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一切如常。
只是多了一份氣氛,歡樂、祥和的一個清晨。不管是有多少愁怨,這兩天都不會說什么難聽的話,也不會說氣憤的話,這是奶奶說的,過年要說有用的話,做有用的事。
本來打算多睡一會的,可是氣氛烘到這個份上了,再睡一會也不合適。母親一大早就起來打掃了屋子,然后就準(zhǔn)備早飯。早飯是萬年一成不變的蒸饅頭,這是于心木家里的一個傳統(tǒng)。
“天要下雪了!”于心木懶羊羊的爬了起來,卻故意打起精神,年輕人誰那么容易睡夠。
“昨天就要下,也沒見下。估計到晚上去了!”母親已經(jīng)蒸上了第一屜饅頭,正在控制火候。
“蒸饃!”
“嗯!”
“有包子么?”
“有,第一屜是實心的饅頭!”
“哦,那到時候第二屜就可以吃了!稀飯熬好了么?”
“稀飯正在熬,先熬一會豆子!”
“嗯,挺好!”于心木一臉的開心,畢竟這樣的飲食方式他也接受了。
“小禾還沒起來?”
“醒了!”
“叫他起來!”母親本來想說就知道賴床,可是還是考慮過年的因素。
“起來又沒有事!好好好!”于心木想說什么可是母親使了一個眼色,估計也是不愿大喊大叫,所以才讓兒子去叫。
“趕緊洗臉!”母親還是時不時的照看灶頭的火。
“洗臉干嘛?”于心禾也是一臉的不解。
“問那么多干嘛?”母親盡量和顏悅色。
“哦!”于心禾也不敢多問,趕緊照做。
于心禾也是有點郁悶,起那么早干嘛?其實這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母親也沒有什么特別事情,只是覺得過年了,都勤快點。
可是,外面的世界,好有感覺??諝鉂駶竦模恋榈榈臉幼?。跟前的幾戶人家已經(jīng)裊裊炊煙升起,因為空氣沉重的原因,煙霧消散的時間都變得更久一點。仿佛為一個山村添加一點顏色,添加幾分溫暖。
大人們都沒有離開自己的家,去串門。有些小朋友已經(jīng)穿戴整齊,四處奔跑嬉鬧。偶爾能聽見幾聲鞭炮聲,這是常有的聲音。于存旺也打開了自己的音箱,聲音還很大,估計他就是想讓全村的人都聽見吧。
“小木!”吃完飯母親一臉的笑意。
“干嘛!”于心木開始收拾鍋碗。
“一會到外公那去轉(zhuǎn)轉(zhuǎn)!”
“干啥?”
“下去轉(zhuǎn)轉(zhuǎn)!”母親也是沒怎么好好的跟外公他們在一起相處,盡管離得不算遠(yuǎn)。
“外公要是去老屋了呢?”于心木也是有點顧忌。
“嗯……這個時候,應(yīng)該還在屋吧!”母親也大致思索了一下。
“大過年的跑啥跑!”于存旺有點不耐煩了。
“轉(zhuǎn)一圈就回來,上午飯也還早著呢,不著急!”
“你不得提前準(zhǔn)備??!”
“唉…那就等吃了飯再下去好了!”母親也沒了脾氣。
在家的時間久了,也會想起學(xué)校的時光。人,總歸是喜歡一種安然的生活方式,雖然家人在陪,雖然年華是喜悅??墒亲约合胍囊环N節(jié)奏,不是這么簡簡單單的,每個年齡階段想要的方式不一樣,想要的節(jié)奏也不一樣。
很多人一天無所事事,可是時間就是一不小心就溜掉了,剩下一片空白填充著記憶,剩下一些嘆息留在身后。忙碌起來,時間會快一點,心情也會好一些,當(dāng)然這只限于勤勞的人。
大人們各自在家,小孩子總是愛串門。一會烏央央的跑到這家,一會又相跟著去另一家。
沒事的時候,一攤火,一群人,聊一個上午。一臺電視,一堆觀眾,看上幾個小時。這時候的電視臺都是播放著各種往年春節(jié)晚會的節(jié)目。老百姓都是饒有興致的看著,不管過去多久時間再去重溫,都會興致勃勃。平時想看還看不到,沒有心情,也沒有渠道。
“小木,去把爐子打開,把電壺水灌滿!”母親一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得提前備點熱水。
“開始準(zhǔn)備么!”于存旺也是聽著音箱里的歌,一首又一首。
“這才幾點?”母親一看時間才十二點!
