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懷抱也借我一刻?!敝苊塾行┐直┑陌丫有∶玫念^從謝瑩的腿上搬開,腰一軟,軟趴趴的斜靠在了謝瑩懷里。
“周蜜,你好像胖了不少!”謝瑩費力的保持著坐姿,近在咫尺的看著周蜜用力閉著眼的一張精致的臉龐。
眉目如畫,如夏花燦爛的臉上,掩藏不住的是一抹哀傷。
“周蜜,有事嗎!如果覺得我能幫上你,千萬別和我客氣?!?p> 耳邊謝瑩真切的話響著,眼角一滴憋屈的淚溢出,用力把臉轉向外,一個自認謝瑩看不到的角度。
“沒事,就是有點累了,想要歇歇。”
“別騙我了,你不讓我看不見你的眼淚,但是,你的淚水落在了我的腿上,我感覺到了你眼淚的溫度?!敝x瑩彎下腰,伏在周蜜的耳邊,說話時的氣息沖蕩進周蜜的耳孔。貼心親切的感觸刺激的周蜜淚水奔流。
心痛的輕輕拍著周蜜的后背,謝瑩默然不語。
印象里,周蜜一直就很有主見,來自別人的勸解,似乎沒有起過作用。如今天這樣,失去自我控制的周蜜,也罕見,少有到謝瑩都感到震撼。
一盞昏黃的臺燈,屋里的光線泛著淡淡的紅,靜靜的,對面的兩個孩子睡得很香;身后居小妹不聲不響安靜了很久,想來也是睡了,懷里的周蜜,落在腿上的熱淚停了也不短的時間。
腿有點麻,扶著周密的肩才用上了力,伏在腿上一直一動不動的周蜜突然挺身而起,半側著身子,不露臉,起身繞過床角直接開門進了衛(wèi)生間,稍停,嘩嘩的流水聲傳了過來。
彎腰把整張臉沉在放滿冷水的洗漱池里,周蜜張開眼,眼前事白花花一片瓷白,強忍著胸肺憋悶的要炸開的感覺,直到眼前白花花的瓷白泛起了黑暈。
出水的一瞬,周蜜大口的呼吸著空氣,“呼呼!呼呼!”
耳朵有點鳴聲,額前的頭發(fā)濕漉漉的粘在臉上,稍稍欣慰的,流過淚的雙眼,像是兩顆星,閃著光。
“麗麗只有我一個親人,我不能,我沒權利頹廢!”
對面鏡子里,臉色慘白,頭發(fā)怪異,女巫樣的女子,嘴角的線條強硬的顫動著。
抽下毛巾,三五下擦干了臉,在頭發(fā)上揉搓幾下,門外響起謝瑩壓低嗓子急切的問候聲;“周蜜,你沒事吧!”
“我沒事!”拉開衛(wèi)生間的門,只在謝瑩關切的眼光里一閃,側著身滑過擋在門前的謝瑩,“麻煩你看著點麗麗,我出去打個電話。”嘩!的拉開屋門,剛出了門,“嘭!”的一聲反手就關上了房門。
一切的動作行云流水,行云和流水在走廊里陡然撞在了挺立的黑山上。
幾乎是同步從對面辦公室走出的蕭鴻軒,同樣出門跨出一步,狹窄的走廊里,立定的兩個人之間毫無間隙對面而立。
周蜜看著眼前一個深呼吸鼓脹起來就會貼上臉頰的胸口,太熟悉了,黑色的體恤,黑色的夾克衫,還有這兩天熟悉起來的氣味。
“煙味這么重,你就不能少抽點煙!”沖口而出的話,出了口,周蜜一片空白的大腦才開始正常運轉。
退后半步,聳了聳肩,蕭鴻軒轉身抬步走向樓梯口,“干嘛不休息一會?”
