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一時間尷尬無比,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啞然不語。
塵荷子則是淡笑不語,可塵荷子越是不語,墨香越是窘迫,塵慕則是有些漲紅了臉,吃了啞巴虧一般難受。
塵荷子偏偏不給塵慕一個臺階下,引得墨香和塵慕都有些難堪。
塵慕含著三分怒意嬌叱一聲道:“爹爹,難道你真認為慕兒連一名虛靈初期的半靈都不敵嗎?”少女口中已有幾分羞怒之意,平時護短至極的爹爹今日為何一反常態(tài),處處向著外人,但此刻少女顧慮不多。
墨香見塵荷子還不出口調(diào)停,墨香只得開口道:“師兄過譽,墨某不過虛靈初期修為,豈敢在塵道友面前稱道?!?p> 墨香受水塵荷族諸多恩惠,在此落個面子,給塵慕一個臺階下也是無妨。
塵慕好歹也是半步虛劫,一時火氣有了臺階下自然很快就被壓下去了,重新綻開笑顏。
“塵慕聽聞道友虛靈初期修為便被家父看重,請道友入葬魔冢,并非塵慕心胸狹隘,但墨道友此等修為未免淺了些,若是有幸與塵慕切磋一二,在魔冢之中,塵慕也好放心仰仗道友一二?!?p> 墨香輕輕頷首點頭,只是切磋,讓這塵慕探探墨香虛實,也好,自己也要試試此女修為深淺,雖說塵荷子自信無比,但其中有多少水分墨香還是難以預(yù)料的,不過憑借自己的手段,饒是此女有半步虛劫的修為,倒也不會真懼了此女。
墨香應(yīng)下此事后,微微斂起調(diào)笑言說的溫和,展露些許鋒芒,宛如熟睡的猛虎蘇醒一般,一股淡淡的威勢在墨香身上蘊起,一絲危險的氣息自墨香身上若有若無地散出。
塵慕對此也是一驚,雖說知道墨香多半不是什么簡單角色,但巨大的修為差距下,居然還能在墨香身上嗅到一絲危險氣息,心中不免有些驚訝。
墨香蓄而不發(fā),塵慕見狀則是掩面笑了笑,盈盈欠身一拜道:“既然道友不愿出手,那塵慕就獻丑了。”塵慕身著一身青色勁裝,身上素凈輕靈,巧笑嫣然,此刻又顯得端莊大方,方才的少女青春氣息被其收斂許多。
塵慕抬手掐訣,指尖符訣指法令人眼花繚亂,不過半息,塵慕便完成掐訣,顯然水塵荷族身在妖界,其術(shù)法手段也是與妖族有些相近,但不知為何,墨香卻隱隱感覺這兩者的內(nèi)核卻是完全不同。
塵慕擺手一甩,一陣清揚的清風(fēng)襲向墨香,這風(fēng)力看似毫無威能,墨香卻不敢有半點怠慢,墨香翻手放出噬靈之火。
塵慕這種無形的戰(zhàn)法最為難以應(yīng)對,不同于白境那種尋常地凝虛為實,化無形之風(fēng)為有形之刃的手法,塵慕的此法與其說是以風(fēng)力傷人,不如說是以風(fēng)勢為核心,以勢壓人。
風(fēng)勢如同將要傾倒的蒼天一般意圖將墨香的身軀死死壓下,墨香放出的噬靈在此風(fēng)勢之下也岌岌可危,若是凡火凡人,只需甘受威壓,匍匐而下,便可安然無恙,但此火可絕非凡火,傲氣的很,豈會容許被風(fēng)勢壓倒。
墨香只覺右臂上的朱雀之紋灼熱無比,噬靈之火被風(fēng)勢壓得黯淡無光,但此火卻沒有半點屈服之意,似乎寧愿被風(fēng)勢滅去,也絕不隨風(fēng)倒去半分,清風(fēng)之中的那一點火光雖說無比微弱,卻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來得耀眼奪目。
墨香見狀卻是心中一股豪壯之意揚起,心中幾欲大笑起來,墨香本性便是寧可玉碎,不為瓦全之人,也是不會為此風(fēng)勢折倒半分,今時今日,墨香仿佛與噬靈合為一體一般,逆反不屈之意相互共鳴一般。
墨香此刻有如自身便是噬靈,噬靈便是自身一般,真正掌握了此火,墨香翻手收回噬靈,微若熒光的火光輕輕繚繞在朱雀刃之上,只需匍匐屈服便可毫發(fā)無損,但墨香偏偏不愿。
這風(fēng)勢既是無形之物,便以無形之刃斬之,墨香并未將朱雀刃凝實,保持著虛無的狀態(tài),手執(zhí)此刃,墨香胸中盡是颯然。
這風(fēng)勢若天傾,則我便以此身頂碎這蒼天穹頂!
