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應(yīng)對
辛夷心下腹誹:有銀子不要,可不就是傻么?
面上卻笑嘻嘻道:“河西離幽州乘船便能直達,不過一天的路程,那船平平穩(wěn)穩(wěn)的,可不是馬車顛簸能比得上的,姑娘你照舊圍著碳盆嗑瓜子吃點心,這并不沖突呀!再說了,姑娘不是早就想去那傳聞中有百里梅林的幽州看看嘛?此時又正值寒冬,想必那百里梅林正是好時候呢,咱們專程去看景,有人保駕護航,出力出錢,順帶治個病,還能帶回萬貫家財,何樂而不為呢?”
任憑辛夷說的天花亂墜,蘇紡都不為所動。
辛夷還欲再勸,只被蘇紡一句話就偃旗息鼓了。
只見蘇紡涼涼的瞥她,淡淡道:“柳家給了多少金銀叫你前來美言?”
辛夷:“……”
真是冤啊,她想多掙點打賞銀子容易么?
她的三進三出大宅子喂,啥時候能與她親密的見上面吶。
這說話間的功夫,小童就來通稟梁有慧到了。
蘇紡打發(fā)掉一臉憤憤的辛夷,換來平廂近身伺候,這才讓小童請了梁有慧進來。
不過半個時辰不見,梁有慧的眉目間就多了絲沉色,進了亭子,平廂倒了茶奉上,她也沒心思品。
只看了看蘇紡,猶疑間,身體已然領(lǐng)先大腦,不自禁的掏出了懷中的東西。那是一只紅黃相間的金魚狀荷包,瞧成色,年代已久。
一見那金魚荷包,蘇紡眼神便是一閃,眼底諱莫如深,神色也愈發(fā)清冷。
見狀,梁有慧心下微嘆,若不是公爹下了死令,而她并不想當(dāng)著柳家上下的面承家法,丟臉面,這荷包,她是不想輕易拿出來的。
畢竟如今的蘇紡已經(jīng)不是小時候的蘇紡了,她不定就有性命交關(guān)的時候用得著蘇紡,現(xiàn)在拿出了荷包,以后就沒有傍身的東西了。
可此時不拿,她不能保證能說動蘇紡,只能靠這荷包,幫她這把了。
“我年歲小了你娘親許多,你外祖母兒女眾多,又管中饋,忙得緊,我?guī)缀跏悄隳镉H一手帶大的,別的不說,我的繡藝,就是你娘親手把手教的,后來你娘親出嫁,我可是不習(xí)慣,見天兒的吵著要找她,她心疼我得緊,便央了你外祖母,將我接進蘇家住了好長一段時日,這金魚荷包,就是那時候她繡給我把玩的,還說只要我想她了,便叫人拿著金魚荷包來找她,她便立馬回梁家接我到她身邊住住,直到我出嫁,她也應(yīng)了我,只要我有事,拿著金魚荷包來找她,她便會幫我,只可惜,我出嫁不過半年,她就……”
說到這里,梁有慧已是滿臉淚水,不知是真的想起了那待她如親閨女一般的姐姐,還是別的。
蘇紡自然是知道這荷包的故事的,當(dāng)時梁有慧出嫁,她和娘親回去送她,娘親說的話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的,她知道梁有慧不曾摻假。
如今娘親已然不在,但她應(yīng)過的承諾不能當(dāng)不存在,身為女兒的,自然要替她踐諾才是。
“娘親有多疼四姨母,我自是瞧得真真兒的。”蘇紡微頓,接著道:“既是娘親的承諾,我替她履行便是,姨母便說說吧,有何事用得著我。”
聽蘇紡如此說,梁有慧心下松了口氣,露出一抹笑道:“紡兒一身好醫(yī)術(shù)早已聞名四海,我便是在幽州,也是有所聞,恰巧你姨父的上官身體有疾,旁人都束手無策,我便想到了你,這才趕回來,只為請你一同去幽州,出手相救,這關(guān)系到你姨父的仕途,還望紡兒一定慷慨相助,姨母必定銘感于心?!?p> 罷了,又道:“你治病的規(guī)矩姨母知道,你且放心,這診金自是不會少,只要你能治好病人,要多少診金,任憑你提,只是這病人拖了許久,怕是不能再拖了,望紡兒能立刻準(zhǔn)備準(zhǔn)備,同姨母出發(fā)前去幽州才好?!?p> “只是治病這般簡單?”蘇紡挑眉,一錯不錯的望著梁有慧,道:“我治病的規(guī)矩,除了診金,姨母可真清楚?”
四不治的規(guī)矩,梁有慧一回梁家就聽幾個嫂嫂抱怨了,那位可不是普通人,想來不用照這規(guī)矩來衡量吧?再說,到時候蘇紡治好了病,金銀珠寶必是少不了的,也不怕她過后說什么。
于是,梁有慧自動忽略了這個規(guī)矩,當(dāng)下道:“姨母自然是知曉的,紡兒放心,不會壞了你的規(guī)矩的?!?p> 幽州離河西又遠,且又是大余的地界,想要辛夷去打探一切情報辛秘,自是有些困難的的,她也不放心辛夷離她太遠。
所以,蘇紡目前對梁有慧口中說的,知之甚少,怕是要到了幽州,才能探個究竟了。
想到此,蘇紡便道:“那好,我這便準(zhǔn)備準(zhǔn)備,明天一早啟程,我專程跑這一趟,且是看姨母的面子,還望姨母不要欺瞞我才好?!?p> 聽得蘇紡?fù)饬?,梁有慧大喜,哪里顧得上去想自己究竟算是欺騙蘇紡了還是沒有欺騙了?
當(dāng)下就回去準(zhǔn)備了,只等明天一早前來接蘇紡啟程了。
梁有慧將將離開,辛夷不知從哪旮旯鉆出來,又進了亭子,盯著蘇紡笑得賊兮兮的。
“姑娘嘴上說不去,可心里倒誠實著呢!我就知道,那百里梅林,你不能不心動,我這便去準(zhǔn)備,左右沒事,咱們便在幽州好好玩一玩,畢竟去大余的機會不多啊?!?p> 說罷,辛夷又一陣風(fēng)似的離開了,看的平廂抿笑不已。
蘇紡搖搖頭,吩咐平廂道:“你去給幾個小童廚娘都結(jié)了月錢放上半個月假,等咱們回來再來上工,再將行李都拾掇拾掇?!?p> 平廂應(yīng)聲去了。
蘇紡翻了翻身旁炭盆里的碳,那熱氣便又多了幾絲兒,她拿起梁有慧匆匆離開而沒來得及拿走的金魚荷包,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著。
一晃都十年了啊。
娘親的呢噥軟語,哄她睡覺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而爹爹挽著衣袖一筆一捺教她寫大字教她作畫也仿佛就在剛剛而已。
她想,要是爹娘還在,恐怕她也早早出嫁了吧?
娘親替她覓得的夫婿定是這世間配的上她的好兒郎。
爹爹素來疼她,她若出嫁,必定是十里紅妝,轟天動地。
可惜。
每每想到這番可惜,她便愈發(fā)想不明白。
蘇家只是普通的商賈之家,爹爹從來都是一心一意的經(jīng)營家里的生意,而娘親素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門心思相夫教子操持中饋,是誰這般心狠手辣竟害他們性命?
而爹爹早有預(yù)料留下的那封遺書又偏偏表明他是心如明鏡的。
只是這一切,年幼的她蒙在鼓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