“孩子睡了,睡不著,就出來轉轉?!?p> 倆人一前一后,邊走邊說著話,語聲壓的低低的。
“聊兩句!”也不回頭,蕭鴻軒抬手指著頭頂。
周蜜毫不思考的應著;“好呀。”
樓頂搭建的鏤空廊道,一格格架子裸露著混凝土的青白,豎立的柱子,嫩綠的枝蔓才爬上半腰。
蕭鴻軒用手里帶上來的抹布細細的擦拭著懸在架子上的長條吊椅,陽光從豎立的隔欄一格格的落在黑色的衣衫上,低頭垂落的黑色長發(fā)上。
黑色,就有了兩種視覺感觸,醒目的凌厲,暗淡的深沉。
“鴻軒,你如何看待財富???”周蜜脫口問道;
攥著吊著木椅的鐵鏈,蕭鴻軒很紳士的攤開手掌,肅手相請,立著身,瞧著周蜜緊著長條椅子另一邊坐上去,原地打了個轉,一屁股坐在吊椅上。
“把腳抬起來!”
“嗯!”周蜜應聲抬起腳,吊椅隨之前后蕩著。吊著吊椅的鐵鏈發(fā)出吱嚀的輕哼,顯然,這搖椅寂寞了許久。
肋骨被周蜜的肘尖捅了一下,蕭鴻軒掙開瞇起的雙眼。
迎著大河的前方,視野開闊,河岸公園,綠草如茵,帶著鵝黃新綠的柳枝搖擺如煙。長河流彩,遠處黛色青山連綿不絕,如洗的藍天,風吹來,軟軟的,柔柔的。
探著腳尖點了一下地面,吊椅擺動起來。蕭鴻軒歪斜著頭看著周蜜;“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很奢華嗎???”
“奢華?你說這樣就是奢華!或許吧,對我而言是奢華,對你這樣的人怎會是奢華呢!”周蜜自己都覺得奇怪,情緒怎么會如此的激蕩。
“我這樣的人?周蜜眼里我該是什么樣的人呢!?”蕭鴻軒嘴角微微上翹,雙手抱在腦后,隨著吊椅輕輕前后擺動著。
“你,,,,,,”周蜜猛然間說不出話來,蹙著眉,許久以來蕭鴻軒在她的腦子里的印跡,年少成名,多金嬌狂,性情桀驁,這兩三日的時間里,竟依稀模糊到?jīng)]了印象。
“是不是覺得我已經(jīng)很有錢了,應該過著五花馬,千金裘,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揮金如土的日子!”
不等周蜜回復,蕭鴻軒接著說道;
“老話說,富貴三代,才能養(yǎng)出個貴族。
我老子干了一輩子體力活,養(yǎng)活了我們姐弟三個,要算富貴三代,從祖輩算起,到我這,咋也不可能養(yǎng)成了個貴族。
你要說我這一代遇到了好政策,富貴了,我也不反駁。
但是,我兒子,還有我孫子,都不會成為所謂的金玉滿堂鮮衣怒馬的貴族。
因為,我不認可所謂的貴族人上人的生活方式。
就想象現(xiàn)在這樣,身體健康,能安然享受半日的清閑,我覺得才是真正的享樂?!?p> “你跑題了!”周蜜學著蕭鴻軒用力蹬了一下地,讓吊椅繼續(xù)擺動起來?!拔抑韵氲絾柲氵@個問題,是奇怪,員工宿舍你都舍得裝修的象星級酒店,但是,一條走廊相隔的辦公室,卻顯得簡陋不堪。
同樣是花錢,還是在同一層樓里,就顯得格外扎眼。
