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講述
韓鋒并不想繼續(xù)探討手機用戶私人信息方面的話題，便將話題拉回來?！叭油昀竽憔头祷毓⒘藛?？”年長的警官問道。
“不是，我在樓下停留了一段時間……應該不超過十分鐘。”
“能方便說一下停留的原因嗎？”
“沒什么特別的原因。當時，正好有一對情侶在吵架，就……”馬逸撓了撓頭，面部表情有些僵硬。稍年輕的警官忙著速記，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否則也會露出和年長警官一樣的疑惑的神色。
“警官，我這朋友是個推理專欄的編輯，對發(fā)生在身邊的事情格外留心，沒準哪句話、哪個動作就能成為他寫作的靈感?！?p> 聽完劉航的解釋，警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大概懂得了“靈感來源于生活”這句話的真諦。
“你下樓時聽到水聲了嗎？”
馬逸想了想，回答說:“……有?！?p> “你確定嗎？”
“我確定，不過我沒有太在意。當時流水的聲音還挺大的?！?p> “警官，方便透露一下死者的死因嗎？”劉航試探性的問道。
“你為什么想知道這個？”年長的警官的眼底里流露出一絲疑惑。
“你想啊，如果我知道死因，他做噩夢時提到了有關的點，那我就知道他是兇手了，我會在第一時間舉報他。”劉航提到馬逸的同時，還不忘抬高手臂，指了指他。
警官將雙手合十，猶豫了片刻后，回答說:“溺死……在你往返公寓的過程中，有遇到什么形跡可疑的人嗎？”
馬逸右手握拳支撐著左臂，左手的食指反復摩擦著略帶胡須的下巴。他緩慢的搖了搖頭。
“嗯?！彼幕卮鹚坪踉诰俚囊饬现?，警官的語氣里沒有任何情感。
“你怎么會注意到門前有水呢？”
“這個公寓是沒有清潔工的。每個月的20號，也就是房東收房租的日子，房東才會在這住上幾天，然后打掃整個公寓的公共區(qū)域。在此之前，整個公共區(qū)域的環(huán)境很差，地面上會積攢很多的灰塵，當灰塵和水混合在一起時，在視覺上就會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所以……”
“當天死者是一個人回來的嗎？如果有他人拜訪，你會知道嗎？比如說聽到門鈴聲，或者敲門聲之類的?！?p> “我遇到她時，她是一個人。嗯……并沒有，我沒有聽到任何聲音?！?p> 警官的視線落在了茶幾的玻璃杯上，他皺著眉，雙唇緊閉，好像在思考著什么。
劉航突然從馬逸的腿上跨過去，來到了警官的身旁。“警官，你調查死者的社會關系了嗎？沒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人嗎？”
“發(fā)現(xiàn)了……他就是其中一個?！表n鋒抬手指了指馬逸。
警方多次詢問馬逸當時的情況，想必不僅僅是對他有所懷疑，還有對兇手所布下的陷阱的疑問。劉航轉移話題問道:“那這個案件有什么疑點嗎？”
“首先是水，其次是兇手逃離案發(fā)現(xiàn)場的時間……”話說到一半，警官才后知后覺?！澳銥槭裁聪胫肋@些事情？你的朋友可是嫌疑人之一……難不成你想幫他脫罪！”
與警官略帶審視的目光相對時，劉航不禁打了個寒顫。
馬逸用略帶哭腔的語氣說:“警官，我真不是兇手。我跟她沒有任何關系，怎么會去殺她呢？”
劉航表示贊同的點了點頭。
警官直了直身子?！罢麄€案發(fā)現(xiàn)場，除了你和管理員的鞋印和指紋，找不到第三個人出入過的痕跡……如果真如你的證詞所說，那真正的兇手一定有瞬間移動的能力，但瞬間移動只存在玄幻小說里。所以我不得不考慮你證言的真假性……我甚至開始懷疑你就是兇手?！?p> 此時，劉航似乎聽到了馬逸心碎的聲音。馬逸抬起右手，揉了幾下太陽穴，深吸了兩口氣，將水杯里的水一飲而盡。
“警官，他可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他連打架都不會，更別說殺人了！你別看他體格健壯，那都是假象?！眲⒑揭贿呎f著，一邊將馬逸的袖口往上卷?！澳矗@都是肥肉。他其實虛的狠。再說他天天坐在電腦前工作，腦子早就被輻射壞了。怎么可能策劃出這么離奇又復雜的案件呢！”
聽完他的話，馬逸苦笑了兩聲。他用右手拖住了馬逸的下巴，“您看，這笑的多憨厚。他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事呢！”
劉航略有些浮夸的舉動戳中了較年輕警官的笑點，但他又怕被年長警官訓斥，緊閉著嘴唇，導致唇部有些扭曲變形。
年長的警官站起身，“不好意思，打擾了這么久，如果你有想到什么事情，請及時跟我聯(lián)系。我叫韓鋒。這是我的下屬周杰?！?p> 兩人連連點頭。
臨走前韓鋒又強調了一遍，“哪怕想到一丁點的細節(jié)，請及時跟我聯(lián)系?！?p> 送走兩位警官后，馬逸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倒在沙發(fā)上。
