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下落
王皇后知道婦人撐不了多久，她的一萬兩銀子也不能白花，再則，她也沒有什么耐心了。
“本宮再問一遍，昱兒在哪里？”
這一瞬間，向來端莊高貴的王皇后，表情里竟有了一絲猙獰。
“黑衣衛(wèi)已發(fā)現(xiàn)你兒子的蹤影，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將他抓回來，你若還是什么都不肯說，我便當(dāng)著你的面，將你兒子做成人彘?！?p> 面無表情的婦人在聽到兒子這個字眼時，瞳孔微縮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fù)了平靜，照舊不肯開口。
“你八歲便到了我身邊，在我身邊十八年，我素來信重你，不然也不會讓你做了昱兒的乳娘，可你怎么回報我的？我的昱兒啊，他才五歲，你怎能如此狼心狗肺？”王皇后說著，眼眶紅了起來，“你一躲就是十幾年，這些年，午夜夢回之時，良心就不會痛嗎？”
拿兒子威脅，婦人無動于衷，現(xiàn)下說起良心二字，婦人面上卻松動了幾分，她張了張口，想說什么又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話頭很快咽了下去，默了默，再開口，顯然不是剛才要說的話。
“小姐的昱兒，不是咱們大余的大殿下嗎？他文韜武略，俊美無雙，百姓皆知，他好好的在大皇子府呢，小姐還能不知…………”
“段杏兒！”還沒說完的話被王皇后一聲怒吼打斷。
婦人冷不丁聽到這個名字，竟有些覺得恍若隔世。
這是她進(jìn)王家之前的本名，像王家這樣的百年世家向來都有自己世代的仆人，一般是不會從外面買人進(jìn)府的，她是個例外。
她老家發(fā)了大水，父母兄弟都死了，被逼無奈只能把自己賣了得了銀子給他們料理后事，被人牙子幾經(jīng)轉(zhuǎn)手，她沒想過能得個好去處。
竟不曾想還有進(jìn)大戶人家做丫鬟的好運(yùn)，正巧碰上王家下人群房里起了一場瘟疫，死了許多仆人，王家這才向外買進(jìn)了下人。
且因她長的清秀，做事利落，很快就被指到了王家的嫡出大小姐的院里做了三等丫鬟。
大小姐見她討喜，給她賜名喜樂，一叫就是二十幾年。
段杏兒這個名字，她好久都不曾聽到了，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小姐竟還記得她的本名。
喜樂陡然覺得心里有把刀在翻攪，攪得她五臟六腑都不得安寧。
“小姐……”她喃喃出聲，抬頭飛快的看了王皇后一眼，開口欲說什么，卻猛地吐出一口黑血來。
王皇后見狀，也顧不得許多，一把抓住喜樂的手，急切道：“快說，昱兒在哪里！他在哪里！”
喜樂張嘴，又是一口黑血噴了出來，濺了王皇后一手，她用力抓緊王皇后的手，帶了絲交代后事的決絕，聲音猶如生了銹的鋸子，刺耳而又尖銳，“公子在……在崇州……沒了……蹤影，奴婢……找了十幾年……………”
話未落句，那因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陡然一松，直直的垂了下去。
再看喜樂，已經(jīng)閉上了眼，眼下一片青灰。
“崇州……”王皇后看著已經(jīng)斷了氣的喜樂，目光有些絕望。
找了十幾年，好不容易找到了抱走昱兒的喜樂，最后竟告訴她在崇州就丟了？十幾年了，她也不知下落？
這是老天在跟她開玩笑吧？
王皇后慘然一笑，死死的瞪著喜樂，恨不得將她吊起來鞭尸。
須臾，她才松了緊握的拳頭，出聲喚了蔻云進(jìn)來。
“將她抬出宮，丟到亂葬崗去?！?p> 王皇后坐了良久，才覺得軟綿無力的身體緩和了些，這才由蔻云扶著回了內(nèi)殿。
剛進(jìn)內(nèi)殿，蔻云便看到一抹明黃的聲音正立在窗影下，她一驚，不待王皇后吩咐，就躬身退了出去，而后守在了殿外，靜默不動。
仁帝這才轉(zhuǎn)身，望向王皇后，眉眼間帶了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如何？她可說了？”
先前才兀自鎮(zhèn)定下來的王皇后聞聲，竟是捂臉低泣了起來，“十幾年前，她剛抱走昱兒，就在崇州弄丟了！至今也不知下落?！?p> 仁帝聞言，暗暗握緊了拳頭，半晌才道：“她兒子當(dāng)時也有七歲了，曉事了，讓黑衣衛(wèi)將他找出來，當(dāng)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也能有跡可循?！?p> 王皇后慢慢收了淚，低頭應(yīng)是。
兩人相對而立，竟一時間無言。
默了半晌，仁帝才邁了步子上前，握住了王皇后的手，寬慰道：“你放心，咱們的昱兒是有福氣的，定不會有事的。”
想到不知所蹤的兒子，想到大皇子府那用來迷惑世人的替身，已經(jīng)二十一了，不能賜婚，也不能立為太子，這是屬于她兒子的榮耀，不能給任何人。
王皇后心中一陣悲戚，抬眼望向仁帝，語氣里有些不自禁的諷刺，“先前柳太尉說，他派人前往鄞州請神醫(yī)回來的路上卻遇到了刺客，那刺客分明是沖著神醫(yī)去的，竟有人不想玉今好?！?p> 仁帝聞言，目光便是一冷，他拍了拍王皇后的手，并不多言，只輕聲道：“我心中都有數(shù)?！?p> 聽他稱我而不是孤，王皇后心中微暖。
她順勢靠入仁帝懷中，想到兒子，眼中逐漸變得堅(jiān)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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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王皇后的手令，出宮的馬車不用被檢查，一輛青氈小馬出了宮門，駛進(jìn)了人潮中，毫不起眼，很快就出了城，到了城外的亂葬崗才停下。
下來兩個人，將車上的麻袋拖了出來丟進(jìn)了亂葬崗里，不作停留，立刻就回到車上離去了。
這時，背后的樹上躍下來一個人影，幾下躥進(jìn)去將那麻袋扛在肩上，快速離開了。
辛夷找去太尉府要大毛跟馬車時，柳中元上朝去了，她吃了個閉門羹。
柳夫人去年去世，而今不到一年，除了柳中元這個丈夫不用丁憂如常在朝走動，其他兒孫們皆在金來府的本家守孝，無事不得出府來往。
因此，這皇都里的太尉府正兒八經(jīng)的主子只有柳中元一個，柳中元沒回來，下人們也不敢放辛夷進(jìn)去。
無法，辛夷可等不了那么久，只能自個翻進(jìn)了柳府，在后院馬廄找到了大毛，套上馬車之后，打暈了守角門的小廝，架著馬車堂而皇之的沖出了太尉府。
自有護(hù)衛(wèi)聞聲追了上來，奈何辛夷架著車跑的飛快，眨眼就不見了影。
等柳中元回府得知蘇紡都沒有露面，馬車就被駕走了，將一眾護(hù)衛(wèi)罵了個狗血淋頭，又命人快去找尋蘇紡的下落，他這里還有好幾個同僚等著蘇閻羅治病呢，可不能讓她就這么走了。
那時候，一輛烏蓬馬車早已出了同德，右拐后隱入梅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