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醉醺醺暈乎乎的榮軒是被小白一路背回去的,直到把他送到天字一號房,給他放好洗澡水,榮軒才揮揮手,含含糊糊對小白說:“沒……沒你事兒了……我要……洗個……澡……你自己出去……記得……關(guān)門。”他呼啦跑進浴室,小白在外面愣了很久,全程愛操心的他這會兒又想到萬一趙衍陷害單書浩不成現(xiàn)在又來暗中偷襲榮軒怎么辦?他越想越慌,就傻站在屋里不走了。
大約過了四分之一炷香的時間,浴室里傳出動靜,濕噠噠的腳步聲由遠(yuǎn)到近,其中還伴隨著榮軒嘴里哼得走音小調(diào)。
“你洗好啦?我擔(dān)心你……出事……所以……”小白回頭看著光溜溜走出來的榮軒,屋子里很亮,他眼睛再瞎此刻也看得清清楚楚,霎時腦袋充血轉(zhuǎn)過身去!
比他更傻眼的是一臉錯愕且泛著青光的榮軒,小白轉(zhuǎn)過身的剎那他用飛一般的速度躲到屏風(fēng)后,咬牙切齒的問:“你、你、你怎么還在?你都看到什么啦?快說!”
小白只覺得腦袋一陣一陣暈眩,一會兒看天,一會兒看地,要轉(zhuǎn)身,卻又不敢,榮軒又問了一遍:“小白!你都看到了?”
他做了個深呼吸,下定決心開口道:“我都看到了,我會負(fù)責(zé)的?!?p> 聽他這么一說榮軒伸手直拍額頭,暗罵自己怎如此大意,披一條毛巾也好啊,現(xiàn)在這樣多尷尬?雖說這個白一成老實巴交長得也還行,可無論怎么說他也是個男人??!
“你放心,我不會對別人說的……”小白的聲音從屏風(fēng)前傳來,平靜了許多,“我……還沒家室……我會娶……”
“住口!你胡說八道什么啊?!”
“我沒胡說,我是認(rèn)真的?!?p> “你先等會,不是,你先出去!趕緊走!”
“那我等你穿好衣服再進來?!彼怨猿箝T走去,榮軒在后面喊話:“快走不要廢話!我現(xiàn)在不想看到你!”
他從外面關(guān)上門,榮軒俏麗的酮體始終在腦海中盤旋,他既害怕又緊張,還感到一絲絲驚訝,心臟跳得比榮軒還激烈。榮軒叫他趕緊走并且現(xiàn)在不想看到他,可他卻在門外徘徊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再敲門進去,手都放在門邊好幾次了,可最后還是退縮了,來來回回又過了很長時間。而里面的榮軒也穿好了衣服坐在床邊愁眉不展了好一會,最后輕輕來到門邊,心里估摸著那個人會不會真的走了?于是慢慢把門打開一條縫,把眼睛貼在門縫里朝外張望,沒有看到他,又打開一點門,把頭也伸出去張望,還是沒見到人,心里突然就不樂意了。
還說會等自己穿好衣服,結(jié)果就這么走了,算什么男人?
就在關(guān)門的同時,一直坐在門邊的白一成突然站了起來,滿臉的誠懇和嚴(yán)肅,對滿臉驚慌失措的榮軒說:“我就是想告訴你雖然我沒什么本事,俸祿也不高,但是保守秘密這種事我一定能做到,所以你不需要有什么顧慮,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還有如果你不放心,就讓我娶你……”
“不要說了!”榮軒伸手捂住他的嘴,用力把他拉進屋里關(guān)上門,兇巴巴的對他說,“我不需要你負(fù)責(zé),你以為你誰啊!”
小白心神不定,不知如何解釋,終于憋出一句:“其實我也沒看很清楚……”
“夠了!我現(xiàn)在只想冷靜一下,你要是敢對別人說我女扮男裝的事我就立刻殺了你!聽明白沒有?”
“我肯定不會說出去,死都不會。”
“嗯,今天就放你一馬,你走吧。”說完她打開門,小白慢慢走到門邊,回頭又問:“那我以后還能來這里找你嗎?”