劉航在他對面坐下，自信滿滿的說:“不用擔心，我會證明你的清白?！?p> 他突然坐起身，用略帶懷疑的眼神注視著他?！霸趺醋C明？”
“等我們捉到真正的兇手，就可以證明你的清白了啊?！?p> “我們又不是警察，怎么捉兇手……這可是殺人犯！”
劉航挽起袖口，露出結實的肱二頭肌，左手叉腰?！拔铱梢员Ｗo你。論打架，我還從來沒有輸過。”
馬逸象征性的點了點頭。
“那你講述一下你和管理員進入房間之后的事情?！?p> 馬逸若不是經(jīng)常與法醫(yī)交流不同因素對尸體的影響，從而多次進入解剖室。那他一定會跟管理員一樣，由于驚嚇過度，而大病一場。他起身，從寫字桌上面拿了一張紙和一支筆，然后坐到了劉航的身旁。
“推開門，就能看到客廳有一攤又一攤的水，像是迸濺出來的水。聽水流的聲音可以判斷房間里的水得有食指的三分之一那么高，但進門后我發(fā)現(xiàn)水流的速度特別慢。然后，我和管理員走進衛(wèi)生間關上了水龍頭。我們一轉頭就看見了死者渾身濕漉漉的躺在客廳的地毯上。當時我攙扶著管理員離開了，沒機會仔細觀察死者。死者房間的格局和我家是一模一樣的……這讓我想起了一個很奇怪的點，死者的廚房里擺放了好幾個裝滿水的鐵盆和塑料盆?！?p> “玄關左邊依次是廚房、衛(wèi)生間、臥室。右邊是客廳。衛(wèi)生間和臥室的對面是客廳。對吧！”劉航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一邊跟他確認。
“對的……如果說我在房門外看到了一灘水，那屋子里面應該可以養(yǎng)魚了，可是我和管理員進入房間時，沒有那么多水。準確的說，只有衛(wèi)生間和客廳有水跡……所以，我懷疑是自殺?！?p> “你的意思是，她做這些是為了迷惑警方，讓他們以為她是被人謀殺，從而嫁禍給其他人？”
“對。以我多年修改推理稿件的經(jīng)驗來看，這絕對是一起自殺案件?！?p> “我終于知道為什么推理專欄只有你一個編輯了?！?p> “為什么？”
“因為你很棒！”劉航心虛的回答道。事實上，他覺得以馬逸的推理思維來修改推理稿件，能將雜志賣出去就是幸事一件了?？磥?，馬逸的主編對推理專欄并不看好，否則也不會只通過郵件溝通，從來沒有面對面的討論過稿件的內容。或許，推理專欄只是整本雜志的附贈品，根本不需要有多出眾。
劉航心想，“從馬逸下樓到管理員開門，大約有5分鐘的時間。兇手有足夠的時間逃離現(xiàn)場……”
馬逸看著一臉愁容的劉航，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兩人保持著相同的托腮動作，一直持續(xù)了10分鐘。
劉航的咳嗽聲打破了寧靜?！拔艺J為1001門前的水跡，是兇手故意為之，讓你聽到流水聲，你一定會認為房間的水龍頭沒關，這樣你就會發(fā)現(xiàn)尸體。”
“那兇手為什么要讓其他人更早的發(fā)現(xiàn)尸體？越早發(fā)現(xiàn)尸體，對兇手而言，危險性不是越高！”按照常理來說，尸體越晚被發(fā)現(xiàn)，不僅死亡時間難以判斷，而且也會擴大嫌疑人的范圍。
“我很贊同你的說法……兇手一定是為了什么目的，才會讓其他人盡快的發(fā)現(xiàn)尸體！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到其中的關聯(lián)所在?！?p> “目的！”馬逸閉上眼，腦里迅速回想了一遍他編輯過的推理稿件，發(fā)現(xiàn)沒有一個案件符合這種情況。他晃了晃略有些混沌的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些。
劉航看著茶幾上的A4紙發(fā)呆，筆隨著手指的轉動做著不規(guī)則的圓周運動。
馬逸沒有打擾他，悄悄的走進廚房，關上玻璃門，開始烹飪。他從冰箱里拿出一塊瘦肉，清洗過后，將它熟練的切成了塊狀。接著，他又將西紅柿、洋蔥切成了塊狀。待一切配料準備就緒后，他打開了天然氣閥門的開關。
此時，劉航依靠著沙發(fā)睡著了。
馬逸一邊收拾著用過的廚具，一邊翻炒著鐵鍋里的食物。之后，他煮了一小鍋掛面。最后，他將面和肉醬賦予“靈魂”，擺出了高級感。
不知是劉航的嗅覺敏感，還是食物的香味濃烈，他突然間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他揉了揉眼睛，晃晃悠悠的來到廚房的門前，打開門后，便沖向了香氣撲鼻的肉醬面。他隨手拿了一雙筷子，雖然長短不一，但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食欲。三碗過后，他終于心滿意足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并且用靈巧的舌頭將嘴角邊的醬汁舔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