“吃早點,晚上去玩!”于存旺也是想去轉(zhuǎn)轉(zhuǎn)。
“年夜飯,年夜飯,中午就吃?”奶奶也是有點不適應(yīng)。
“啥時候吃不是吃!”于存高抱著水杯上來了。
“開始準(zhǔn)備吧,等你做好都幾點了!”于存旺也是感覺有了戰(zhàn)友了。
“你們這些娃,就胡來!”奶奶雖然這樣說,可還是面帶微笑,自己算是順應(yīng)時代改變吧。
“飯開始做么?”于存重估計也是想吃完飯,去玩。
“好好,就做??!”母親起身開始忙碌了。
“先打一會牌么,咱們?nèi)齻€!”于存重也是閑來無事。
“來么!”于存高也是來者不拒。
“來么!”于存旺也是起身找撲克去了。
弟兄三個就在火爐旁,也在奶奶旁。奶奶瞇著眼睛,一臉的微笑。這是一種幸福的感覺,很多人都想要的一種天倫之樂。
“三嫂,都開始做飯了啊,也不說一聲!”小嬸也上來了,挽起了袖子。
“不用你幫忙,我一個人慢慢來,東西都提前準(zhǔn)備好了?!?p> “這是燉的啥肉?”小嬸聞到一股香味,一看是另一個爐子。
“雞肉!”
“哪來的?香很!”
“前幾天那誰給送過來的,都?xì)⒑昧?!?p> “嘿呀,有人送就是好啊,好東西,肯定是自己家喂的雞!”
“嘿嘿…”這些套路,母親這幾年也見多了,都是變相的送禮。
“今天準(zhǔn)備了多少菜啊!”大媽也樂呵呵的上來了。
“沒多少!”
“我看準(zhǔn)備了不少!”小嬸也是有點吃驚。
“多好么,越多越好,豐盛!”大媽也觀望著,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隨便就這幾個菜,你們到時候多吃點!”母親一直都很謙卑。
“沒問題,都好好嘗嘗你的手藝!”
“哪有什么手藝,都是隨便做的!”母親也是有點不好意思。
“錦秀還是好手藝,我們這幾個都比不上!”大媽一臉的樂呵。
“三嫂做菜一直都是好手,我就不會,于存重老是說我!”小嬸也是自嘲。
“我說你什么了?”小叔聽見了。
“說我做菜沒有三嫂好!”
“本來就是么,你還不抓緊時間多學(xué)學(xué)!到時候到我們屋吃飯,咋辦?”小叔也是一臉的樂呵。
“你就會挖苦人,做的不好,還不是能做幾個菜,到時候大家都湊合著來么!”小嬸跟小叔拌嘴開始。
“大過年的,到你屋里去了,就是湊活,不合適吧!”
“那你來做么?”
“我咋敢搶了你的工作、飯碗!”
“呵呵呵!”小嬸忍不住都笑了起來,帶動了所有人。
“你二嫂做飯也是一般般!”于存高也開始自嘲了。
“二嫂搟面搟的好!”小嬸也是深刻體會到。
“就是!”
“剛搟面啊,過年了,不整一桌子菜!”于存高也是難得的謙卑起來。
“那也行??!”
“看你說的,我正月到你屋送禮了,連個酒都喝不上,能行!”
“行啊,我又不喝酒!”大媽繼續(xù)調(diào)侃。
“行,那我到時候做個實驗!”
“那你要送禮??!”
“好,送個重禮!”大家也只是說笑。
“還是三嫂厲害,啥都會做,都做的好!”小嬸繼續(xù)恭維。
“好什么好!”母親有點不好意思了。
“你們趕緊準(zhǔn)備,我們吃完飯去賭博??!”于存高說著,就像是一場偉大的事業(yè)一樣。
“人來都吃那么早啊?”大媽也是分析一下,人家又不是等著你們。
“也是啊,不行了我們也慢點來,這幾年年夜飯都吃的太早了,到了晚上還餓了!”
“餓了回來做飯吃么,就知道賭博!”