榮軒依然雙眉緊蹙,快速說了句:“你問我我怎么知道?快出去!”她又匆匆將他推出門,關(guān)門前又道,“還有,你現(xiàn)在就回衙門,不要再守我門口了,我會武功,我會保護自己,知道嗎?再見!”她狠狠瞪了他一樣,接著“嘭”的關(guān)上門,回到屋里繼續(xù)抓耳撓腮后悔莫及。
這一夜兩人都徹夜未眠,榮軒在房間里玩了一夜油燈,小白在窗前看了一夜星星,今夜因為一段小插曲而變得格外漫長。
誰也沒有想到,榮軒和白一成剛走,單家就迎來了“貴客”,看門的阿福面帶苦笑壓根不敢放他進去。
“小王爺就勞煩您在此稍等片刻,待我進去傳個話兒,看看二少爺是在府里呢,還是不在府里呢。”
深夜到訪的趙衍還算客氣的點點頭,其實對書浩是否會出門相迎并沒有多大自信,所以當(dāng)書浩獨自朝他這邊走來時,他的心竟莫名悸動!
“我真沒想到你還愿意出來見我?!币灰娒?,趙衍先給了個卑躬屈膝的姿態(tài),可惜書浩看他的眼神依舊屬于不冷不熱的。
“我出來見你是想少點麻煩?!?p> “你的傷怎么樣了?”
“如果你只是要問這個我就進去了?!?p> “我也沒有想到那個刺客竟如此厲害,居然會傷你那么重,我原本只想試探你?!?p> “我也沒有想到你現(xiàn)在會變成這樣?!彼淅涞亩⒅燥@可憐的雙眼,“該說的話我也說的很清楚了,你為何還要來找我麻煩?”
“你說兩清而我還不想,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跟你各安天涯,你明白嗎?”
“所以你就找人取我性命,還要在大家面前拆穿我的身份,看我沒死透還賞我杖刑……”
“是你要替祝小倩擋那些板子的,我怎會想到你會來?”
“那你為何要三番五次去威脅白一成告訴你我的下落?”
“我想知道你傷勢如何了,這么多天我也內(nèi)疚我也自責(zé),我恨不得那天晚上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你知道我多想我們可以回到從前!”
“從前是多久以前?是你拉攏我為了不被別人欺負(fù)的時候,還是你利用我?guī)湍氵_到目的的時候?”
“書浩,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我其實一直都離不開你?”
“小王爺你可真會聊?!?p> “我說的是真的!我知道你不會信,但我心里就是這么想,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釋,無論說什么你都不會聽的……”他眼中的惆悵是如此真實,這一刻確實沒有在演戲,“要不然,你也刺我一刀,解你心頭之恨。”
他注視著趙衍孤獨落寞的身影,道:
“我刺你一萬刀,也不可能回到過去。”他說的斬釘截鐵不留一絲余地,像秋風(fēng)吹過樹干刻下深深的印記卻永遠(yuǎn)無法將它撫平。
“真的要這樣嗎?你真的那么恨我?一輩子都不肯原諒我?”
這種愚蠢的問題已如雷貫耳,他早已就萬念俱灰,只是開口的當(dāng)下,胸口的傷還隱隱作痛:“這句話應(yīng)該我問你,你要怎么樣,才肯放過我?”
對方輕輕閉上眼睛仰天嘆息,道:“只要你還在這里,我想,我就不可能放下的。其實我和夢伶一樣,人們稱這種感覺為‘執(zhí)念’?!?p> 一陣鉆心的痛從背后傳來,然后在身體里迅速擴散,他疼得皺起雙眉,一時間什么話也說不出。趙衍下意識朝他伸出雙手,卻被他一把擋住,同時抬手關(guān)門。
“等一下……聽我說完?!壁w衍幾乎是苦苦哀求,書浩停下手,用盡全力說出一個字,聲音很輕:“……快?!?p> “等身體好點,記得去看看夢伶,畢竟,她是洛天揚此生最愛的女人,你可以恨我,但你不能恨她?!?p> 他沒有回答,也沒有給出任何可以判斷結(jié)果的表情,便關(guān)上門,那一聲不輕不重的“嘭”在黑夜中回蕩,趙衍站在一門之隔的懸崖境地,他明白自己永遠(yuǎn)被隔絕在了他的世界之外,不禁捏緊拳頭,捏到發(fā)青發(fā)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