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晨在恍惚中恢復(fù)了意識,來自頭部的劇痛一直回蕩在他的顱骨中,從里到外,再從外到里。他臉部的一側(cè)正貼在冰冷的地面上,下水道的味道就在他的鼻子前方不遠(yuǎn)處。
他想嘗試著動一下,可是頭部特別地重。而且他正在逐漸回想起剛才的狀況,他的理智告訴他,現(xiàn)在還是別動為好。
“只有這一把槍,我們都搜遍了……”
下水道里依然回響著說話聲。
倒在地上的路晨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痛苦的表情,這都是他的錯,都是他害的,他應(yīng)該把拿東西丟下,或者是交給李清耀,交給楚榮飛,怎樣都行,只要剛才能讓它不在自己身上,怎樣都行……
可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現(xiàn)在能怎么辦呢?
他由衷地希望那些人沒有傷害林昇他們,因為他們身上一定什么也沒有。
“我們可以把他們抓回里面去,這樣就可以交差了,”一個人說,“沒有任何風(fēng)險?!?p> “但是這至少說明了里面的人有著不錯的武裝……”另一個人說,“我們得盤問一下那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倒傾向于直接斃了他……這群刁民誰知道能給你整出啥事兒來……”領(lǐng)頭人的聲音說。
“不!”路晨聽到了于舒的聲音,“他真的對你們沒有惡意!”
路晨聽見了“啪”的一聲,然后是什么人倒下的聲音。
“喂!”緊接著又聽見了俞紅的聲音。
“怎么?”領(lǐng)頭人的聲音說,“不殺你們已經(jīng)夠?qū)Φ闷鹉銈兞?。?zhǔn)你們在我們身后放黑槍,不準(zhǔn)我在那小子腦袋上開個洞?”
“沒人想放黑槍!”他又聽見林昇怒吼的聲音。
“閉嘴。”路晨聽見槍支的聲音,林昇大概是被頂住了腦門,“去,把他叫醒,你們幾個看住這三個人?!?p> 路晨聽見了腳步聲朝自己靠近。
“喂!”他的后背被粗暴地踢了一腳,隨后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頭發(fā),猛地拖了一下,將他的頭塞進了水里。
他們完全沒必要這么做的。
他的腦漿都好像在搖晃。
隨后他被粗暴地拖了回去,并被拉了起來,丟在一邊的墻上,他狠狠的撞了一下,然后坐在地上。
“喂,別裝死了。”領(lǐng)頭人蹲在他的對面,手中搖晃著那把手槍,“解釋一下吧。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次不準(zhǔn)說謊。”
路晨頭痛地懶得思考了,他很想直接實話實說。但他又不能說自己的兄弟是千柱城反抗勢力的領(lǐng)導(dǎo)人,這把槍是專門交給他防身用的。
路晨吐出嘴里的污水,喘了兩口氣。
“撿的……”他說,“在武器店附近?!?p> “這么說里面還有武器店?”對方說,“有多少武器?”
“殘次品多一點……數(shù)量也不大,城里知道的人都不多?!甭烦空f,“也許有給暴徒們提供裝備吧?!?p> 領(lǐng)頭人舉起了手中的槍,對準(zhǔn)路晨的額頭。
“我要知道具體數(shù)量。”他說。
雖然頭部仍在劇痛,但路晨卻覺得怒火中燒。
“干……我怎么知道?我只不過是有一把槍而已,跟那幫暴徒又沒有關(guān)系……”
他上前一步,用槍口頂住他的額頭。
“你剛才在我們背后就想拿出這把槍,你騙過我們一次?!?p> 路晨感受到了一股無名的憤怒和無解的無奈,他真的不明白這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可以這么愚蠢?為什么可以這么弱智?
“……我沒有。”他說。
“我沒有相信你的必要?!蹦莻€人說,“我們只需要完成工作,然后回去領(lǐng)工資就好,只要有這把槍的存在,我們就可以殺了你們所有人,而不用承擔(dān)責(zé)任。在這里,沒人會知道?!?p> 他打開了槍上的保險栓。
“所以我不用浪費時間在這里跟你廢話?!彼挠牡卣f。
所有人都聽出了他話語間已經(jīng)無法隱藏的殺意,路晨也是一樣。他只是沒有想到自己會以這種方式退場……如此荒謬,如此無趣。
“住手!”一個女孩的聲音在通道里回蕩。
路晨猛地睜開眼睛,并朝墻邊看去,林昇,俞紅和于舒全部都被趕到了那里,而此刻,于舒已經(jīng)從地上站了起來,身邊的兩個隊員也下意識地抬起槍對準(zhǔn)了她。
“別動!”他們威脅道。
但是于舒卻無視了他們所有人,大步徑直地走到了路晨面前,用手握住了領(lǐng)頭人的槍口,臉上帶著異常堅決的表情。
路晨虛弱地用手去觸碰于舒的小腿,她不可以這樣做……
于舒就這樣站在了路晨的面前,毫不畏懼地面對所有的危險,仿佛張開了雙翼。
“我的名字,叫于舒……”她說,“我是你們的老板于中正的女兒,他是為了保護我才攜帶武器的!”
她的聲音在通道里越傳越遠(yuǎn)。
“…………你說……什么?”領(lǐng)頭人虛起了眼睛。
“我說,于中正,是我父親?!庇谑驵嵵氐卣f,她的聲音不再顫抖,也不再帶有任何猶豫,“放下你們的槍,將我們從這里安全地帶出去,我保證父親會給予你們更高的賞金?!?p> 五個持槍的隊員面面相覷。
“……為什么不早說?”領(lǐng)頭人問。
“因為沒有你那愚蠢的想法我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離開了,”于舒嚴(yán)正地說,“如果你想要證據(jù),就自己給我父親打電話吧??!?p> “不要……不要……”路晨無聲地運動著嘴唇。
領(lǐng)頭人從腰帶上卸下了一個對講機,一邊保持著懷疑的表情看著于舒,一邊按下了四個鍵。
于舒仍舊表情堅毅地看著他。而路晨此刻卻只能看著她的背影。
“不要……求你……”
對講機通了。
“什么事?是緊急情況嗎?”一個男人的聲音說。
“……啊……是啊,于老板,”領(lǐng)頭人緩緩地說,“我們似乎在這里找到了你女兒?!?p> 對講機沉默了一會兒。
“你在說什么?我女兒現(xiàn)在在家里啊?!?p> “如果這一位是的話……那么你女兒當(dāng)然就不在家里了?!鳖I(lǐng)頭人說,“您自己問問吧?”
他將對講機朝于舒遞了過來。
路晨看著她的背影,他看不見于舒的表情,但她的肩膀正在微微地顫抖。
“…………爸,爸爸……”于舒細(xì)聲地說,“我……”
“于舒?你怎么會……你怎么在……”
對講機被粗暴地?fù)屪吡?,那個領(lǐng)頭人的臉上顯露出了邪惡的狂喜。
“她現(xiàn)在……”他對對講機說,“情況很不好……”
于舒眨了眨眼睛,過了一會兒她才反應(yīng)過來……
“可……”
那個人猛地一記下勾拳打在于舒的肚子上,她痛覺地呻吟了一聲,身體無力地癱軟了下來,路晨在后面將她的身體護住。
“嘛……如果你想見到你的寶貝女兒的話,就得再跟我們談一次價錢了?!?p> 領(lǐng)頭人微微一笑,貪婪的皺紋聚在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