顯然,是你不愿在辦公環(huán)境多花錢。”
“哦!”蕭鴻軒笑著說道;“很好理解呀!我和納蘭對辦公環(huán)境的要求都不高,空間足夠,干凈整潔舒服就可以。這個標準再往上,花錢就是多余的。
釣客食府給勾引提供的廚師培訓是要收費的,而且,收費標準挺高,這就是個業(yè)務了,要買賣公平,最基本必須要物有所值,何況,我和納蘭都認為不該在這件事中間取利。
你或許知道,比起所謂的廚師培訓學校,在這邊來參加培訓的學員,整個過程里浪費的食材幾乎可以忽視不計。
練刀工,都是在幫著廣場夜市攤販切涮烤串的食材,夜市攤對刀工要求不高,學員在我和納蘭監(jiān)督下,完全無法使用的廢料的比例甚至比他們自己切更低,何況,還省下了勞力。”
“你可是在培訓費里羅列了材料損耗?!?p> 看著周蜜瞪大的雙眼,蕭鴻軒呵呵笑著;
“嗨!你都被開除了,不然我也不會和你說這些,都是商業(yè)秘密喲?!?p> 收斂了嬉笑,蕭鴻軒接著說道;
“笑話是笑話,但是省了的這筆錢可沒進了釣客食府的賬上,你也親自感受了,無論是培訓場地,還是住宿環(huán)境,我們給勾引選送來的學員提供的都是頂級。
別翻眼,怎么說釣客食府都是勾引酒廊的母公司,一家人嗎!”
蕭鴻軒的答復聽來合情合理,周蜜卻很不滿意,要說蕭鴻軒避重就輕,好像也不對,只是就是沒解開了心里的疑惑。
“你有很多錢,,,,,,”
“我知道,我有很多錢,具體的數(shù)字,甚至連我都一時說不清楚,因為要把散亂的股份變現(xiàn)的話,好些子投資會有高額溢價?!?p> 蕭鴻軒收起了隨意,神情變得嚴肅。
“但是,和我喜歡的生活有什么關系呢?。俊?p> “我知道你和謝瑩每年花費巨大資金在周邊孤兒院里,,,,,,”
“噓!”蕭鴻軒豎著食指在嘴邊,做出個禁聲的姿勢。
“有些事知道了就知道了,沒必要多說。
錢是每年花出去不少,但是不單單是我和謝瑩兩口子的錢,還有納蘭,小黑,靜靜和燕子的錢。估計你也是最近兩年才發(fā)現(xiàn),這兩年他們都不在古城,所以就只看到我和瑩瑩在做這事?!?p> 周蜜沒想到追問出這樣個答案,側著頭,眉頭緊蹙看著近在咫尺的蕭鴻軒。
一縷額發(fā)半遮了臉,狹長的雙目,一對刀眉,鼻子很挺,搭配著有點冷的嘴型,依舊覺不出帥氣,卻少了曾經(jīng)的冷漠。
蕭鴻軒三兄弟,加上歐陽靜和勞燕,可能拿出來的資產(chǎn)會是什么一個數(shù)字,隨著陸清遠深刻的研究過蕭鴻軒三個好兄弟的周蜜,只能猜測出個底線,具體的高度就無法,也難以猜測。
四月的春風里帶著蕭鴻軒鼻息的熱度,撩動著周蜜額頭的濕發(fā),心緒繚亂中,脫口問道;
“你們每年都花掉一大筆錢,為了什么呢???”
身體前傾,蕭鴻軒用腳定住了吊椅,雙手小指,無名指,中指交叉扣攏,食指相對豎起立在口鼻間,拇指相合扣在下吧下。
雙眸的目光散落在遠處的山河間,嗓音低啞的問道;
“你怎么知道的!?”
