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早上的玄武大廈地下車庫,八點了還很是空曠。
言國平停好了車,熄了火,卻不急著下車。
翻身在后座上撿起領帶,慢慢的系著,一面回想著昨天謝瑩送他下樓時倆人的對話。
“你家的住房有些陳舊,按時下的標椎,也有點小了?!?p> 問這話的時候,言國平還能完整的記憶起剛離開的三居室擠住著祖孫三代的逼仄情形。
也無怪言國平會誤會,謝瑩在娘家一直保留著結婚前的小臥室;該是最為抗拒這件事的嫂子關倩,反倒是最是熱心給小姑子在住房并不寬裕的娘家留間小房間。
平日的好處不用提,關倩最想要的還是痛老婆沒邊沒沿的妹夫蕭鴻軒,不忍心謝瑩住小房間受罪,起了性子,就給岳父一家買套大房子。
如今家里的房子就是小姑子掏的錢,再買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結婚時裝修房子,購置家具,關倩便順便把小姑子婚前的小床換了張一米五寬的大床。等到生了兒子,給兒子購買小床的時候,直接就買了兩張。
謝瑩在事務所上班后,下班要來娘家接兒子,時日久了,斷斷續(xù)續(xù)的衣服,背包之類的留在了這邊家里。
加上事先放在這邊兒子平日替換的衣服,從門口粗粗看去,確實像是一家三口湊合住在小屋里。
而言國平也是恰巧看到屋里衣架上掛著謝瑩前些時穿過的短風衣還有搭配的挎包,才篤定認為謝瑩一家三口是住在住房并不寬裕的娘家。
言國平的問話,讓謝瑩皺了皺眉;“家里的房子還夠住。”
謝瑩也不是不知道,現(xiàn)如今新建的高檔小區(qū),單位越來越大,更何況還有別墅。比起一些熟悉的朋友,自己家的三室兩廳確實顯得有些寒酸。
可她又不是喜好在享樂上和人攀比的性子,景園的房子緊挨著娘家,一家三口也足夠了,兒子正在上幼兒園,即便是要換房子,也要等到兒子正式上學以后。
邊下樓,邊聊,看到走在前面一節(jié)樓梯上的謝瑩微低著頭,言國平驀然心生一股責任感,這樣的好女人不應該生活的這樣不如意!
隨之試探著問道;“家里短期不換房子,也該重新裝修一下,屋里的家具也該換換了。”
被人提起自己家的裝修和家具,謝瑩的情緒立刻就受到了影響。
小黑沒出事前,謝瑩的家多少年也沒大的裝修改建過。小的裝修卻從沒停過。鴻軒需要新裝修的鋪子多,加上勾引酒廊的裝修,都少不了剩下些裝修材料。被鴻軒看到感興趣的,就拿回家這里重新改個顏色,哪里變個燈光。
關于自家的家具,要是換掉的話,估計要搶破了頭,都是實打實的高檔貨,缺點正如言國平所說,外表陳舊??墒侵灰毿牡拇蚰ヒ槐?,就又會是一套古樸典雅的家具。
“收拾家里,我老公沒時間,等他有時間了,自己把打磨一遍,好好收拾收拾,還能繼續(xù)用?!?p> 沒等言國平把這句話消化明白,謝瑩嘆了口氣;
“哎!還是手里緊。
剛結婚的時候,老公就欠了外債,用了四五年時間終于還清了。哎!”
重重嘆了口氣,謝瑩搖了搖頭,接著說道;
“他就不是個安生的人,在外面不停地鼓搗,如今欠的外債越來越多,想想都讓人頭痛。
他心大,不當回事,愁的我晚上時常睡不著覺?!?p> 謝瑩說的都是實話,幾年前丈夫賣掉勾引酒廊,曾經(jīng)把家里家外所有的外欠全部還清,其中還有購房貸款。
無債一身輕的時光很短暫,隨著丈夫介入槐樹村建設項目,幾乎是將所有的產(chǎn)業(yè)都抵押給了銀行,用來籌措資金,數(shù)千萬的債務沉重如山,壓在了本不該為此擔憂的謝瑩心上。
兩年前,剛剛換銀行一部分貸款,釣客食府又將槐樹村的一部分股權抵押給了銀行,借貸了五千萬,一部分用來還了前期向銀行借的貸款,一部分投資了安居公司。
拿到了會計師證書的謝瑩,也明白丈夫和兩個伙伴控制的企業(yè)總負債率處在相當?shù)偷乃剑怨緦嶋H運轉情況,應該考慮的不是清還債務,而是再次融資,擴大生產(chǎn)經(jīng)營。
專業(yè)知識用在事關自家的時候,就成了帶有欺騙色彩的教條似的東西,互不相欠,清清白白,日子才過得踏實。
在謝瑩的感受里,還清巨額欠債的日子似乎已經(jīng)遙遙無期。
這也有一開始從小產(chǎn)業(yè)做起,蕭鴻軒沒有把家產(chǎn)和公司財產(chǎn)切割清楚的原因,讓謝瑩養(yǎng)成了固定的慣性思維。
