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保的臉色何止是難看,簡直就是如墜冰窟了。
斥候帶來的消息,是他怎么也沒想到的。
之前一直怯懦軟弱的契丹遼國,許是收到了蒙古大軍南下受挫的消息,在一眾大臣的力諫之下,竟然難得的雄起了一把,點起契漢馬步大軍三萬,由南院大王,皇太叔耶律重元率領(lǐng),一路偃旗息鼓,悄悄逼近渭州。
蒙軍在渭州下轄各縣留兵不多,各縣見遼軍殺來,守城蒙軍逃回平?jīng)?,城池官員則望風(fēng)而降,回到舊主的懷抱。
如今還在蒙軍控制下的,只剩下州城平?jīng)隽恕?p> 見王保保有些驚慌,察罕帖木兒留下輔佐兒子的副將自覺時機(jī)已到,來到王保保跟前,竊竊耳語一番。
耳語過后,王保保的臉色好了不少,只是看著抓住妹妹的南朝人,還是恨得牙癢癢。
大敵當(dāng)前,王保保沒心情,更沒時間和一幫江湖草寇浪費心機(jī)。
更何況王保保也沒把握在一幫江湖草寇手中救下妹妹,于是只能含恨同意放他們離開,不過要先放了妹妹趙敏。
王保保信不過這些狡猾的漢人,怕他們脫離蒙軍的掌控之后,會食言扣住趙敏。
雙方一個說要先放人,一個說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再放人,就這么僵持不下。
最后還是趙敏主動開口,說自己信得過張無忌,王保保才勉強(qiáng)同意先出城,后放人。
平?jīng)龀峭?p> 遼軍兵馬列陣而行,浩浩蕩蕩如一條長龍般逼近平?jīng)龀恰?p> 大軍中段,一個年輕的將領(lǐng)正在詢問一旁的主帥。
“爹,真的要打平?jīng)鰡??這軍中不少都是咱們本部將士,反正又沒有旨意命我軍攻城,父親何苦損耗自身實力?蒙古人的軍隊東征西討這么多年,戰(zhàn)力可是不弱啊?!?p> 問話的是耶律重元的兒子,耶律涅魯古。
“愚蠢,盡看著些眼前小利,盤算著保存那點實力,虧你還整天叢恿我做大事。
你要知道,兵馬沒了可以再招,金銀沒了可以再搶,但翻身的機(jī)會錯過了,那就是萬劫不復(fù)啊?!?p> “機(jī)會?什么機(jī)會?”
耶律涅魯古還是沒聽明白,滿朝文武誰都不愿意帶兵招惹蒙古人,怎么就成了機(jī)會。
“聲望!收復(fù)山河,擊敗蒙古人的聲望!
耶律洪基讓為父觀望,不許為父和蒙古人開戰(zhàn),但無論如何,這一仗為父一定要打。
別說察罕帖木兒的大軍遠(yuǎn)在南方,平?jīng)霰?,我軍必勝?p> 即使我軍敗了,敢于向蒙古人拔刀宣戰(zhàn)的我,也必將成為契丹的英雄,契丹兒郎心中能帶領(lǐng)他們重現(xiàn)契丹榮光的英雄。
相比之下,耶律洪基那家伙妄為皇帝,因為懼怕蒙古人的彎刀,懦弱的對渭州的失陷裝聾作啞。
甚至還掩耳盜鈴的跑出去打獵,美其名曰是在搞什么秋狩,彰顯勇武,巡視疆土,
身為君主,畏懼蒙古人,不敢管渭州的事,是蠢。
跑出去打獵,呵,不但蠢,而且還蠢的洋洋自得,樂在其中。
兒子,這是天神賜下的機(jī)會,如果我們不抓住,即便是仁慈的佛祖,也不會原諒我們父子。
只要獲得了名望,再想做什么事,都會輕而易舉?!?p> 很有野心是耶律涅魯古明白了,一把拔出腰刀,“我會努力作戰(zhàn),讓所有的契丹人都知道,父親您才是契丹唯一的英主,可以保護(hù)子民的王者?!?p> 耶律涅魯古心里還有一句話,那就是同時向所有契丹子民證明,自己將是最合適的太子,最合適的下任大遼之主。
平?jīng)龀悄祥T