“過年了,賭博是正經(jīng)事啊!”于存高也是感慨。
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窮山僻壤出賭徒。這里的人,十有六七都會打牌、打麻將。開始的時候當(dāng)做是娛樂,可是時間久了就演變成了賭博,而且越玩越大。
“你們這幾個弟兄,都是賭徒!”大媽也是感慨。
“一天又沒事干,不賭博干啥?!?p> 季節(jié)里要來一場雪,所以天氣格外的陰沉。風(fēng)都懶得動一下,吹不動。樹木都卸去了活力,一個個垂頭喪氣的等著一場喧鬧,盡管是寂靜的,盡管是純白的,總好過一日又一日的常態(tài)生活。
好像,不管哪個年齡段的人都喜歡下雪的時候。雖然看起來是一場寒冷的宣泄,可實際上比陽光明媚的清晨還有趣味。雖然感覺上要穿厚點,可實際上沒有多少冷空氣在這個時候囤積。可能,下雪的時候沒有風(fēng)吧,風(fēng)會帶有空氣中的熱量,而雪會把大地的溫度封存在它的身體之下。
“飯好了么?”于陽姍姍來遲。
“還得等一會兒!”
“那你們這是……”于陽一看都在看弟兄幾個打牌。
“吃晚一點!慢慢來!”母親做出了解釋。
“于橙在屋里么!”
“在看電視!”
“妙妙醒了么?”小嬸上來的時候剛哄睡著。
“我看沒有哭么!”于陽其實都沒有進(jìn)去看。
“于年他們在下面,沒事!”大媽給吃一顆定心丸。
“都在哪?”
“嗯,看電視!”于陽順桿爬,他倒是聽見電視聲響。
“二嬸,看見么?”大媽又問于陽。
“二嬸好像在剁餃子餡!”
“哎呀媽呀,這就開始剁了!”母親也是感慨。
“提前剁好像更入味!”大媽還是有經(jīng)驗。
“我們還是晚上再剁!”
氣氛很好,歡聲笑語,閑言碎語里都是祝福跟贊許。
時間很好,慢慢悠悠,歲月靜好里都是安然與祥和。
山村也很好,炊煙裊裊,屋前屋后都是歌聲和歡笑。
“小木!”
“哦!”于心木聽見母親的呼喚,也是拉長了聲線,搞怪里滿是喜悅。
“去看看于年他們,都上來,準(zhǔn)備吃飯了!”
“好的!”于心木蹭蹭跳跳的走著路。
“看看妙妙,醒了就抱上來!”小嬸也是做著收尾的工作。
“好的!”
于心木看了一眼灰白的天空,雖然陰沉,可是足夠干凈。深深的吸了一口涼爽的空氣,一切那么美好,一切那么自然。
“小年,電視關(guān)了,飯好了!”于心木直接去了小叔家。
“好了?走!”
“妙妙都醒了,怎么沒有哭??!”于心木看著剛會走路的小妙妙,趕緊抱起了她。
“嘿嘿,我看沒有哭,就帶她在這看電視?!?p> “走,小成成!”于心木笑著拉起坐在凳子上的于橙。
“小禾,把門關(guān)上!”
“不用鎖?”
“不用了!把陽哥屋門也關(guān)上!”于心木又吩咐一下,于天去了。
“吃飯了,過年了,妙妙!”
路途里,于心木還讓妙妙看了一會這天氣,還說到時候下雪了再抱她來看。
“來,妙妙,你都醒了??!”小嬸接過自己的小閨女。
“來,抬桌子!”于心木趕緊呼喚小禾,收拾座椅。
“倒酒!”
“哦!”于心木趕緊去找酒壺跟酒盅。
“不少菜啊,兩桌子!”于存高看著并在一起的兩張桌子。
“哪有什么菜!”