“我家沒有錢,還欠著大筆外債。”已經(jīng)是謝瑩很久以來的口頭禪。每次說起來,都揪心不已。
謝瑩關于自己丈夫工作和債務滿是愁懷,指向模糊,數(shù)額不清的這段話,并非是她夫妻兩人多年至交老友的言國平,可沒有周蜜那樣的分辨力,從中聽出來,這是個被人羨慕嫉妒,有著事業(yè)有成身家億萬丈夫的小婦人在無病呻吟。
一個不安分現(xiàn)狀,卻干啥,啥不成,只會拖累妻兒的失敗男人的形象,倒是在言國平腦海里活靈活現(xiàn)起來。
他不會和謝瑩說,在謝瑩在事務所上班后,自己曾經(jīng)一大早開車來紡織廠,尾隨在紡織廠大門口和謝瑩分手后的蕭鴻軒。
一直跟到了她丈夫蕭鴻軒上班的地方,一間租借了商業(yè)街管理處辦公的三層小樓一部分辦公的小公司。
雖然沒有跟進去,只是從外面看,商業(yè)街旁小巷深處三層辦公小樓的簡陋,亦能猜到,是一間規(guī)模不大,經(jīng)營情況說不上太好的小公司。
系好了領帶,言國平下車拎著黑色公文包,走向直達辦公區(qū)的電梯。
上了電梯,隨著電梯門緩緩關上,一個器宇軒昂,成功穩(wěn)重男人的形象出現(xiàn)在電梯門不銹鋼鏡面里。
鏡中人嘴角翹起,露出志得意滿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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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瑩昨夜里和難得早早就回了家的丈夫,無聲的別扭了一晚上,早上見到開了著自己家老舊的捷達車來接丈夫的居小妹,謝瑩心里才過了這一道坎。
昨晚丈夫回家的時間算是比較早,人也相對干凈整潔。
到了家還是要催著他先洗澡,換衣服。
這兩年他可不像是自己懷孕和哺乳的時候,一點都不自覺,煙和酒一樣也沒控制著,每天回來一身的酒腥煙臭刺鼻味道。
出過一次把丈夫裝在衣服兜里的車鑰匙泡水里的失誤,謝瑩養(yǎng)成了洗衣前把丈夫的衣服口袋仔細翻過的習慣,沒找到車鑰匙,卻清晰的聞到衣服上濃濃的女人味道。
裝著若無其事問洗著澡的丈夫,今天去哪了,咱家的車呢?
丈夫回答,下午和居小妹商量公司的事情,喝了點酒,車留給了居小妹,讓她明天一早開過來。
一個晚上謝瑩都在鬧心,居小妹這孩子啥時間學會了涂脂抹粉!?丈夫干嘛要拿居小妹搪塞自己?他和哪個狐貍精。。。。。。。。。
清晨起了個大早的居小妹,不光是記得昨天蕭三哥把車鑰匙丟給自己,往外追生了氣的周蜜姐,說的,今天你遲到了一小時,明天一大早你開車來我家接我,我們繼續(xù)今天是話題。
同時居小妹也聽進去了昨天周蜜姐拉著自己的手,語重心長說過的話;女人在外面干事業(yè),言談舉止,著裝打扮,一定要體現(xiàn)出品味,粗枝大葉像個假小子,自己再舒服,再怎么自在,客戶覺得你沒形象,不尊重他,不認可你,就是自己給自己添堵,也是給公司添麻煩。
一旁聽著的曹斌有心,偷偷請周蜜姐把自己在用著的化妝品的牌子都寫下來。
等到蕭三哥和周蜜姐走后,就拉著小妹逛商場,照著周蜜姐開的單子,一樣不拉給一直都是素面朝天的居小妹置辦齊全一整套的化妝品。
頭一次細致的把自己打扮了,好些子化妝品都是頭一次使用,把握的不是很好,基本都是用量過大了。
老師周密姐姐講的是出水芙蓉的清新淡雅,新手上路的居小妹來了個花開牡丹的香濃俗烈,好在聞著都是香噴噴。
涂著玫瑰色口紅,小黑臉抹的煞白,居小妹像個濃香四溢大香包來敲蕭三哥家的門,好巧的還毫不知情的幫著三哥消解了個大麻煩。
蕭鴻軒昨天回家前搶了周蜜的車開了一個多小時,小迷你的駕駛座被周蜜身上的氣味日復一日熏染,謝瑩在丈夫衣服上聞到的就是沾染了周蜜用慣了的化妝品的味道。
大清早聽見有人挷挷敲門,謝瑩門才開條縫,就聞到門外和丈夫衣服上相同的濃烈氣味。
聽見一聲熟悉的;“小嫂子!”親親熱熱的招呼聲,謝瑩才敢確認,眼前白色的頭臉,像是裝在黑肌膚脖子上的假頭的小怪物,就是平日里頂著張素面朝天微黑面孔的居小妹。
活生生的人在站在眼前,不由得感慨小姑娘談了戀愛就是不一樣!
謝瑩也不多問居小妹昨天的事,就信了丈夫的話,心里面扣著一晚上的心結也沒人知道,解開了也還是沒和任何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