墨香挺身直立,磅礴風(fēng)勢壓在墨香身上,墨香猶如身負千斤一般,幾乎除了匍匐外沒有半點可行的動作,墨香卻沒有半點屈折之意,肩胛骨疼痛欲裂,墨香卻也絲毫不聞,這風(fēng)勢越是大,墨香身上的逆意便越是鋒芒畢露。
手執(zhí)虛刃,縱然墨香身軀難有半點動彈,但憑心中一念,便可斬出此刃,斬!
墨香揮動朱雀刃一斬之下,此地風(fēng)勢乃至天地大勢在這一瞬間被攔腰斬斷,清朗的清風(fēng)發(fā)出一絲呼嘯之音,便被生生截斷,失去了核心的風(fēng)勢,風(fēng)壓,風(fēng)力自然不復(fù)存在。
風(fēng)勢被斬,塵慕的嘴角淌下一絲鮮血,塵慕與族中虛劫交手之時,族人都是倒身卸力以巧破招,幻華之下,未曾有一人硬撼大勢,將之擊破,如今居然被一名虛靈初期破去此術(shù)。
心中驚下也是真正承認了墨香的實力,藕臂輕抬,拭去嘴角血跡,道:“墨道友手段果然非凡,塵慕佩服佩服?!毖哉Z之中沒有半點挖苦之意,滿是敬意。
墨香心中則是泛起幾分苦澀,今日若是自己沒有能夠虛實轉(zhuǎn)換的朱雀刃,不想隕落于此,就只有稍損道心,取巧避開此術(shù),終究還是自己修為太過低弱了,若是自己有虛劫修為,絕不會因為不屈于勢動彈不得,幾乎身碎于這風(fēng)勢之中。
自嘆自己修為低弱的同時,墨香對于水塵荷族的手段更多了幾分敬畏,不愧是在整個北妖海都名聲赫赫的水塵荷族,縱然此族自困一隅,其族內(nèi)底蘊卻也非同尋常,此等牽動天地大勢的手段絕非尋常人能夠掌握的。
塵慕又道:“道友既有如此修為,塵慕也不好留手了。”
言罷,墨香只覺整座大殿微微顫動,與先前那溫婉柔順的清風(fēng)毫無一致的狂風(fēng)呼嘯,穿堂而過,墨香衣袍嘩嘩作響,一股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既視感映上墨香心頭,詭異的是墨香完全無法感受到一絲靈力威能,只有一絲危機之感在墨香心頭暗起,且隨著塵慕術(shù)式的完成,這一絲危機之感更甚起來,此術(shù)法僅僅只是起勢便已駭人,那術(shù)成之威,難以想象。
“云遮日黯月垂影,荷見風(fēng)泣雨飄零”
塵慕面上無悲無喜,莊重肅穆,輕輕吟句,聲音清婉悠揚,似乎暗藏悲意,隨著狂風(fēng)之后,暴雨憑空而現(xiàn),居然在水塵荷族大殿中下起了暴雨,雨幕傾天一般灑下,頃刻就席卷整座大殿。
最令墨香吃驚的是塵慕此術(shù)沒有掐訣,絕非妖族術(shù)法,也絕不與墨香所曾見過的任何一種術(shù)法有著類似之處,其氣息平淡無奇,甚至威能墨香都難以感受到,仿佛只是凡風(fēng)凡雨一般。
