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貧民窟

　　法蘭西城主城區(qū)，康奈爾大街上。

　　這可以說是大陸上最寬闊的一條街道了，可同時并排通過六輛中型馬車，而威廉和羅伊所乘坐的那輛就在其中。

　　“路易斯，你不必急著帶我們?nèi)ヂ灭^，先逛逛這座城市，欣賞一下這大陸權(quán)力的中心。”

　　“是，大人。”暗紅色頭發(fā)的青年非常謹(jǐn)慎地回答道。

　　名叫路易斯的青年即為學(xué)院后勤部給威廉安排的車夫，二十四歲，據(jù)稱是在法蘭西城長大，后因為生活壓力而搬遷至法蘭西南部的一座小城，以替人趕車謀生。這回算是重回故里了。

　　“好了，你不必拘泥于這些禮節(jié)，我身份也沒那么尊貴，你這樣說話我反而不太適應(yīng)。”威廉終于意識到和羅伊聊天將會是個無底洞了，因為這家伙簡直就是一個自閉患者。

　　“這是我聽過最假的話?！边@時，旁邊的羅伊卻突然插了一句嘴。畢竟他可是曾在森特學(xué)院住了快一個月的人，自然知道威廉杰斯坦對于學(xué)院的意義，除了學(xué)生會那些極端高傲的人之外，其余學(xué)生哪里敢和這家伙叫板呢？顯然身份尊貴這個詞都很難形容他了。

　　威廉無語的表情稍瞬即逝，隨后便直接無視了他。

　　“那……先生，你覺得我說什么比較好？”路易斯轉(zhuǎn)頭過來，有些遲疑地問道。

　　“隨便說點東西吧，”威廉抬頭四望，“例如介紹一下法蘭西城的景點和歷史淵源等等?！?p>　　“這……其實我小時候都是在貧民窟里長大的，先生讓我介紹的這些都不是很熟悉?！甭芬姿罐D(zhuǎn)身回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貧民窟？那也不錯，帶我去看看，”威廉突然來了些興趣，“一路上也別閑著，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吧?！?p>　　“是，先生?！彼烈髌蹋缓缶従徴f道，

　　“法蘭西建國于六百三十年前，由一地小國起步，不斷地開疆?dāng)U土，十三年前更是與南方絕嗣的帝國卡斯蒂利亞建立聯(lián)合統(tǒng)治，一時風(fēng)光無二。西方其余諸國只能被動地建立起軍事同盟，但也僅僅只能保全自身，無法發(fā)動大規(guī)模的反撲。西方世界近一半的資金、人才、軍事力量都被法蘭西皇室所掌控，可以說被稱為歷史第一強國都不為過。而皇室的正統(tǒng)繼承人拉扎爾皇子更是帝國的驕傲，單論才能而言幾乎不輸給古代任何一個著名君王！”

　　他說到這人時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自豪：“于是大陸上流傳有一句非常形象的話：森特學(xué)院是世界正統(tǒng)魔法的中心，戈斯特是世界死靈魔法的中心，而法蘭西城……則是世界權(quán)力的中心！”

　　“很棒，看到祖國這么強盛我也很自豪……只不過剛才你有個地方說錯了，西方世界一半的資金，恐怕都在那個容輝商會手里呢?！?p>　　“呃，如果不是單純地指國家，或許確實如此，”路易斯撓撓頭，“那就除它之外吧！”

　　“我們到了?！绷_伊突然給威廉使了個顏色，示意他往窗外看看。

　　“這么快？好像都還沒聊多久?！?p>　　“康奈爾大街與貧民窟只隔三個街區(qū)，所以根本不需要花什么時間?！甭芬姿拐f道，“再過前面那座橋就是了，不過，先生……我建議你在橋這邊看就好了，畢竟那里是貧民窟，難保不會發(fā)生什么意外。”

　　“這世上最昌盛的繁華與最陰暗的貧窮……原來只有一座橋的距離而已么？”羅伊喃喃自語。

　　“是的，先生。這就是我過去選擇離開這里的原因，至少在別的地方……這樣的反差沒有那么明顯。”

