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書令

　　一連上來數(shù)十人，在盧攸寧手下皆未過得三招，時值當午，正是日頭最大時，沐青易隔著觀臺大喊：“十二哥哥，且先歇息片刻，等日頭過去吧！”

　　觀臺上原本以珠簾隔著，眾挑戰(zhàn)者并不知曉上面坐著何人，現(xiàn)下聽到這聲音，紛紛猜測莫不是沐家的五小姐早已在此？

　　盧攸寧抬起頭，隔著珠簾，望向沐青易觀臺處，笑著搖搖頭。

　　沐青易掀開珠簾，道：“現(xiàn)在都過午了，十二哥哥再不帶我去吃東西，我就快餓死了?！?p>　　這一掀可不得了，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了這個一身利落紅裝的女兒，觀臺下瞬間發(fā)出一陣又一陣的驚呼：

　　“這是將軍府的五姑娘么？長得好美?。　?p>　　“果真是沐府的小女兒??！這相貌，嘖嘖……”

　　“難怪今年的沐府招親，來了這許多人，這可堪稱國色也！”

　　底下的聲音讓沐青易瞬間有些犯怵，她微微往后退了兩步，盧攸寧飛身上前，道：“小五想吃什么？”

　　沐青易有些被下面的人嚇著，道：“不，不吃了?！?p>　　盧攸寧看了看下面的人，輕輕拍拍她的腦袋，“小五這一露面，下午我可有一場惡戰(zhàn)要打了。”

　　日晷之影已見垂直之狀，司判監(jiān)令比賽中停，眾人卻遲遲不愿離去，只等著下午擂臺開賽。

　　沐青易隔著珠簾看著下面摩拳擦掌的人們，道：“十二哥哥，此番來比武的總共有多少人?。俊?p>　　盧攸寧將冷胡突鲙夾到沐青易碗中，看向華離，華離道：“統(tǒng)共十五位，這些都是經(jīng)過篩選的，之前已經(jīng)篩了好大一批人?！?p>　　盧攸寧飲了一盞茶，道：“人數(shù)雖不多，不過功夫還算差強人意?！?p>　　“是么？”沐青易還以為耳朵出問題了，目前上來的將近十個人中，每一個在臺上都未站足一炷香，這還叫差強人意？

　　華離似乎看出沐青易之惑，道：“五小姐有所不知，尋常者，能在我家公子手下過兩招的，已屬不錯了?！?p>　　看盧攸寧跟這些人比了一個上午下來，臉不紅氣不喘，好像只是出門游逛了一番似的，沐青易心內納罕：三姐夫還要我在他手下過五十招，這怕是要我命吧！

　　下午，一聲紅鑼再次響起，盧攸寧已重新?lián)Q了一身衣衫，緩道：“下一位?！?p>　　只見一位著黃衫者手持太阿劍，腳蹬清風，一躍上臺，盧攸寧看清來人時，面色稍見一絲異樣，他盯著來人足有半柱香功夫，方道：“我不跟皇子動手?！?p>　　來人正是當朝皇帝的嫡長子，京畿的鄴王。

　　“十二郎這般說，是想認輸了？”說完，只見鄴王將手中的劍緩緩拔出，以劍鋒指著盧攸寧，“盧家十二郎的功夫在這京畿堪稱一絕，本王可是很想好生領教一番十二郎的身手。”