墨香極盡神念去捕捉風(fēng)雨之中是否暗藏玄機,最終只勉強捕捉到了一絲難以捉摸的道韻,這風(fēng)雨中,幾近于道,若是非要讓墨香將塵慕所用的此式術(shù)法歸類的話,此術(shù)更接近于實階強者所用的道法,而非以靈力為驅(qū)動的靈法。
墨香心中自然大驚,這塵慕居然能憑半步虛劫的修為,使出帶有一絲道韻的術(shù)法,簡直聞所未聞,縱然這一絲道韻如何薄弱,縱然此法對于真正的實階強者來說只是笑話,但能在半步虛劫的修為研得此術(shù),足見此女資質(zhì)驚天絕世。
墨香心中無比驚訝之下,卻也沒有半點怯意,說到底此術(shù)的施術(shù)者只是一名虛劫不到的虛階修者,其威能自然無法與真正的道法相提并論的,墨香此刻與噬靈契合十分,甚至可謂身火不分,墨香心中有一種感覺,若是此時,那焚葉一斬的威能會達到現(xiàn)今墨香所能達到的最強程度。
墨香緊握朱雀刃,狂風(fēng)暴雨之下身形沒有絲毫動搖,周身噬靈之火繚繞,將侵擾墨香的雨水盡皆焚去,茫茫的水汽如同白霧一般蒸騰不停,令墨香在雨中顯得顯眼無比,墨香如同暴雨中不愿熄滅的火焰一般,不屈不滅,一股鋒芒畢露的氣勢在墨香身上揚起,不屈之極,逆伐蒼天。
塵慕輕輕轉(zhuǎn)動身軀,如同在雨中翩翩起舞一般,瓢潑大雨無法浸濕其身軀,隨著狂風(fēng)而動,隨著雨落而擺,宛如一株暴雨之下?lián)u擺不定的荷花,雨下之荷更顯出其清麗脫俗。
隨著塵慕動作,雨水落于她身上并不旁落,匯聚其嬌軀之上,織成了一件以雨水造就的水色長裙,長袖長擺,遮下少女的稚嫩活力,顯出幾分幾如仙子一般的優(yōu)雅脫俗,少女輕輕開口念道:“飄零袖?!?p> 少女身上沒有半點靈力威勢溢出,如同凡人一般,雨織的衣裙在少女身上合身之極,看似根本沒有半點危險不妙。
墨香卻是在這一刻,心中的危機之感達到了頂峰,朱雀刃上噬靈之火繚繞,墨香心中焚葉之念輕啟,朱雀刃輕泛著火光,此刻噬靈承載著焚葉之念,焚葉蘊養(yǎng)著噬靈之火,二者交融合一,散露一絲駭人的威勢。
二人沉沉對峙不語,心照不宣默契無比地同時出手,墨香長刀橫斬,塵慕則是揮動袖口,一記袖扇攻向墨香。
墨香的橫斬威勢驚人,帶著灼熱的火焰,切開雨幕,斬向塵慕。
塵慕的袖扇攻擊卻與之完全不同,宛如凡人女子與情人之間打情罵俏一般沒有絲毫波動,仿佛只是平凡一擊罷了。
“夠了!”
二者交擊瞬間,一聲輕斥響起,二人只覺一只大手死死扣住二人攻勢,二人的斬擊袖扇皆如同冬雪見陽一般消融化去。
此時,風(fēng)停雨止,霧散火滅。
就連墨香朱雀刃上的噬靈之火都被熄滅,塵慕身上的雨裙也重新化作雨水灑落,一時間大殿之中又重歸安寧。
這出手之人,自然是在一旁袖手旁觀許久的塵荷子,墨香和塵慕二人劍拔弩張,塵荷子卻絲毫不以為意,笑著說道:“好了好了,你們兩人住手吧,慕兒,你現(xiàn)在承認此人實力了吧?”
