬狩？”

　　皇帝在床榻上憋屈了十多天后，冬狩之事也沒打算和大臣們商議個兩三天，就這么突然的宣布了。

　　東宮之中，采薇正幫著李弘準(zhǔn)備隨行的衣物物品。

　　“五郎平日里總想著出宮，而今去許州，為何沒見五郎高興呢？”

　　李弘呈一個大字躺在床榻上，聯(lián)想到自己的騎術(shù)和年紀(jì)，喟然一嘆，只能看著別人打獵了。

　　因為年紀(jì)尚小，他到現(xiàn)在都還沒策馬奔騰過一次呢！

　　“況且，雖然我跟著去了，但我敢保證，郭師一定也會跟著去的！”

　　以李弘對郭瑜的了解，上回他就對李弘借機落下很多功課很不滿，但參政是正事，他不能阻止。

　　不過這回，圍獵可不是什么非參加不可的正事，而且以李弘的年紀(jì)就算參與圍獵也干不了什么，不如進(jìn)學(xué)。而一旦郭瑜有此請求，皇帝也一定會欣然同意的。

　　事實果然不出李弘所料，冬狩對于他而言，只是換了個地方讀書罷了。

　　李弘還多了兩個難兄難弟，李賢和李顯。

　　兩人與李弘不是一個老師，作為太子，其實和其他兄弟的區(qū)別挺明顯。往小的說，李弘能被稱為“殿下”，而兩人只能被稱為大王，和代王一個音；往大了說就是將來的皇位了。

　　盡管李弘的兩個弟弟只差了一歲，但兩人學(xué)文的進(jìn)度卻不盡相同，李賢明顯要聰慧許多，甚至其背文章的速度比李弘還快。

　　郭瑜偶爾聽聞，還說來勉勵李弘，但結(jié)果嘛……自然是沒有結(jié)果的。

　　郭瑜甚至有些后悔，在一年前的東來的車架上就不該放松對太子的要求，他相當(dāng)懷念失憶沒多久的那個拘謹(jǐn)?shù)男√?，哪像如今…?p>　　“郭師，吾今日讀韓子《五蠹》，其中記有一事。一魯人隨國君而戰(zhàn)，三戰(zhàn)三逃，孔子問其故，對曰：‘吾有老父，身死莫之養(yǎng)也。’仲尼以為其孝，舉薦他為官……我私以為不可因其孝而免其臨陣脫逃之罪，從而助長士卒逃亡之風(fēng)，怎可為了弘揚孝道而使軍法崩壞？時值亂世，若無軍備，國將何存？”

　　郭瑜打起了精神……

　　皇帝冬狩帶的人比上回幸合璧宮時還要多，旁的不說，剛剛新封的位于國公母、妻之上的一品榮國夫人就隨圣駕來到了許州。榮國夫人不是旁人，正是李弘的外祖母，原代國夫人。

　　李弘覺著大概是皇帝為了感謝皇后這十來日代政的辛勞，不過這也提醒了李弘，好像從他引薦張文仲到現(xiàn)在皇帝半句沒提他的獎賞，總不能是郭瑜貼身許州游吧。

　　李弘對獎賞沒什么渴望，上回皇帝賞賜的三萬段帛還安靜地躺在東宮的庫房里呢！除了某些特殊日子借機施恩于身邊的宮人內(nèi)侍以作籠絡(luò)，李弘還真沒什么花銷。

　　與榮國夫人同行的還有賀蘭氏三人，包括賀蘭敏之。

　　說起來，賀蘭氏也曾輝煌一時，但自隋唐以來，逐漸沒落，前段時間周國公武元慶的死訊傳來，周國公之位空缺。不出意外的話，三年之后孝期一過，只要沒人自己作死，武敏之就會成為新的周國公了。

　　李弘統(tǒng)共就沒見過賀蘭敏之幾次，也就這次冬狩路上接觸的時間多些。賀蘭敏之留給李弘的固有印象就是一個舉止輕浮的紈绔，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長得漂亮，生了一張美人臉。

　　然而李弘對男風(fēng)半點興趣都無。若是想看美人了，不說身邊的采薇，單論姿色殊麗，賀蘭歆哪里比她的哥哥差了。

　　說起來，就是李弘自己，小小年紀(jì)也自信可以擔(dān)得一句豐神俊朗。

　　賀蘭敏之和李弘相熟的同齡青年李敬業(yè)相比……嗯……在李弘心中，好像沒什么可比性。

　　李弘倒是偶然聽賀蘭歆說起過一次賀蘭敏之頗有文采，對其中的可信度，李弘深表疑慮。

　　對于容貌殊麗的賀蘭歆，李弘其實沒啥非分之想，也不知道是受到還未成年的身體影響，還是因為接觸的少。李弘對賀蘭歆最強烈的觀感是好奇，好奇她跟皇帝之間存不存在某種不可言明的關(guān)系……就他的觀察來看，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賀蘭歆大概率知道皇帝與其母韓國夫人之間的真實關(guān)系。

　　這也算是李弘的惡趣味了。

　　許州在洛州之東南，與之相鄰，到許州的第二天，皇帝就舉辦了一場晚宴，主菜是白天獵取的獵物。

　　既有宴會，少不得要作詩。在皇帝的宴會中，最常見的自然是頌圣詩。

　　正所謂上行下效，皇帝喜歡，許敬宗、李義府、上官儀……個個擅長此道。

　　李弘坐在皇帝手側(cè)，看著他們出口成章，心中暗暗腹誹，也不知是不是提前準(zhǔn)備的詩句……反正對他來說，哪怕提前個三五天準(zhǔn)備，怕也堆疊不出這么多華麗的辭藻。

　　也就背背以前記下的古詩詞大概才能這么流暢，可惜高考后很多都丟到了腦后，長篇大都記不得了。

　　宴會上，許敬宗正拱手向皇帝致意道：“今日狩獵歸來，恰逢小雪，歸至行營，心有所感，以詩寄之。”

　　皇帝當(dāng)即端起酒杯，以酒祝之。

　　許敬宗喝完一杯酒，頓了頓，朗聲緩緩念道：“

　　許州表奇貺，閟竹應(yīng)遐巡。

　　何如御京洛，流霰下天津。

　　忽若瓊林曙，俄同李徑春。

　　姑峰映仙質(zhì)，郢路雜歌塵。

　　伏檻觀花瑞，稱觴慶冬積。

　　飄河共瀉銀，委樹還重璧。

　　連山分掩翠，綿霄遠(yuǎn)韜碧。

　　千里遍浮空，五軔咸淪跡。

　　機前輝裂素，池上伴凌波。

　　騰華承玉宇，凝照混金娥。

　　是日松筠性，欣奉柏梁歌?！?p>　　一直到許敬宗念完，李弘都沒明白他的詩到底啥意思，有沒有像他以前做過的古詩賞析題那樣表達(dá)了自己的什么什么之情。

　　在他的記憶中，大概率是孤獨寂寞之類的，但這顯然不應(yīng)景……嗯，應(yīng)該是崇敬之情，但許少師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需要這么諂媚了……李弘腦海中漫無邊際的瞎想著，打發(f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