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桌旁邊坐著的一個男子好生眼熟,離因突然想起來那男子是林衍商隊的頭目許大,或許從他那里能夠知道多些關于趙宇玶的消息。
她立馬跳下了馬車,顧不得這么多,向前擠過擁擠的人群,生怕錯過了宇玶的消息。
“公主?”許大看著突然出現自己眼前的離因很是詫異,他不敢聲張,只得小聲說道。
“許大,趙王……宇玶公子是不是……?”離因想問趙宇玶是不是真的像母后說的那樣死在被流放得路上了,但是話到嘴邊卻如何也說不來了。她想知道真相,同時她又不想知道,她害怕若是許大也說趙宇玶死了,她便連一絲希望都沒有了。
“公主?!痹S大見四下無人關注他們,悄悄從胸前抽出一封信,遞給梁離因,“公子無礙,這是公子特意托我給您捎的信。只是我來梁國好幾日,都未見過您,我們也沒有路子往宮中傳信,只能在這城里亂逛,想著能夠遇見您。商隊明天就出發(fā)回趙,若是今晚見不到您,我還不知回去怎么和公子還有我們少爺交代呢?!?p> “信?你的意思是說,趙宇玶并沒有死在流放的路上?”離因有些不敢相信,接過信,仍繼續(xù)確認道。
“公子怎可能去世了,公子現在可是攝政王,待先王出殯之后,公子就是我們的新王。”
聽到許大的話,離因心中狂喜,可眼淚卻止不住地向下流。
他安好是離因所一直期待的,可是過了明天,他的安好再也與她無關。
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慌忙拭去眼淚。沒同許大告別便跑下樓去。
剛剛抵達一樓,她用衣袖擦去臉上流有的淚痕,將信放好。
鐘情已經候在馬車旁,等著主子回來。
車窗外喧鬧聲不絕,倒顯得車里格外的冰冷,離因比之前更加心灰意冷了,就像是剛剛復燃的舊火堆被澆上了一盤冷水,帶走了冬日里的最后一絲溫暖。最痛的莫過于他在那,你卻碰不到他。
晴熙宮
“公主還是早點休息為好,明兒您還得早早起來準備?!辩娗樾÷曁嵝阎貋砭鸵恢卑V坐在書桌旁的離因。
“鐘情,他沒死。”
“公主,別說胡話了。宇玶公子會在那一邊過得好的?!辩娗檫€以為是自家主子還沒從趙宇玶的死訊中緩過神來,耐心勸道。
“他讓許大給我送信了?!?p> 鐘情一時也不敢相信,知道她看見離因從懷里拿出的信。
“兩日后,他會在送親隊伍經過的風凜關等我?!弊舟E是趙宇玶的,離因絕不會看錯。
鐘情知道主子怕是動了想要逃婚的念頭。雖然趙國公子很好,可是就現在的局勢來說,楚國太子似乎才是公主的良配,起碼公主嫁到楚國不用經歷國內的時局動蕩。
“鐘情,如果是你,你會怎么辦?”離因自己也拿不定主意,這場婚禮牽扯著太多人,太多的利益糾紛,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自私一點,去找她心里的那個人。
如果她早點知道趙宇玶沒有死,或許她就有勇氣逃出宮去找他。不過世上從來沒有如果,因為也許她哪怕知道趙宇玶沒事,可能今晚也依舊坐在晴熙宮里,等著明天送親的車轎到宮門去迎她。
生在帝王家,不論是男兒身還是女兒身,都有太多的不得已。他們早就聽多了、看慣了國家權衡、宮廷斗爭的故事,等一切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時,似乎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命運所致,倒比普通人少了幾分反抗的勇氣。
“公主,我只是江湖人家的女兒,我會選擇我心儀的男子?!辩娗榛卮鸬?。她自小和哥哥一起跟著父母闖蕩江湖,七歲那年,父母突然離世,離因的師父祁彥清收留了兄妹倆,自此鐘情就跟著離因了。
“真好,我也想做江湖兒女?!彪x因趴在書桌上,沒有再說話。
第二天清晨,整個梁宮都比往日起來的早。嬤嬤帶著宮女、太監(jiān)們正有條不紊地裝點著梁宮的每一處角落。原本他們是可以早幾日便動工的,可是梁后怕會刺激到離因,便把裝飾的工作留到送嫁當天,所以宮里干活的人幾乎是徹夜未眠。
天還沒亮,蕓香姑姑就出現晴熙宮里。今天不容許出現一點差錯,所以梁后特意派她最信任的蕓香來做管事姑姑。
“公主,到時辰洗漱了?!笔|香叫了幾次,見床上的離因沒有反應,只得再湊近了些,提高音量說道。
“好姑姑,就讓我再睡會兒吧。”離因始終不愿意睜開眼,昨夜她到半夜才勉強瞇著睡了一會子。
蕓香見叫不動她,向鐘情使了個眼色,兩人合力將離因拉了起來,邊拉邊說道:“公主,今兒是您大喜的日子,還是不要誤了時辰為好?!?p> 她閉著眼睛,任由蕓香和鐘情擺動自己。
洗漱完了后,離因才稍微有些精神??粗R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語道:“今兒我就要出嫁了?”
正在她身后的蕓香聽得一清二楚,以為是離因害羞了,還打趣道:“公主,這女子早晚得嫁人,哪有在娘家過一輩子的道理?!?p> 她哪里知道離因想著的是她居然快要嫁給一個愛她但是她不愛的男人了,心里倒是覺著有些過意不去。
在一旁服侍的小宮女出了差錯,將梁后賜的上好的胭脂不知遺漏在何處,急得蕓香叫了好幾個小宮女一齊找,說是不能辜負了王后娘娘的心意。
房里似乎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鐘情,我到底該不該嫁給楚笙然?他既叫我在風凜關等他,我是斷不可負了他的?!?p> “公主……”
她們不知,這房里還有梁佩因和阿余。
佩因原本是不想來晴熙宮的,想著告病躲著不去送親,她不想看著離因出城,嫁給她心愛的男人。
但是她無奈,她不甘心,她想著最后來看一下離因的嫁衣。
若是她能夠穿著這一襲大紅的嫁衣見楚笙然該有多好。
他見她卻扇而來,想著扇后的她紅透了的臉頰,上前來迎,牽著她的手一起行婚禮。
離因既然鐘情于那死去的趙國質子,為何還要霸占著她的笙然哥哥。
佩因將離因的話悉數聽入,她沒想到趙宇玶竟然沒有死,他們還打算私奔。
她對離因更加心生間隙,梁離因怎么能如此對待她的笙然哥哥?
阿余見自己的主子面露慍色,將她拉出了殿外,獻計道:“公主,既然離因公主不愿意嫁給太子,倒不如您嫁?”
“這婚帖上寫的是離因的名字,就算她不嫁,這楚國太子妃也不可能是我?!?p> “公主,依我看,您就是脾氣太好了。若是您……”阿余小聲在佩因耳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