于存旺已經(jīng)洗了手,在桌子旁燒著紙錢;母親也盛好了幾碗米飯放在桌子;于存重倒了兩盅酒,這算是一個祭奠祖先的儀式跟傳統(tǒng)。
隨著一陣鞭炮聲響,大家都洗手磕頭。
“來,娘,你坐這!”于存高挽著奶奶坐在了上席,另一旁是于存旺。跟著是于存重,座位的順序都是有講究的。
“這過年了,希望我的這些兒女都健健康康,事事如意!”奶奶也是趁著氣氛說幾句。
“過年了,不管過去的一年大家都過的咋樣,希望明天開始的,新的一年,我們老于家的人都順順利利,事業(yè)有成,學(xué)習(xí)進(jìn)步!”于存高也說幾句。
“希望新的一年大家發(fā)財!”于存旺也沒有組織語言,簡單一句。
“那我就希望明年我們院子的人,萬事如意!”于存重也沒有想到這是每個人都要發(fā)言的項目。
“好好,好,過年了,大家趕緊吃!”奶奶也看差不多了。
“來,吃菜了!”于存高也拿起了筷子。
“吃,動筷子!”母親也發(fā)話了。
“這個菜誰做的!”
“都是三嫂!”小嬸不敢搶功。
“味道好很!”
“涼菜是大嫂調(diào)的!”母親也不敢貪功。
“都好,都好!”奶奶也是一臉的幸福。
“來,喝兩盅!”于存重也是倒了一杯酒,遞給了于存旺。
“來,二哥!”于存重又倒了兩盅。
“你不喝?。 庇诖娓吆韧?,遞過來盅子。
“喝,怎么不喝!”于存重趕緊給自己倒了兩盅。
“來,喝兩盅!”于存重把酒盅遞到了小嬸嘴邊。
“哎呀,還給我倒?”
“你能喝兩盅么,不讓你喝,一會兒不高興咋辦?”
“哎呀,于存重也就是你會挖苦我!”小嬸一臉的笑意,略顯尷尬趕緊喝了兩盅。
“大嫂!”于存重又倒了兩盅。
“不敢喝!”
“兩盅,沒事,過年么!”
“好,就兩盅!”大媽也是一一消滅。
“二嫂!”
“倒淺一點!”二媽也是照做。
“三嫂!”
“我不敢喝!”
“咋了,不敢喝?”
“不會喝!”
“兩盅沒事,過年么!我倒淺點!”
“好了,好了!”母親看著小叔的動作,及時發(fā)出信號。
“不多吧!”于存重淺淺的倒了兩盅。
“一會就把人喝醉了!”
“兩盅都不到,怎么能喝醉!”小叔收回盅子,先喝了一盅。
“于陽!”小叔又倒了兩盅。
“不喝,小叔!”于陽正津津有味的吃菜。
“過年么,喝點!”
“喝不了!”于陽極力反抗。
“你爸那么能喝,你就不臉紅?”
“臉紅啥?我又不愛喝!”
“過年了,都喝點,高興么!”
“行!”于陽感覺逃不掉。
“你這姿勢有那個意思,就是不知道量咋樣?”小叔看于陽痛快地樣子,也是想起了老大哥。
“不行,一會臉就紅了!”于陽趕緊吃幾口菜。
“小木!”小叔把目光看向了于心木。
“不喝!”于心木也是一臉的微笑。
“少倒點!”
“喝不了,一喝就臉紅!”
“臉紅說明能喝!”
“誰說的?”于心木很疑惑,這誰說的。
“古人!”
“不信!”
“兩盅,就淺淺兩盅,于陽都喝了!”