“去年幫多多在幼兒園報名的時候,因為奇怪你為什么在兒子報名的時候沒陪著謝瑩,問了謝瑩,謝瑩當時正好情緒不好,隨口就把你去給助學的孤兒報名的事說了出來。
后來,我通過各種渠道偷偷查了你那段時間的行蹤,說不上太難,三倆天時間里銀行卡刷卡的記錄。
尋蹤導跡,細碎卻總體數(shù)額巨大的記錄,清晰的記錄了你圍繞著古城周邊的行蹤,還有做過的事。
再往下追查,歷年來的往事都顯現(xiàn)出來。”
哧哧笑著,蕭鴻軒語氣促狹,“沒想到啊,你調查的能力可是和中紀委調查組一個檔次,呵呵?!?p> 有不解,更多的是被蕭鴻軒調侃的語氣惹得惱怒,周蜜曲著肘彎捅了蕭鴻軒一下。
“我這可是為謝瑩操心,和紀委有屁關系!”
肋下被頂了一下,力量不大也不小,蕭鴻軒側過身,皺了皺眉,看到周蜜委屈的皺起的臉,隨之,輕笑著;
“瑩瑩知道了你為她拷問我,一定會感激你,但是,也會覺得你今天的作為多余了,
我很感激老天給了我一個好妻子,一個心地善良的妻子。
周蜜,做這些事,我從來沒有瞞著我的妻子,而且,謝瑩明確的表示支持,并且親自在做著?!?p> 稍稍停了下,蕭鴻軒接著說道;
“前兩年老白調走后,不知哪個雜碎想要搞事,舉報老白包庇親屬偷稅漏稅,謀取不義之財。
中紀委派了個調查組,專門來調查過我還有靜靜。
當時我們大家都不知道,直到調查組得出了結果,調查組最后找我和靜靜核實的時候,我們才知道被人調查了。”
周蜜的情緒完全投入在蕭鴻軒的述說里,語氣慌急,緊張的問道;“結果呢!”
“偷稅漏稅的舉報根本就是胡亂抹黑,你也做幾年勾引公司副總,自然清楚公司從未在稅收上動過手腳。
同樣的,和我有關的公司商鋪,賬目清晰,該報的稅,從來沒少過一分錢。
反倒是被調查組查出來,靜靜和我兩人相關聯(lián)的各個公司和我們個人的收入中間相當大的部分都拿來資助孤兒院的孩子們求學,雖然我們都沒有以此要求減免稅費,就象你一樣,調查組通過銀行轉賬記錄,還是查清了這筆在財務上去向不明的錢最終去向。
調查組最后的結論,老白包庇親屬偷漏稅,謀取不義之財,自然不能成立?!?p> 周蜜想到自己查到的蕭鴻軒一個學期用來在學校花費的報名費的支出總額,抽了口冷氣,咧嘴說道;“每年都是好大一筆錢呀!你們幾個這是圖什么呢?”
雙手抱在腦后,蕭鴻軒仰頭看著頭頂?shù)纳n穹。雖然肩并著肩緊挨著說著話,周蜜卻有種隔著千山萬水距離遙遠的感覺;
“我們都是這個城市,這片土地的子女。生長在這個城市的他們,是我們的弟弟妹妹。
我們并不是什么救世的神靈,能力也很有限,傾盡了所有,也只不過幫扶身陷厄運的弟弟妹妹們成長的路上少點坎坷,僅此而已,人生路遙,最終還是要靠他們自己走穩(wěn)走好?!?p> 周蜜腦海里驟然浮現(xiàn)一段不知何時在書里讀到的話,任何把現(xiàn)實詩歌化的行為都是愚蠢而且無意義的。
這就話留在腦海里很久了,因為意思太過深沉,表達的信息量太大,周蜜一直難以理解透徹。
此刻,側仰著頭看著身旁深情注目蒼穹的蕭鴻軒,身上所洋溢著對生命的的熱愛,周蜜腦海里一時清明,一時混沌,來自陸清遠的教誨,處處立足于自我,和蕭鴻軒言語間灑然博愛盡落人間,如同刀斧相向,激蕩不已。
人間有詩,人間自有寫詩人,人間的詩篇必有來源,人間何曾少了絕美詩篇!
或許,將現(xiàn)實詩歌化很愚蠢,但是,一定有著它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