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季風(fēng)帶來太平洋暖濕氣流,南方進入梅雨季節(jié),持續(xù)天陰有雨,空氣中濕度大、氣溫高,宿舍很多被褥衣物容易發(fā)霉,連帶著人的心情也要跟著發(fā)霉了。
宋式微受這連綿不斷的陰雨天氣影響,病懨懨的毫無生氣,心中郁結(jié)難解,根本聽不下課。
她恍恍惚惚地坐在翻譯課的教室里,回想著早上跟張老師的一場對話,心里委屈萬分,又忿忿不平。
一大早的行政樓里,張老師很遺憾地告知了宋式微一個令人沮喪的消失,她的文稿落選了。宋式微早有預(yù)料,怏怏地接受了這個結(jié)果。
張老師安慰道:“雖然這次是由于你自己的失誤搞丟了原文稿,以致于匆匆忙忙趕出來的東西不盡如人意,但是你也不要太沮喪,你的選題,你的角度,你的觀點還是有值得稱贊的地方?!?p> “謝謝老師,不過我早就料到用一個晚上趕出來的東西怎么能跟人家比,”宋式微失落地說,聲音越來越低,“這個項目又不是鬧著玩的,都怪我自己。”
張老師若有所思地提了一句:“瑰夏,的確是很新穎獨特的一個切入點,只是……”
宋式微不知道張老師吞吞吐吐的“只是”是指什么意思,她迷惑地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等著老師把話說下去。
張老師猶猶豫豫地說:“式微,你在寫這篇文稿的時候,是不是有跟你們班長進行討論?”
宋式微不明所以,這個問題莫名其妙,她回憶了一下,搖了搖頭。
張老師好像有點被驚訝到,問:“你和班長的文稿,是不是有互相傳閱?或者,你們私下有討論過這個話題?”
宋式微:“完全沒有,老師,我非常確定我們之間是沒有討論過的,更別說互相傳閱了,我甚至都不知道班長寫的是什么內(nèi)容,我們從來沒有談?wù)撨^這個,您怎么這么問?怎么了嗎?”
張老師:“這次你們班晉級答辯環(huán)節(jié)的的只有三個人,其中就有你們班長,我特地看了她的文稿,寫得非常優(yōu)秀,可是你知道嗎?她寫的也是瑰夏咖啡文化?!?p> 宋式微心跳有點加速,心中有一丟丟迷惑和懷疑,但是仍舊不敢妄加揣測。
她說:“她也是……那……那真的是太巧了?!?p> 張老師決定直接把話說明白了。
她說:“她不僅跟你一樣寫的瑰夏咖啡,你們連文筆都一模一樣!”
宋式微錯愕得說不出話,好半天才從唇齒間蹦出一句話:“一模一樣?什么意思?”
“雖然你的文稿字數(shù)比她的少了一半,看起來就像她那篇文章的大綱,但是思路、措辭、甚至有好些語段是一模一樣的,加上通篇是法語,不可能出現(xiàn)這么大篇幅一樣的翻譯習(xí)慣?!睆埨蠋煴砬槟兀侨耘f保持著一貫的威嚴說出這一大段話,“換句話說,這篇文稿,不是你抄襲她的,就是她剽竊你的?!?p> 宋式微神態(tài)嚴肅,她對這種情況進行了好幾種設(shè)想,越想越覺得不可能如此巧合,那么問題如張老師所說,抄襲、剽竊,問題到底是在哪里出錯的呢?
張老師見宋式微沒吱聲,繼續(xù)說:“大概只有我一個人留意到,所以這件事情不必鬧大,你老實告訴我,你保證這完全是你自己寫出來的?”
宋式微斬釘截鐵地回答:“我絕對不可能去抄襲她的!這完全是我自己的千辛萬苦寫出來的東西?!?p> 張老師:“好,我相信你!”
宋式微:“可是,她的……”
張老師沒等宋式微把話說完,就走開幾步,在另一張桌子的抽屜里抽出了一疊裝訂成本紙張,默不作聲地把她遞給宋式微。
宋式微接過手,看著封面鮮明的幾個大字,是班長的姓名和學(xué)號,以及文章的標(biāo)題,這熟悉的標(biāo)題!
她迫不及待打開內(nèi)容瀏覽,一邊看,一邊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費了好大勁才不至于當(dāng)場吶喊:這篇文稿每一字每一句,甚至每一個標(biāo)點符號都是我寫出來的!
辦公室里寂靜了好一會兒,宋式微才打破了這片沉默。
她說:“老師,這整一篇就是我原先的文稿,除了最后一段我當(dāng)時沒來得及寫完,后面幾句是別人加進去的,其他全部內(nèi)容一模一樣,一字不漏?!?p> 張老師似乎心中有底,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大的詫異,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宋式微的眼睛,停了好一會兒問了問。
“你自己知道是什么時候被她抄了去嗎?”
宋式微沉思了許久,她前思后想,根本從未跟班長提起過這篇文稿的任何內(nèi)容,更沒有給她閱讀抄襲的機會,更別說給她留了整篇復(fù)制粘貼了去的剽竊的機會,私下的接觸少之又少,非要說接觸……
宋式微記起來了,最近的接觸倒是接觸了那么一次。
那天早上在電腦修理店偶遇了班長,班長熱心給她提了建議,還好心替她守著電腦,最后跟她宣布了那個壞消息:“電腦沒有被修復(fù)成功,文稿也丟失了?!?p> 原來一切都是不安好心啊。
真相明了,心里憤怒。
宋式微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以及自己的推想完完整整地告訴了張老師。
聽完,張老師的臉上仍舊沒有顯現(xiàn)太大的情緒波動,她一如既往地理性、鎮(zhèn)靜。
她問:“式微,老師完全相信你,但是有證據(jù)嗎?你知道,學(xué)校方只講求證據(jù),你若是想提起申訴,就得有證據(jù),否則在別人眼里,這就是一件吵吵鬧鬧的小事?!?p> 證據(jù)?恐怕沒有。
電腦里的文檔全被不留后路地抹干凈了痕跡。
張老師:“沒想到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小女生竟會做出這等上不了臺面的事,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為難,本就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防不勝防,上哪里去找證據(jù),到頭來只會成了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辯。若不能真真實實的證據(jù)擺在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面前,這件事情只會不了了之。”
宋式微當(dāng)然知道這其中的道理,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日理萬機,如果沒有證據(jù)明明白白地證明班長的文稿是剽竊她的,鬧到領(lǐng)導(dǎo)面前,難道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爭吵嗎?
若真的要鬧上去,恐怕只會有兩個結(jié)果,一個是私了,基本就是不了了之。另一個便是把班長、她自己的名聲都搭進去,甚至把整個外語系都鬧得雞犬不寧,成為大家茶余飯后的談資罷了。
沒有證據(jù)作為支撐和前提,哪種結(jié)果都不是好結(jié)果。
可是真的要把真相和委屈往自己肚子里吞嗎?
她不甘心地問:“沒有證據(jù),難道就這么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嗎?”
張老師勸解:“這件事,我會單獨去找班長聊一聊,但是項目的事,恐怕就沒辦法了。你也不要灰心,明年還有機會,不差這一年,好嗎?再說了,別忘了你選擇這個專業(yè)的初心,可不只是單單為了一個項目,就像我說過的,活著就是一路準(zhǔn)備的過程,再累也要堅持?!?p> 宋式微覺得跟張老師說的道理她都懂,但是人心哪是這么容易勸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