“好吧!”于心木端起酒杯,跟于陽一樣,一口飲盡。
酒是自己村里人送的,都是自己家釀的糧食酒。一口下去,就感覺喉嚨火辣辣的灼熱,然后就是鉆進(jìn)心肺的熱流涌出。從鼻子都能捕捉到那股熱浪的氣息。不由得眼睛里有了點濕潤,腦門上有點發(fā)熱的感覺。
“不會喝,還這么猛,這是在屋里,出去后可不要喝!”小叔看于心木那夸張的表情,也是醉了。
“小娃子喝不了,不要倒了!”大媽也看出來了,剩下的都是更小的了。
“二哥,來劃兩拳!”小叔提著酒壺,兄弟倆面前喝一個酒盅。
“來,好好,哥倆好啊,五魁首,八馬雙飛,六六大順,四季發(fā)財,九九歸一,滿堂紅??!”兄弟倆劃了半天,終于是二四開,于存重四盅,于存高兩盅。
“來,三哥!”于存重緩了一下,吃了幾口菜。
“來!好……好,四季財…………”
簡簡單單的一個年夜飯,很多人的記憶里都是簡單的模樣,熱鬧的模樣。最平凡的人,最親近的人在一起,哪來的轟轟烈烈,哪來的驚天動地。簡單就是最好的擁有,也是過后覺得難得的擁有。
有些人覺得是一個形式,不就是吃頓飯么,搞那么大的陣仗,不就是一頓飯的時間么,至于一個個游子歸心似箭,至于一個個漂泊的人望穿秋水?還就是,這就是一代又一代人傳下來的一份情感。有些人覺得是一個契機,家人難得聚在一起可以吃吃喝喝,聊聊家常。辛苦一年又一年,總要有一個釋放的時候,總要有一個停歇的機會,為以后的人生蓄力。
“差不多了!盛飯!”于存旺看大家都不怎么動筷子了。
“盛飯!”于存高也跟著搭腔。
“那就盛飯,吃結(jié)束,好去玩!”大媽也是笑著磕著瓜子。
“小木,來端飯!”母親招呼了一聲,可是大家都起身了,都是自家人沒有那么多講究。
“少盛點!”于存高害怕盛多了,不吃又不行,都是老輩傳下來的規(guī)矩,飯多少都要吃一口。
“天都黑了?。 ?p> “剛開始!這才七點多!”
“剛好吃完,看文藝晚會!”
“下去賭博啊!”于存旺也是一臉的興奮,這樣的場合不多。
“行,你們下去都好好贏!”大媽吃著碗里的飯。
“小木,你們一會去哪玩不?”母親問了一句。
“不去吧!”于心木也不打算去串門。
“好,一會,咱們下去看看外公!”
“行!”于心木幾口吃完碗里的米飯。
“來,這是妙妙的!”于存旺從房間出來拿了一沓子新鈔票。
“這是小成成的!”
“謝謝三伯!”
“給于年,于天!”
“謝謝三叔!”
“給于陽!”
“謝謝三叔!”
“給!”于存旺又給了于心木跟于心禾一人一張,都是二十的面額。
“哎呀,三伯給你們發(fā)壓歲錢了??!”小嬸抱起小閨女,逗她玩。
“應(yīng)該的么,存旺現(xiàn)在有錢么!”大媽這句話明顯是給戴高帽子,聽著也舒服。
“你不發(fā)?”小叔一臉的笑意看著于存高。
“存旺都發(fā)了,不就行了!”于存高雖然微笑著,可是也有點尷尬。
“那我就算了,以后過年了再發(fā)!”于存重也是借坡下驢。
“有就行了,不用都發(fā),給這些娃干啥?跟你們一樣去賭博?”大媽也是說著好聽的話,讓氣氛一直美好。
“你不用動,我來收拾!”于心木看小嬸準(zhǔn)備動手收拾桌子上的東西。
“不用,一起收拾了,一會去玩!”
“不用了!真的,我來!”于心木擼起袖子開始收拾。
“小木就是勤快,于陽看著點!”大媽也不打算動手,畢竟不會輪到她動手。
“錦秀這兩個娃都勤快!”二媽一臉的笑意,看著。
“你們都去烤火,不行了鏟點火到房子里,看電視去!”
“不用我動手?”母親一臉的幸??粗鴥鹤有?。
“不用!我來!”于心木端完最后一個盤子,然后擦著桌子。
“于年,來!”于心木是看見誰就叫搭把手抬桌子。
“你們先去看電視!”于心木拿著抹布進(jìn)了廚房。
“在誰屋里看?”
“就在這吧,奶奶也在!鏟點火放房子里?!庇谛哪绢^也不回就給于年安排。
“小禾,找點碳!”
“哦!”于心禾聽見哥哥的吩咐趕緊照做,給房子里整點碳火。
“兒子,我來幫忙!”母親聽見廚房里的聲音。
“不用!”
“這么一大堆!”母親湊合過來。
“那有啥!”于心木不以為然。
“那我就去洗頭洗腳了!”
“行,注意點,不要著涼了!”
