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丹沉浸于過往，我竟有些心痛，正不知如何寬慰她時只聽得沉悶的腳步越來越近，回身一看正是藍老板，忙起身…只聽他先道：“李偉的女友小陶說你們還在這里聊天，怎么了？還不嫌累？要聊通宵嗎？”
丹收回眼淚對著藍濤道：“你來的正好，我再次向你介紹一下，顧姸，不僅僅是我的小老鄉(xiāng)，也是我有宗族血緣關(guān)系的妹妹…”
藍濤聽后看向我，說：“我猜到了，你們真有些像?！?p> 我想說些什么，卻不知道該怎么說。便隨意道：“我們畈沙顧家，祖上兩兄弟，長兄居祠堂東邊，次兄居西邊，到我父親一代已經(jīng)十三代，83戶。清朝從河南遷過來…爺爺六個子女，三男，三女。大姑為長，嫁去鉛山胡家…”
“你對族譜很熟悉的嗎？”藍濤逗笑了曉丹，她起身說來：“她剛才還說從小不被宗族重視，這會又把祖宗地域說的那么詳細…”
我忽然無言，那些是從小聽父親教育哥哥得知的。
過會丹姐不以為意問藍濤：“幾點了？”
他抬起手腕，道：“三點半了，我送你們回去吧?！?p> 丹姐忽然轉(zhuǎn)向我：“去我那里睡一晚？認認我的門？”
我不知如何拒絕時，藍濤先開口：“挺對的事，去吧。我送你們過去?！?p> 我們下到一樓關(guān)了大門，從后安全消防門出去，藍濤的車正停在旁邊，上了車真有些困意，開了不一會路程便到了公寓地下停車場，丹姐拉著我去乘電梯，直上頂樓。
電梯沒有1到5樓的按鍵，我們直上到頂，電梯門開…我記得去秋燕那里時出來是三個電梯，走廊很長，有很多戶…可這里走廊被隔開了，消防門緊閉…
丹姐解釋道：“我買了一層樓的四間公寓…我東西多，專門一間放收藏，一間辦公，兩間打通是我的起居室。如果不出意外，我就這樣到老了。”
“挺好的…”
“我沒什么大的事業(yè)心，這樣的家產(chǎn)都是養(yǎng)父養(yǎng)母留給我的多，我自己也掙了一部分，湊活在一起了?！?p> 光顧她的起居室，開放式廚房，歐美風格餐廳，田園風格沙發(fā)，面向落地觀景窗。打通的墻做了中式屏蔽，左右都能進入她的臥房。房中央一張古制黑木雕花帶頂床，我看了很久，似曾相識…
丹姐過來介紹到：“小時候媽媽就在這張床上哄我睡，也是他們當年的婚床…睡了多年很難換掉…”
“從老家搬到這里很難吧?！?p> “是啊，不過以后不用搬了。去洗漱吧，給你拿了一套新的用品?！?p> 這樣的古床我在外婆的老房子里睡過，夜晚放下簾帳能隔絕一切鬼怪…外婆常把鞋脫在床榻邊，晨起時可以坐在那里穿鞋…她也會把她的首飾安置在木格里，在枕邊…不用擔心被子會滾落…帶頂?shù)拇部床灰姺苛骸?p> 丹姐忽然說：“這床在維修，今晚我們一起睡客廳榻榻米墊如何？”
我點頭：“進門時看到了，客廳榻榻米墊子上有被子，看起來就很舒服。這木床讓我想起老家…”
“是嗎？這個樣式只我們老家才有…他們一個個說我戀舊物，卻不知道這樣的床特別安眠?！?p> “嗯，我以為再也見不到這種床了。沒想到你還有，還搬到這里來?！?p> “我還有很多老家搬來的瓷器要不要看看？”
“好呀。”
跟著她出了門，打開隔壁一間，兩排陳列柜，進門一對1.2米高彩瓷胖底細腰瓶，中間一張四方美工桌，桌上有文房四寶，一套四只大小烏木琮。一邊高柜擺著各試樣碗、茶杯、煙灰缸…安置在每一個格里，另一邊高格大柜安置著糖罐、茶葉罐、筒罐以及三個醒目的青花將軍罐…
她笑笑點頭：“是他們的，那個小的是他們給我的。很多人不知…”
“現(xiàn)在沒有多少人配得上用將軍罐…他們骨頭都在里面？什么時候安置入土？”
“等我也要下地前安置，用下輩子報答他們，做他們的親生女兒?！?p> “有香嗎？”
“有，在旁邊，點一柱吧！”
我打開香盒取了三只，點燃，用家鄉(xiāng)話道吉、做依、跪拜…
丹回禮，摻起我回了一句：“多謝?！?p> 在異鄉(xiāng)，我忽然理解她提心留念和我親近：月是故土圓，音是故言親。
禮數(shù)亦然。
閑話幾句便要淺淺入睡時天際已微亮，蔽了窗簾，酣眠入夢。
第二日中午醒，聽見走廊響動，起身丹姐已經(jīng)洗漱好，見我醒來道：“你昨日換下的衣服洗了還沒干，穿那條綠裙子吧。還是新的，你試試看，要送給你的…”
我看向那條裙子，百褶長裙擺，收腰寬橫折邊，上邊乃復(fù)古江青試樣袖，金色刻字扣…
“別猶豫了，快穿上，適合你的。”
我取下裙子進入房間里的衛(wèi)生間洗漱后換上，面目全新。從來沒有穿過這樣風格的衣服，顯得高貴而成熟。
走出來時丹姐笑道：“看我眼光多獨？就適合你。快來，藍濤已經(jīng)來了，在對面辦公室里，一會我們一起下樓吃個早中飯…你難得今天休息，下午想想去哪里玩？”
“每次休息都是西湖邊逛逛，走累了就去咖啡廳坐著…沒什么要去的地方?！?p> “藍濤說有次看見你去凈寺燒香？”
“那次是陪文彥和秋燕去的?！?p> “那好，一會你也陪我去那里看看？”
“好?！?p> 跟著她出了門，走進對面開著門的辦公室，準確的說更像一間茶室。藍濤放下手里賬單，起身出來，轉(zhuǎn)去電梯間于我們一道去五樓，轉(zhuǎn)電梯至商場區(qū)四樓一家西式自助餐廳。我要了粥和廣式點心，丹姐要了牛排和番茄意面，獨藍濤只要了一杯調(diào)和果汁。丹姐笑著對我說：“他在等海鮮炒飯，要12點半才上。”
我點頭明白，餓得先吃了起來。粥的份量不大，三樣點心都小份，覺得還沒飽，便去轉(zhuǎn)了一圈拿來一個12寸的夏威夷薄脆披薩，剛坐下他倆便對我投來驚訝眼光，仿佛在說：“你吃的完嗎？我可不幫忙，你要自己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