“我終于知道為什么那個蒙古人那么好說話了,原來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p> 看著亂作一團(tuán)的平?jīng)龀牵f一笑抓住一個逃命的富商問了原委,笑嘻嘻的說了句怪話。
余人彥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感慨,他是這沒真想到自己謀劃中的目標(biāo)耶律重元竟然會這么猛,敢打察罕帖木兒的主意。
……
遼軍來襲的消息是最高機(jī)密,本來不可能鬧的滿城皆知。
但城中的高門豪富還是能提前收到風(fēng)聲的,畢竟各家都有人在城外看田莊,相對容易得到消息,而且各家也都有入城的門路,無非就是錢嘛。
只要能快點跑路,保住小命,區(qū)區(qū)一點錢算什么。
遼軍大舉來襲,欲要收復(fù)失地,在契丹貴人來看肯定是好事,收復(fù)疆域嘛。
可對平?jīng)龀抢锏娜藖碚f,這事不要說可喜可賀,喜迎王師了,簡直就和晴天霹靂差不多了。
之前察罕帖木兒輕取渭州,沒遇到激烈反抗,也就沒屠城,只是下令讓各家大戶交上一半身家即可,要錢不要命,手段還算溫和。
可這次一旦打起來,就難保還有上次那般好運了。
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人死的多了,雙方士兵殺紅了眼,直接在城中燒殺放搶怎么辦?
要知道,軍隊攻下城池,不論此城原屬何方,都有放搶的傳統(tǒng)。
清國的女真八旗就是精通此道的行家里手,靠著這一招,驅(qū)使投降的漢軍和綠營,打下了大半個江山。
身為遼國子民,沒被蒙古人要了命,卻死在攻進(jìn)城中放搶的遼軍手里,那得多冤枉。
普通百姓沒地去,更沒錢做盤纏逃命。
就算知道要打仗,也只能等死在家等死,賭一賭自己的幸運值。
豪門大戶就不一樣了,他們有錢,有其他地方容身,更重要的一點,他們還要留著命享受人生呢,可舍不得死。
余人彥、張無忌等五大派幾百人,一路來到南門。
這里早就擠滿了逃避戰(zhàn)火的豪門大戶,主人們坐的馬車,仆人們拉著的裝有細(xì)軟糧食的板車。
遼軍自東面而來,去東門是找死,北、西兩門倒是相對安全,但相對而言還是南門最穩(wěn)妥,因為出城之后,南面不遠(yuǎn)就有幾處深山,進(jìn)了山就安全了。
跟著余人彥等人一起來的還有兩名蒙古軍官,手持王保保的令牌,讓城墻上看到幾百人后如臨大敵的蒙軍打開城門。
等著開城門的時候,治好寒毒,性情開朗不少的韋一笑沒忍住嘴欠的毛病。
“我說趙郡主,看這意思,你們蒙古這次是兵敗如山倒,這城八成是守不住了。
我們帶你出城,說不準(zhǔn)還是救你一命,不然留在城里,以趙姑娘你的姿色,城池一破,怕是想死都難。”
貌美中透著一次英氣的趙敏寸步不讓的回敬道:“區(qū)區(qū)契丹弱旅,也跟捋我大蒙古的虎須,簡直是不知死活?!?p> “趙姑娘,你的嘴還真硬啊,真是死的都能讓你說活了?!?p> 包括韋一笑在內(nèi),都以為趙敏是女孩子家抹不開面子,賭氣不服輸,為了挽回顏面而嘴硬。
可看過多個版本倚天,某種程度上比趙敏還了解趙敏的余人彥卻不這么想。
他心中暗自盤算起來,想著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能讓趙敏這么有恃無恐。
難道她還有什么底牌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