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莉不自覺地嗓門變大,志聰伸手捂住她的嘴,眼神時不時瞥向那桌人,使勁暗示。
“噓——”
麗莉才發(fā)覺自己聲音大到整個飯店差不多能聽到,唯獨(dú)那桌人聽不到。
可能是聊得太嗨的緣故,早已屏蔽了周圍。
志聰掩面湊近麗莉,說:“麗莉,你不知道,昨天我應(yīng)酬的時候遇見小倩,就是那個穿著花襯衫西褲的男人跟她在一起,那天小倩還醉著,要不是我給恰巧遇見,指不定要把小倩帶去哪,我瞅著他就不像個好人?!?p> 麗莉扭頭看了那男的一眼,“就是那叫老莫的?”
志聰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臉鄙夷。
“肯定是個騙子,不然那女孩年紀(jì)輕輕地怎么可能愿意跟他,肯定是采取騙術(shù)?!?p> 麗莉盡量壓低聲音說話,語氣里滿滿的嫌棄感。
麗莉志聰惡心地飯也吃不下了,飯菜還剩一點(diǎn)半就走了。
實(shí)在不想待這了,聽見那堆人還有那個老莫的聲音,實(shí)在令人生厭。
志聰和麗莉來到市中心,全廣州最繁華的地段。
“麗莉,你想買什么?
衣服、鞋子、帽子……你想買什么?”
“全都要買?!?p> 麗莉豪爽地說,完全沒有之前去考慮去星銳飯店還是去新明飯店的摳門。
志聰也豪爽地說:“那走吧!”
女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對自己大大方方,對別人錙銖必較。不過志聰樂意,他就喜歡麗莉花他的錢。
志聰正要拉著麗莉就要往商場走,麗莉一個大嘴巴打過去。
“走個錘子啊走,你有錢嗎?”
麗莉反拉著志聰往外走,繼續(xù)說:“去逛地?cái)傌?,我買幾件便宜的衣服穿穿就好,還有,買些補(bǔ)品寄回去給咱各自的媽?!?p> 還真以為自己一夜暴富了,就一個財(cái)務(wù)部經(jīng)理,月薪兩三萬吧!確實(shí)比以前多了好幾倍,但是,千萬別忘記了,這里是國際大都市廣州,兩三萬就跟咱農(nóng)村的來兩三百差不多,所以說,咱還是貧困人口。
麗莉拉著志聰來到一個叫鳴山的大廣場,這里經(jīng)常有人擺地?cái)偅匈u衣服鞋子帽子的,賣生活用品的,也有有賣小吃的,這里的東西應(yīng)有盡有。
而且這里的東西價格十分實(shí)惠,來這里購物的都是中低收入的打工者,也因此,鳴山大廣場被稱為農(nóng)民工的購物天堂。
麗莉來到一個偏僻的角落,這里是賣衣服的攤子,麗莉看中了一件白色T恤,拿起來摸摸,貼在自己身上,并且不停地變換角度看看合不合身,麗莉越看越喜歡,便問:
“這衣服多少錢?”
“四十快。”
“四十塊?你這賣的比店面里面的還貴,哪有賣這么貴的?”
“不貴了,現(xiàn)在物價漲了,店面以前賣四十的現(xiàn)在也賣六十了?!?p> “我不管,二十塊愛賣不賣。”
麗莉扔下這句話身體就往旁邊挪,攤主急得拉住她,下定決心地說:“二十五。”
麗莉沒理會她,繼續(xù)往旁邊走,那攤子見狀只能咬咬牙,心疼地說:“好,二十就二十?!?p> 麗莉這才停下腳步,回到那人的攤位,打開自己包,拿出一張二十塊錢遞給他。
攤主替她包裝好后,把東西遞給他,接過錢,笑著說:“你這姑娘,是把砍價的好刀?!?p> 麗莉接過東西就走了,志聰則在旁邊不緊不慢地跟著。
“麗莉,你真厲害?!?p> 志聰豎起大拇指一臉喜感地說。
麗莉則白了她一眼,說:“這么多年在這大廣州混,每個月就掙那么點(diǎn)錢,要是連價都不會砍,就等著餓死吧!”
