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追一逃,轉(zhuǎn)瞬就掠出了數(shù)十米距離,從眾多高手的眼皮下經(jīng)過。還好他們總算顧著些許體面,沒有與賀連山出手夾攻。
秦言一退再退,以赤手空拳始終不可能與神劍「黃昏」正面對敵。他心里盤算著找誰借一支兵器應(yīng)急,但附近這些高手雖然氣息深淺不一,卻個個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他也不敢貿(mào)然試探。萬一再惹來一個浩辰罡級數(shù)的頂尖強者,那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十余丈后,秦言眼際終于瞥見了兩張熟悉的面孔——賀忠義和白浪。他們站在一個小土坡上,與其他家丁一起拱衛(wèi)在林沐瑤身前,慕城雪似乎也在其內(nèi)。
秦言已無暇開口討要,徑直縱步,驚險地從一波暗紅浪潮中穿過,朝左旁射出一大段距離,眨眼便來到了白浪身前。
白浪擺出了戒備的架勢,按鞘拔劍。然而這一劍才拔至一半,他就覺得眼前一花,似有一道影子飄過。跟著手腕一震,好像有什么東西從指縫間漏過去了。他低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長劍已經(jīng)不在自己手中了。
‘劍在人在,劍失人亡?!挥X得臉上火辣辣的,極度失神之下,仿佛連眼前爭斗的場面也變得模糊而不真切起來。
而秦言奪過劍后,就未曾多看他一眼。他扭轉(zhuǎn)身形,手腕輕輕一抖,長劍在掌中發(fā)出一聲愉悅的吟響,泛出一片淡藍色光華。他舉起長劍,直接朝著賀連山揮出的那片暗紅光暈殺了過去。
‘殺劫難避。就由你賀老兄來做第一個應(yīng)劫之人吧!’
“嚓!”兩劍相擊,發(fā)出一聲尖利的震響。如同一座冰山投入了血池之中,漫天暗紅色的劍影霎時被撞得支離破碎。賀連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感覺到手腕上傳過來的磅礴大力,幾乎拿捏不穩(wěn)手中之劍,惶然踉蹌著朝后跌去。
秦言豈會容他退走。他腳下發(fā)力,縱身緊追過去。赤紅與湛藍的劍影緊緊糾纏在一起,鏗鏘的震響蓋過了附近所有的嘈雜之聲,局勢卻完全顛倒了過來。
眨眼間兩人對拼了數(shù)十招,如此急劇的碰撞震得賀連山胸中氣血翻涌,整條右臂幾乎麻木。他還未來得及喘口氣,耳邊又傳來秦言的譏笑聲:
“賀兄,我看你彎腰弓背,步伐踉蹌,莫不是也內(nèi)急了?”
賀連山心中劇震。如此激烈的對拼,對方還有說話的力氣,看樣子他根本就是游刃有余。這個該死的家伙,莫非擁有遠在自己之上的實力?
‘不!’他在心中狂怒吶喊。身為劍神傳人,怎能因為對手的強大而畏縮,只要還剩下一口氣,我就絕不會認輸!