少女深呼一口氣,閉目,吐氣睜眼,仿佛胸中郁悶之氣一散而空,掃了一眼墨香,道:“虛靈初期能逼出慕兒的飄零袖,此人確實有實力,入冢足夠?!?p> 塵荷子點了點頭,又道:“既如此,我與你墨叔還有事要談,你先去吧?!?p> 塵慕對于此稱謂還是不適十分,露出一絲苦悶之色,但還是輕輕答應(yīng),隨后便轉(zhuǎn)身離去了。
塵荷子見塵慕走后,輕輕笑著看了看墨香,道:“師弟,怎么樣?”
墨香自忖方才那一擊交手或許難分勝負,但墨香接下這一擊后,必定力竭,難敵塵慕,墨香太低估塵慕的戰(zhàn)力了,憑借那駭人無比的偽道法,塵慕甚至與虛劫后期修者拼個不相上下,憑借自己虛靈初期頂峰的修為還當(dāng)真不是此女對手,甚至能夠硬拼一擊還是墨香與噬靈契合無比的原因。
墨香輕嘆一聲道:“師兄之女修為高深莫測,墨香不是對手?!?p> 塵荷子聽到墨香夸自家女兒喜形于色,隨后輕咳一聲,斂下喜色,道:“憑你虛靈初期頂峰的修為能逼出她的底牌已是難得了。”
塵荷子轉(zhuǎn)言說道:“師弟,借你那一絲火力看看?!蹦阈闹须m有些疑惑,但也并未多問,指尖一道火光一閃,一絲火力凝聚送與塵荷子之手,塵荷子輕輕接過此火后,仔細探查后,喃喃自語道:“果然如此……”
塵荷子散去這一絲火力,對墨香開口道:“葬魔冢之內(nèi)只有虛靈修者才能進入,可魔冢之內(nèi)兇險絕非尋常虛靈能夠應(yīng)對的,要想讓虛靈解決葬魔冢之事更是癡心妄想,魔冢之內(nèi)皆是魂修,魔冢又是極陰之地,此火乃是極陽之物,克制冢中魔族,憑此你可自保,若能尋得葬魔冢之主,借此火之威,想必葬魔冢之亂可平?!?p> 荷祖先前凝聚那清水法寶正是為此,不過有了朱雀刃中諸火,倒身不需要那以生轉(zhuǎn)陽的半吊子法寶了。
墨香點點頭,看來自己在葬魔冢中還得多受此火照顧。
塵荷子又道:“三月,我給你三月時間,三月之后,入葬魔冢,說到底你不過虛靈初期頂峰修為,終究有些弱了,我族虛靈丹藥你盡可取之,三月之內(nèi)你能修到何等修為就看你的造化了,你去吧。”
言罷,塵荷子又甩手拋給墨香一塊令信,與先前的族長令不同,此令正面刻著一字“丹”,背面刻著一字“靈”,除此之外別無多余修飾。
墨香未曾想道塵荷子如此大方,竟要以一族之力助墨香和殺突破修為,以墨香的心智自然也猜得到,那三月之期也是為了讓墨香提升修為才有的期限,此族實在是與墨香太多恩惠了,墨香抱拳一拜道:“多謝師兄。”
塵荷子則是擺了擺手,似乎毫不在意一般道:“無須多言,你修為高一分,解決葬魔冢之事的把握也就多一分,換了旁人,亦該如此,你若真受之有愧,到時候,你在魔冢之中多多照拂慕兒便可?!?p> 墨香頷首答應(yīng),心中也是明白,塵荷子如此說也不過是讓墨香安心,換了旁人,塵荷子雖也可能令其任取丹藥提升修為,但絕不可能如現(xiàn)在一般心甘情愿。
不過這倒是墨香猜錯了,實際上這原因也的確有一些,但更多的是水塵荷族勢大,養(yǎng)幾個虛靈實在是綽綽有余,九牛一毛之事,對于陰陽境的塵荷子自然算不了什么,有了要探查葬魔冢的名分,耗費些靈階丹藥,用來幫自家?guī)煹芴嵘逓樵僬2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