　　“你們的國王不管嗎？按理說他應(yīng)該不能容忍在自已眼皮底下有如此煞風(fēng)景的風(fēng)景才對?！?p>　　“他管了——國王所在的城堡窗戶朝東，于是他便把貧民都遷徙到了西城?！?p>　　“噢，聽起來真像是一個國王該做的事?！蓖谝慌哉f著風(fēng)涼話。

　　……

　　“喂！老頭！看來今天你收獲頗豐啊！是不是該分點錢給我們兄弟幾個？”貧民窟里，一個小混混模樣的家伙用腳踩著底下的破碗，惡狠狠地對一個乞討老人大呼小叫。

　　“不……你們找錯人了啊！我今天一枚銅幣都沒討到呀！”老人滿臉滄桑，苦苦哀求道。

　　“少說廢話！”另一個小混混直接一把抓住老人的頭發(fā)，大聲喊道：“要不然乖乖把錢交出來，要不然就等我們兄弟幾個打死你再把錢搜出來！咳咳……”

　　……

　　“有趣?！蓖糁翱戳艘谎?，然后又端坐回去。

　　“有原則的人，難道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去見義勇為嗎？”羅伊問道。

　　“聽你這語氣似乎對我有了某種誤解，我的原則里，什么時候有過這一條了？”威廉反問。

　　“是嗎？可是在一線天以及住學(xué)院的那段日子，你給我的印象就是這樣?！?p>　　“也許兩年前我會像你說的那樣……”威廉揉揉太陽穴，似乎是在找形容詞，“鋤強扶弱，但現(xiàn)在可不行了。”

　　“為什么？”

　　“因為這是環(huán)境的大流，就算我能救下一個人，也改變不了什么。一旦我不在，還不是照歸原樣……更何況這里還是法蘭西，權(quán)力便是一切的地方，哪怕再小的施舍，到最后總會回到皇公貴族們手里?！?p>　　羅伊沉默了一陣。

　　“我覺得事情總會有些特例，要是你遇到了像現(xiàn)在這樣可憐的人，就非得狠下心來不管不顧嗎？”

　　“那你去呀。你覺得那個老人可憐，那幾個小混混可恨。但事實上，在貧民窟這兩種屬性都不存在。”

　　路易斯在帷幕外鼓起了掌：“哲學(xué)性很深刻！”

　　“謝謝，我的哲學(xué)老師應(yīng)該會很欣慰的?！蓖卸Y地回復(fù)道。

　　“為什么這么說？”羅伊還是不解。

　　“那個老人可不是乞丐，小混混沒必要找乞丐要錢。他真正的職業(yè)應(yīng)該是小偷。很多人在施舍后總會放松警惕，而就在你合上錢包的那一刻，他完全可以用刀片悄悄在錢包底部劃開一個口子。不信你去看他的衣服，到處都破破爛爛，但只有袖子處是完整的——因為那里要藏刀片?！?p>　　羅伊一怔，重新看去，發(fā)現(xiàn)那老人的袖子的確比其他地方干凈許多。。

　　“那四個混混呢？”他又問。

　　“每個人都有幽靈般不堪回首的過去，你只要稍加注意也能發(fā)現(xiàn)：左一是個跛子，是被馬拖著跑留下的后遺癥，由他步伐的大小和走路姿勢可以看出來；左二以前是個奴隸，但后來逃脫了，在他的手腕處可以看見有一道代表奴隸的烙?。挥乙挥屑毙苑窝?，隨時都會暴斃，你也聽見他的咳嗽聲了，難道沒發(fā)現(xiàn)嗎？而右二是他們幾個人中的老大，有某些方面的功能障礙……關(guān)于這個，你就別問我是怎么看出來的了?！?p>　　羅伊嘴角抽搐，身體趕緊往后縮了縮。

　　“別擔(dān)心，你正常得很……”

　　“為公義而戰(zhàn)以對抗不平與邪惡！”這時，車外卻突然傳來了一道振聾發(fā)聵的呼喊聲，那聲音是如此的正義凜然，就仿佛說話人正高舉著騎士的大旗，義無反顧地沖向兇惡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