志聰心底里泛起一絲愧疚感,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憨厚地笑笑。
麗莉又走到了一個賣衣服的攤子,攤子放滿了牛仔服,麗莉看了看,沒有合適的,正想走,志聰隨手從一堆衣服里淘出一件牛仔服短裙。
“麗莉,你看這件怎么樣?”
還別說,這款牛仔裙款式新奇,藍(lán)白色的布料,裙子上還別著一朵紅黑相間的小花,整體看起來清新脫俗,完全比市面上風(fēng)格一致的牛仔裙看起來舒適多了。
麗莉又拿起來擺弄,貼在身上比劃,喜歡極了,這要是在店里,她肯定會迫不及待地穿上去,在鏡子面前轉(zhuǎn)個幾圈,每個部位都看個夠,全身的任何一寸都不放過。
行啊,這楊志聰眼光越來越好了,以前買衣服的時候也叫他幫忙看看,好的挑出來給她看我,每次都能雷到她的眼睛。
他挑的衣服,要么款式老土,要么顏色俗套,要么就潮得跟殺馬特似的。
看來真的是變聰明了,才能升職。
麗莉一不做二不休一口價四十五成功砍下了,付了錢拿到戰(zhàn)利品之后,麗莉眼神夸贊了志聰一番:不錯不錯,今天腦子開竅了。
“你老公我一直都這么聰明?!敝韭斦諛訃N瑟地對視著麗莉夸贊的眼神。
不知誰大喊了一句城管來了。
鳴山大廣場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擺攤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打包好自己的東西,扛起來就走,有些人東西實(shí)在太多了,不得不拋棄一些,慌亂之中,四處竄逃。
這場面像地崩一樣,逃跑的人在逃跑的過程中發(fā)出尖叫的聲音,被抓到的則哭天喊地。
一旦被城管逮到,不僅生意沒了,還可能面臨著巨額罰款,他們只是一個月入兩三千的低收入者,生意丟了就算了,但是他們可沒這么多錢賠。
所以他們無路可走,只能玩命地跑。
一個老太太被抓住了,頓時坐在地上像個孩子嚎啕大哭了起來,說:“你們這些人,我們好好的本本分分地做生意,你們?yōu)槭裁疵刻於紒碲s人抓人?
你說我們老百姓容易嗎?
我一家八口人,老伴兒常年生病,每天都要吃藥,光藥費(fèi)一個月就得花兩千,
兒子兒媳在廣州打工,一個月除去生活費(fèi)也就能剩兩千,孫子的奶粉錢學(xué)費(fèi)都顧不過來,
我和我老伴沒有退休金,一個月就靠擺攤也就掙一千塊補(bǔ)貼點(diǎn)家用,你們都有段我的財(cái)路,
你們真的是太過分了?!?p> 老太太頹然地坐在地上,身軀微弓,坐在地上攤直腿,不顧形象地哭嚎著。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違法擺攤,占用公共區(qū)域?yàn)榧河?,不管是那個國家哪個城市都不允許,何況在人多地少的廣州,占用公共道路、廣場,讓本來就擁擠的廣州變得更加擁擠了。
幾個城管和她耐心講道理,并表示只沒收她擺攤的東西,不對她進(jìn)行罰款。
老太太依然不聽勸告,大吵大鬧不讓別人收走她的一箱鞋子。
沒辦法,強(qiáng)行阻礙城管執(zhí)法,城管只能把她交給警察局,還有好十幾個人被逮到,并且有很大一部分人因?yàn)椴辉敢獗涣P款被收繳貨物而大打出手,因此,他們都被送往警察局。
志聰和麗莉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離去。
外來打工者,實(shí)在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