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計在于春,一日之計在于晨,清晨是一天中記憶里最好的時間,因此學校通常將這段時間設置為晨讀。此刻時間尚早,張云飛離開班主任辦公室,他不急不緩的走在樓間過道上,放在以往,四周嘈雜凌亂的晨讀聲會讓他心煩,但今天少年心情很好,所以就連晨讀聲都聽起來像是美妙的鋼琴曲,不僅如此,今天的陽光咋這么溫和呢,空氣也清新,就連常力的臉仿佛也不是那么嚇人了。
少年盡量讓自己喜不外露,他艱難的壓下想要仰天大笑的沖動,一路強忍著走向教室,耳邊依稀回響著與焦老師的對話。
“焦老師,那這次按成績排座位啥時候開始啊”
“目前的座位挺好的,不需要排”
“焦老師三思!”
“其他人不排了,你自己去后排找個同學把座位一換”
“焦老師英明!”
初三七班教室中,大部分同學們都在認真背單詞、公式、歷史,總感覺晨讀的時間不夠用,學渣小隊除外。付清北每隔30秒左顧右盼一次,然后在小紙條上神神秘秘的寫下幾個字,常力正在吃第三個菜夾饃,看樣子他心情不好正在暴食泄憤。成奎面前倒放著英語書,他時不時看向張云飛空氣的座位,表情微微惆悵,這家伙又遲到了嗎,怎么晨讀都快下了還不來,不會是生病了吧,成奎邊想邊看向走廊,突然,空蕩的走廊里出現(xiàn)一名少年。
少年目光清澈,嘴角揚起,他身著白衣長褲,神態(tài)傲然、氣宇軒昂,在于成奎目光交織的時候,少年輕輕點頭。成奎淡淡一笑,他提起的心緩緩放下,少年的表情他很熟悉,那是胸有成竹的體現(xiàn),另外,他太了解少年了,知道少年接下來肯定會“演戲”,于是成奎坐直身子檫亮眼睛,少年,請開始你的表演!
果不其然,進入教室的瞬間,張云飛臉色變得陰沉,他一言不發(fā)的走向座位,身上散發(fā)著一股悲傷。
“怎么了,遲到被批評了嗎”
同桌高偉傳來善意的問候,張云飛眉頭緊鎖,他搖了搖頭,回應了一個牽強的笑容,然后嘴巴張開又迅速閉上,看起來像是發(fā)出了無聲的嘆息。
同學們被這反常的一幕吸引,紛紛忘記了背書,在大伙齊刷刷的注視下,張云飛一邊苦笑,一邊極不情愿的將一本本教材收入包中,等到收拾完畢,他輕拍高偉的肩膀道別,然后戀戀不舍的離開座位。有那么一瞬間,就連成奎都被張云飛騙到,內心浮現(xiàn)出一絲不安。
張云飛當然看到了大伙的表情,他內心笑開了花,但臉上依舊保持著悲傷,他緩緩走過第三組,第二組,一步一步來到一二組之間的行道前,再往前走就離開了教室,他卻沒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
不會吧,這貨被驅逐出七班了嗎,還是說,這家伙被開除了!包含學渣小隊在內,班里的同學紛紛開始推測,很多同學放下了課本,和前后桌開始交頭接耳的討論,順便打聽張云飛到底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聽說了嗎,前兩天有四個男生把一個女生逼進了男生廁所,你看張云飛、成奎、付清北、常力不是剛好四人,天吶,果然是臭味相投的變態(tài)組合。不不不,我聽說有兩個人搭人梯偷窺女廁所,目擊者說一個長得很兇一個長得很帥,你看看成奎和張云飛是不是特符合。那個,你們都看到了常力飯量很大,我聽說是常力喊餓,張云飛就把女老師的蘆薈油護膚霜偷了,然后遞給常力吃。
班里的同學們越聊越起勁,越聊越離譜,學渣小隊差點改名人渣小隊、變態(tài)小隊,成奎等三人遭到連累面色難看,著實是有苦說不出。張云飛沒有理會眾人,他依舊沉浸在可以創(chuàng)造出的悲傷中,眼看就要走出教室,張云飛突然優(yōu)雅轉身,沿著行道朝第一組最后一桌走去。
“同學你好,班主任罰我跟你換座位”
張云飛沒有刻意隱瞞,他對著坐在外側的男同學說明來意,接著不待對方有所動作,他直接將書包重重的按在課桌上。坐在這里的男生被張云飛唬住,盡管心存疑惑,但在張云飛的高壓氣場下,男生識時務的選擇了避讓。目送著男生離開后,張云飛終于笑了,他仿佛是出游外界大半生后歸鄉(xiāng)的老人,內心感慨萬千,俺浪子張終于回來了,為了這一天臥薪嘗膽一個月,吃盡了人間疾苦,還好功夫不負有心人,不光回到了最后一排,而且終于!終于!終于不用跟臭男人當同桌了,呀哈哈哈哈。
少年優(yōu)雅入座,先是調整好自己的坐姿,接著醞釀出最陽光燦爛的笑容,等到狀態(tài)達到自認為最帥的時刻,他側身對著“素未謀面”的同桌說道。
“同學你好,我叫張云飛!”
“夏菁菁”
有人猜測,當你的速度超過了光速,你就可以穿越時空回到過去,通俗點講,就是你跑的快一點,趁時間不注意時繞過它,這樣時間就管不住你了,你也就能回到過去了。后來的時光里,張云飛無數(shù)次夢到了這一天,這個教室,這座位,這人。
很多人都知道,小說源于生活卻又高于生活,因為生活中的點滴小事或者發(fā)生過的事,都是小說的素材提供者和來源,但大多數(shù)人不知道,生活往往比小說更離奇,因為虛構是在一定邏輯下進行的,而現(xiàn)實往往毫無邏輯可言。從這一天起,張云飛和夏菁菁走進了彼此的世界,但是兩人如同磁鐵的同級,越是靠近,斥力越大。每次更加靠近一絲,便會遭遇更強的阻力遠遠推開,然后,再次靠近,推開,靠近,推開,始終無法觸碰到對方。
距離最近的時候,那是一個午后,兩人坐在河邊的石凳上,風將夏菁菁的發(fā)絲舞動在張云飛眼前,路過的大嬸盯著兩人看了好久,驚訝的對伙伴說,這兩個孩子太有夫妻相了?;锇椴恍庞H自跑過來查看,然后越看表情越凝重,她說,恩,天生的夫妻。
那天,夏菁菁臉色微紅,她嗔怒的扭過小腦袋,任由張云飛一個人止不住的傻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