　　盧家向來在朝中持中立態(tài)度，并不偏幫鄴王或是三皇子任一方，然若今日動手，難免會讓人心內臆測：盧家是否算是站在鄴王的對立面了。

　　正當盧攸寧思量間，鄴王手中的太阿劍已徑直向他次刺來，盧攸寧四下躲閃，卻并不見他回手。

　　如此反復幾回，鄴王倒更得了勢，手中的劍也開始肆無忌憚起來，一進一犯間，皆是逼人出招之式。

　　“十二哥哥怎的這般畏手畏腳？”沐青易看著十二郎幾次三番躲開鄴王的劍鋒卻不回擊，便是連旁邊架子上放置的劍也不曾拔出。

　　“盧攸寧，你倒是還手?。　北R攸寧幾次三番的躲避，這讓鄴王有些不滿了，在他看來，盧攸寧這是根本不屑同自己動手，握著的劍勢亦愈加張狂。

　　“鄴王勿要強人所難啊！”從臺子下面躍上一人，打斷了二人的較量，那人擋在盧攸寧和鄴王中間，“十二郎方才的每一招，表面上是躲閃，實則為進攻，我在臺下都看明白了，怎的鄴王還看不明白？”

　　這人說完，向盧攸寧拜禮，又道：“既然大家為著沐家招親而的，自然是為了贏，卻不見誰像鄴王這般，招招如此激進，可是失了皇室風范了。”

　　一語說得鄴王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舉起劍便朝這個人刺去，然而下一刻，只見鄴王的劍被這人抬起一腳便踢落在地，那柄劍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后，徑直插進臺下的泥地上。

　　“鄴王這劍都拿不穩(wěn)，還想贏，可見有點異想天開了！”

　　招親的規(guī)矩：持劍者以劍落為輸。

　　鄴王氣得咬牙切齒，瞪著來人，半晌，才從牙齒中蹦出幾個字：“今日之恥，來日我一定加倍奉還！”

　　說罷，轉身而去。

　　同在看臺上的宋蒼風看到這一幕，微微蹙眉，道：“他的功夫竟長進這么多。”

　　沐青易聽到宋蒼風的聲音，轉問問道：“三姐夫，你說誰的功夫？”

　　“沒什么，”宋蒼風端起一盞茶，淺飲了一口，“這下有的熱鬧看了?！?p>　　盧攸寧看著眼前這位公子，道：“衛(wèi)公子前些年曾在這里同沐家三小姐過了招，怎的如今又想來同小五比試了？”

　　早些年，衛(wèi)威同沐家的三小姐沐青秋在這里打了平手，照著比武招親的規(guī)矩，無論勝，或平手，皆算贏。

　　誰知宋蒼風突然出現(xiàn)，同沐青秋交了將近百招，最終戰(zhàn)勝了這位沐家三小姐。

　　宋蒼風贏沐青秋，贏的是徹徹底底，自然比衛(wèi)威更具迎娶沐三小姐的資格。

　　而這位衛(wèi)公子之所以敢在鄴王面前這般硬氣，皆是因著其父親中書令衛(wèi)炳申，曾不止一次在朝堂上提出立三皇子為儲之議，朝野上下誰人不知衛(wèi)家和鄴王是對頭。

　　此事若要追溯起來，尚有些年頭，新帝初上位時，先太后尚在人世，老人看重衛(wèi)炳申的妹妹，選入了皇宮，陪伴圣駕。

　　衛(wèi)氏賢淑善良，很受皇帝喜愛，很快便晉了位份，還有了身孕，原本這是件很是欣喜之事，然當衛(wèi)氏有孕時，太后忽染惡疾，宮內太史監(jiān)使觀天象得出：衛(wèi)氏腹中胎兒乃大妖之禍，太后染疾，皆是因這胎兒而起。

　　皇帝因著此言，震怒不已。然太后之疾一日重過一日，群臣上諫，后宮施壓，皇帝不得不命人將衛(wèi)氏腹中胎兒打去。

　　胎兒打落后，兩日，太后薨，舉國哀。

　　太史監(jiān)正使因著此事被革職削首，然則，卻再也換不回衛(wèi)氏的孩子。

　　衛(wèi)氏承受不住這喪子之痛，得了失心瘋，皇帝命人將其挪去了冷宮，聽聞衛(wèi)氏在冷宮中吵嚷了一夜，梗著脖子喊了一夜的娘，清晨時，宮人不見里面的動靜，開門查探時，發(fā)覺衛(wèi)氏已自縊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