“好的,洗完我們?nèi)ネ夤?!?p> “行!”于心木繼續(xù)自己手里的工作。
“要幫忙不!”于心禾給房間里放了一盆火,打開了電視。
“不用了!”于心木有點大男子主義,覺得這樣的小事不用別人幫忙。
于心木哼著學(xué)過的歌曲,雖不是唱,也不是口哨,有旋律,有模糊的歌詞,內(nèi)容估計只有自己清楚。
我是一滴
遠(yuǎn)方孤星的淚水
藏在你身上
已幾萬年
所有你的心事
都被我看見
讓我溫暖你的臉
…………………
忽然電視里傳來了熟悉的聲線。
我恭喜你發(fā)財我恭喜你精彩
最好的請過來不好的請走開
oh 禮多人不怪
我祝滿天下的女孩
嫁一個好男孩
兩小口永遠(yuǎn)在一塊
我祝滿天下的小孩
聰明勝過秀才
智商充滿你腦袋
于心木趕緊跑了過去,這是自己偶像的聲音,真的上春晚了。
“木哥,劉德華!”于年也是趕緊介紹,顯然沒有趕上于心木的腳步。
“嗯,真的,華仔上春晚了!”于心木的手還是濕漉漉的,直勾勾的盯著電視。
“帥吧!”
“肯定帥,比我們帥多了!”于年也是一臉的笑意。
“誰?”母親剛洗完頭,從那邊過來,正擦頭發(fā)上的水漬。
“劉德華,你又不知道!”于心木還是認(rèn)真的聽著。
“洗完了?”
“沒有,等會!”于心木興致勃勃的聽著,笑著。
“你爸他們呢?”于心木一看家里沒其他人在。
“下去賭博去了!”
“誰哪?”
“不知道!”于年也沒有消息來源,大人怎么可能告訴他。
“你咋不去找他們?”
“等會兒看情況!”
“好”于心木聽完這首歌,趕緊返回自己的戰(zhàn)場。
這么多的鍋碗瓢盆,還是需要費一點時間的,時不時的直直腰,緩和一下??磥砟赣H平時挺辛苦的。
“洗好了?”母親都已經(jīng)洗好了腳,正在梳頭發(fā)。
“哎呀,好!”于心木坐在跟前,伸了一個懶腰。
“累壞了吧!”
“不累,就是腰有點困了!”
“小孩子哪來的腰!”
“………”于心木也不知道這句話啥意思。
“趙本山還沒出來?”于心木也是記掛著。
“沒有!不知道啥時候!”
“那估計到十二點左右去了!”以大人們的分析。
“嗯!”于年也贊同了!
“晚會都開始了。還下去不?”母親看著電視,沒多大興趣。
“下去啊!等一會就回來了!”于心木也沒有什么春晚情節(jié),隨意。
“哎,老鼠愛大米!”于年也是趕緊提醒,這首歌今年可是火的一塌糊涂。
“唉…于心木開始還聽了幾天,可是每天都聽,哪里都聽,也就覺得膩了,不喜歡了!”于心木等著母親收拾一下。
于心木聽了完《一生有你》,響起了一段熟悉的旋律。這是自己同桌她們喜歡的一首歌《愛情三十六計》,他聽的不多,也覺得挺好聽的。
“娘,我們下我爸那一趟,一會兒就回來了!”母親穿了一件干凈的外套,順便給奶奶打個招呼。
“好,玩一會去!多坐一會兒!”奶奶也是笑瞇瞇的樣子。
“嗯!小禾去不?”
“不去!”于心禾還是愛看電視。
“拿手機干啥?”于心木好奇的看著。
“下去看能不能打電話,給姨婆打個電話!”
“哦!”于心木拿著手電。
“木哥你也去???”于年也是再問一遍。
“嗯!你去不?”
“哦!我去干啥?小禾你不去?”于年回過頭看著于心禾。
“我不去了!”
“那你們啥時候回來?”于年又問了一句。
“一會兒就回來!”于心木已經(jīng)快到馬路上了。
“那你們慢點!”于年縮回腦袋,跟幾個人一起看著電視。
于心木早就打開了手電筒,照著后面的路,讓母親可以看見,自己也是憑借一點點余光就可以看個大概。天空有一點冰涼的東西落下來。仰著面龐,看著漆黑的夜空。那份涼爽侵入心肺,融入血液。一不小心吸進(jìn)幾片雪花,讓呼吸有了一點味道,本質(zhì)上是沒有味道的,就是區(qū)分于平時的枯燥。
“下雪了!”母親雙手插兜,小心的走著。
“嗯!剛開始的樣子!”