賀連山深吸一口氣,劍上暗紅色光暈愈發(fā)鮮活明艷,仿佛一團火焰燃燒起來。浩蕩的靈力在他體內(nèi)瘋狂運轉(zhuǎn),在強敵的逼迫下,他的氣勢瞬間攀升至前所未有的頂峰。
感受到對手氣勢的變化,秦言贊許地點點頭:“不錯,來讓我見識一下你真正的實力吧!”他揚起長劍,再一次欺身攻上。
赤紅的火焰與暗淡的藍色冰寒劇烈交織,冰與火嘶叫著吞噬和消融,百千道劍影在兩人之間穿梭迸射,猶如絢麗的花朵盛怒綻放,最中心卻漸漸形成了空洞,靠近的劍氣都迅速抵消彌逝??癖┑牧α吭讵M小的空間中游走激蕩,一片落葉飄來,未及靠近一丈之內(nèi)就被鋒銳的劍氣絞得粉碎。這是一場速度與力量的拼斗,舍棄了花哨的技巧,招招皆取對方要害,我一劍過去你一劍過來,拼的就是胸口一口鋒銳孤絕之氣。
不知對殺了多少招,僅僅片刻之后,勝負就已然分出,賀連山拔步朝后急退,他的手腕都在劇痛中麻木了,幾乎連劍都拿不穩(wěn),完全失去了再戰(zhàn)之力。
“傳說中的天劍也不過如此嘛,看你身板不小,力氣卻不怎么樣,不會是忘了吃晚飯吧?”秦言口中說著嘲弄之語,腳步不停,緊追不舍。這完全就是剛才那一幕的翻版,只是獵人與獵物的角色對調(diào)了過來。
賀連山又羞又急,腳下一個踉蹌,左肩便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堂堂劍神傳人,何曾有過這樣狼狽的時候?更何況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有他心愛的慕城雪小姐在旁看著,這一刻他連自殺的心思都有了。
這時候終于有人看不下去了。賀連山的知交好友,滄流殿的張明達大喝一聲,驅(qū)使著麾下龍骨金獅獸就欲上前幫忙,忽見眼前一道人影飄過,有人先他一步插入了戰(zhàn)圈。
“兩位先請罷手——”
那人來勢甚急,秦言本只需加把力就能徹底擊潰賀連山,但因為此人的到來不得不分神應(yīng)對。那人竟不顧場中縱橫的劍氣,大模大樣地插入秦言與賀連山之間。秦言見他沒有動手之意,與賀連山先后收劍,心中也暗暗佩服此人膽色。
此人正是清微居大少爺林沐陽。他站在兩劍氣機交鋒之處,卻毫無異樣,見秦言收勢,他面含微笑,道:“兩位都是年輕一輩的翹楚人物,有什么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何必為此傷了和氣呢?”他這話聽起來好像是要做個和事佬,但開口的時候,眼睛只看著秦言,而拿后背對著賀連山,偏袒之情顯而易見。
秦言輕嘿一聲:“在下也正想請問這位賀公子,為什么一見面就對我拔劍相向,我一沒殺他的父母,二沒奪他的嬌妻,三沒跟雁蕩山結(jié)過梁子,他為何偏偏要跟我過不去呢?”
賀連山雙臂因脫力而微微顫抖,臉色陣青陣白,嗓音也因情緒激動而變得暗啞起來:“我攔你絕非因為私仇!你與那閹豎勾結(jié),偷了林家經(jīng)書,犯了武林大忌,還不快從實招來,聽候大公子發(fā)落!”
“我跟誰勾結(jié)?”秦言一邊隨口反問,一邊觀察四面動靜。他眼際瞥見側(cè)后方一位葛衣老者同幾名滄流殿弟子分別從兩旁散開,成半包圍之勢向自己靠來,他們后面還跟著幾頭形貌怪異的靈獸,將包圍圈的缺漏之處完全堵死了。
這擺明了是要玩甕中捉鱉的把戲,不給他留下任何逃跑的機會。包圍圈布置得非常完美,假如他還沒有突破「瀚血」第五重的話,恐怕就算動用「舍生訣」也難以全身而退。
不過現(xiàn)在嘛……秦言唇角的弧度漸漸拉開,在眾目睽睽之下露出了一個詭異莫名的笑容。
有過一次施展「舍生訣」的經(jīng)歷之后,他現(xiàn)在對如何引燃靈力、血氣的沸點已經(jīng)有了些心得,只需要一個呼吸的時間就能完成所有步驟,相信能給這群自命不凡的英雄豪杰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賀連山對上他漫不經(jīng)心的眼神,竟然生出幾許戰(zhàn)栗之感。他無比痛恨于自己的懦弱,很快用憤怒填平了這種難以啟齒的情緒,大聲喝道:“你不光跟閹豎勾結(jié),還跟那個西域妖僧也脫不了干系!你潛入清微居,就是為了盜取《大乘萬藏經(jīng)》!現(xiàn)在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么話說?”
秦言不屑地笑笑:“人證是誰?物證又在哪?”
賀連山厲聲道:“經(jīng)書就在你身上!只要搜查一遍,你就沒法抵賴了!”
秦言嘴角咧開:“那你來搜試試?!?p> 賀連山氣勢一滯,竟沒法接話。他剛才已經(jīng)用親身體驗證明了,想搜這小子的身只怕不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