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小悅想媽媽

　　城里姑娘？我還會那么愚蠢嗎？她們就是一朵朵色澤鮮艷的蘑菇，越是美麗，毒素越強(qiáng)，見血封喉。她們就是一個個吹彈可破的桃子，外表越是柔嫩，內(nèi)里就腐爛得越是厲害，惡習(xí)嘔吐。

　　爸爸媽媽聽到岳父岳母的通報，也坐不住了。他們還惦記著嚴(yán)若萱喜歡了做母親，能自己生個孩子。

　　我聽了只能苦笑，欲要直說，又無心說起，欲要回避，卻避無可避。

　　一個月后，嚴(yán)若萱突然回來了。

　　該來的總歸要來，該分的總歸要分，我竟有如釋重負(fù)的感覺。

　　“我要出國去做勞務(wù)一年，小悅就拜托給你了?！眹?yán)若萱看著我的眼睛如是說，像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似的。

　　而聽到這些話，我心中竟有些失落。這就好像一個被判死刑的囚徒，在初聽到判決的時候，心中巨大的恐懼有可能讓他大小便失禁。而正當(dāng)他經(jīng)歷過最難熬的階段，并且也相當(dāng)有骨氣地喊出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的話，準(zhǔn)備引刀成一快時，被告知：你被冤枉了，無罪釋放。

　　我傻傻地聽她說完話，傻傻地聽任她又重新回到家里，傻傻地看她每日東奔西跑辦理各種勞務(wù)輸出手續(xù)，并在她要出國時，傻傻地和雙方二老抱著小悅?cè)ソo她送行。

　　當(dāng)她和我們道完別，進(jìn)入安檢門后，我突然清醒了過來。

　　她是要離開我們了，不僅是要離開我、小悅、我的父母，離開的還有她自己的父母以及二十七年的回憶。

　　我又想起了“不要輕意牽手，也不要輕意放手”的話，當(dāng)面對牽手還是分手的抉擇時，有很多情況下還是會有第三種情況出現(xiàn)的。

　　我更清醒地是，我們怎么沒有去辦理離婚證。你走了，我怎么辦？轉(zhuǎn)而一想，如果她真要和我離婚，今天我會不會后悔？

　　聽著巨大的轟鳴聲，我透過玻璃，抬頭看那飛機(jī)在空中漸漸地變小。

　　也許這才是最好的方式。

　　嚴(yán)若萱走了，走地義無反顧。

　　我難過了幾天，就仿佛獲得了新生，愛情真是經(jīng)不起時間的考驗(yàn)啊。

　　我在縣城重又找了份保安的工作，干得不亦樂乎。小悅上學(xué)了，我多交了些贊助費(fèi)，她直接進(jìn)入了小學(xué)。

　　岳父岳母靠著退休工資過得也不錯，經(jīng)常帶小悅出去玩會，偶爾還要塞給我點(diǎn)錢。開啥玩笑，老村長的兒子還缺你三瓜兩棗。

　　我的父母雖說吃喝不愁，但是眼瞅著兒媳一去幾萬里，孫子是沒著落了，過得倒不是很開心。

　　另外他們?nèi)死铣删?，也猜測著我和嚴(yán)若萱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他們每一次旁敲側(cè)擊我時，我總是懶得和他們說，能東拉西扯就算孝順了。他們也就更抑郁寡歡了。

　　小悅的成績不錯，起碼比我小時候強(qiáng)，每天回家后手腳也很勤快，真如嚴(yán)若萱說的那樣，照顧了我。

　　我把自己的臥室收拾了一下，又把她的臥室布置的漂漂亮亮。小悅啊，我的乖女兒，咱爺倆以后就好好地過吧。

　　說得對，我現(xiàn)在把小悅當(dāng)成自己的女兒養(yǎng)，我一點(diǎn)也不恨賀小偉。我想賀小偉應(yīng)該恨我才對，生了這么好的女兒，卻便宜了我?；钤摚?p>　　如此一晃三月有余，晚上我在外面和同事喝多了酒，回來半夜感覺胃里不舒服，就爬起來上廁所。

　　當(dāng)我路過小悅的房間時，我看到她的燈還沒有關(guān)，還聽到里面有些細(xì)微的聲響。我就走過去，輕輕地把門推開一條縫。

　　小悅背對著我跪在地上，雙手合十，輕輕說道：“媽媽，你快回來吧，回來和爸爸好吧，我想你了。求主保佑你，阿吭?！?p>　　我吃了一小驚，小悅是想媽媽了，到底是嚴(yán)若萱的種啊。

　　嚴(yán)若萱對我是不怎么樣，可是這二年她對小悅的愛絕對是全心全意。岳母是信基督的，小悅肯定是從她外婆那學(xué)來的。她的發(fā)音還不太標(biāo)準(zhǔn)，將“阿門”說成了“阿吭”，但是誠意卻是足足夠夠，虔誠的不比哪個神父或牧師差。

　　那一晚我又睜著眼睛到天亮。被槍斃了的賀小偉，虛偽的嚴(yán)若萱，可憐的小悅，罵爸爸的奎叔，他們輪著個的在我腦海里一遍遍的出現(xiàn)，直到小悅叫我起來吃早飯。

　　小悅看起來和平常一樣，甜甜地叫著爸爸，禮貌地和我說再見。這倒讓我有些疑惑了，難道我昨晚是做夢？

　　第二天半夜，我又故意爬起來，偷偷地跑到小悅的門口。小悅?cè)允球\地跪在那，祈求著媽媽回來，能和爸爸和好。我硬了硬心腸，回臥室接著睡覺。

　　又一個月后，小悅放學(xué)時淋了雨，竟然高燒暈迷不醒。她的體質(zhì)到底還是差了點(diǎn)。我馬上通知父母，讓他們趕來了縣城。想了想，我又通知了岳父母。我們兩家人聚在醫(yī)院里，一張緊張地看護(hù)小悅。

　　半夜時分，小悅終于醒了過來。

　　岳父岳母忙從保溫桶里取出飯菜：“小悅，你餓壞了吧？來，乖，吃點(diǎn)吧？”

　　小悅搖了搖頭。

　　爸媽端上茶杯：“那喝點(diǎn)水吧，肯定口渴了。”

　　她仍是搖了搖頭，然后沉沉地睡去，這一睡就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期間仍是滴米未進(jìn)，滴米未吃。

　　小悅醒來后，也不說話，側(cè)躺著眼里存著淚水。我們輪著的問她怎么了，她只是搖搖頭，再問急了，就說累了，想休息會。那語氣活像一個快死的老太太，對這個世界沒什么留戀了一樣。

　　這可把我們急壞了。我們什么招都用完了，小悅?cè)允菍ξ覀冎睋u頭。我媽媽都懷疑，她是不是撞見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鬼上身了。

　　我看著她，突然想起了她的深夜祈禱，就試探地問“小悅，你是不是想媽媽了？”

　　小悅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瞬間就流了滿臉。本有些茫然的雙眼，也一下靈光了起來。

　　小悅和嚴(yán)若萱通上了長途電話，她們在電話里對著哭。

　　父母擔(dān)心小悅的身體，勸說她不要著急，勸著勸著自個也拭起了眼淚。岳父岳母期期地站在邊上，走也不是，站也不是，時不時地瞄我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