“看著情況,也下不了啊!”母親覺得這場雪有點吝嗇,不舍得下大點。
“都已經(jīng)開始下了!”
“看著點路!”母親也是提醒著。
各家各戶都打開了所有的燈,可是在這漆黑的夜里還是有點暗淡。偶爾會有小孩子放鞭炮的聲響,算是一種點綴。
“爸!錦輝!”母親進(jìn)了屋。
“外公,舅舅!”于心木也是熱情的打著招呼。
“姐,小木!”
“錦秀!小木!”外公趕緊起身拿過來凳子。
“小禾沒下來?”舅舅順便遞過來了瓜子和花生。
“他在屋看電視,不下來!”
“還是愛看電視!”舅舅笑了笑。
“你們幾點回來的!”母親看著屋里屋外都已經(jīng)燈火通明。
“吃完飯就回來了,七點多!”
“不回來早點,天就黑了,看不見路了!”外公依然抽著煙。
“也是,溝里的路也不好走!”母親也是感嘆,那條去老屋的路光線差點就不好走了,畢竟是山路。
“存旺呢?”
“能干啥,賭博去了!”
“你們上邊今天有好場合啊!”舅舅也算是一個愛玩的人,可是只局限于小打小鬧。
“你上去看么!回來都幾天了都不上去?”
“對啊,外公還上去幫忙剁柴禾,你就不上去!”于心木也是奇怪。
“又不干啥,上去干嘛?”舅舅其實跟父親不怎么對付,就是父親瞧不起舅舅這人。
“玩??!”
“你們也不見下來玩?”舅舅磕著瓜子,一臉的笑意。
“不是下來了!”母親也是笑著掩飾些什么。
“明年還是去永吉?”外公也是關(guān)心來年的工作。
“嗯!”
“你們都在永吉待了幾年了?”舅舅也是閑聊!
“四五年了吧!”母親粗略估算了一下。
“永吉,離你姨不遠(yuǎn)么,你去過沒!”
“去過幾次,今年還去了兩次!”
于心木聽著這個熟悉的地方,也是想起了曾經(jīng)的一段時光,在哪里上的小學(xué),雖然中途又回來了幾次,可是在那里上到了六年級。不知不覺已經(jīng)是過去的記憶了,朋友、同學(xué)都是回憶里的東西了。他們的家還在那里,可是人還在不在那里?那些人是去了光明還是信德?
“小木去過你姨婆那沒?”
“去過兩次吧!”于心木被一句話拉回來了。
“還記得路不?”
“不記得了!!”于心木也是想起來那么回事,具體路線早就忘記了。
“你這書都咋念的?”舅舅也是無力吐槽。
“我去的時候是四年級的時候,記不住了!”于心木的確記不住拿著東西,有時候連小學(xué)發(fā)生的一些事都模糊了。
“小禾明年正月還是跟你們一起去永吉么!”外公揉了揉眼睛。
“嗯,小禾還?。 ?p> “小木還是放你娘那?”
“只能這樣了,我娘現(xiàn)在還能活動!有個人在跟前也好一點。”
“也是!”
“錦輝,明年跟我們一起去永吉,跟你姐夫干!”母親也是想讓舅舅多掙點錢。
“不去!”
“咋了?”
“干不了,姐夫他們那活太重,我干不了!”舅舅算是有自知之明。
“你看你,一天不攢點錢咋行啊?”母親也是一臉焦急,畢竟舅舅還沒成家。
“慢慢混么!”舅舅倒是很看的開。
于心木看著電視里的春晚,時不時發(fā)出一陣嬉笑。旁邊他們的談話就沒怎么聽,也不關(guān)自己什么事。
“爸,一會轉(zhuǎn)上去玩么!錦輝總是不愿意上去,就讓他在屋里待著!”待了有半個小時了,母親也打算起身。
“好,一會兒上來轉(zhuǎn)轉(zhuǎn)!”放平時,這個點大家都準(zhǔn)備休息了,可是今天是過年。
“玩一會兒么!”舅舅點了一根煙,跟了出來。
“不玩了!回啊!”母親跟著于心木手電筒照出的光。
“小木也回啊?”舅舅一臉的笑容。
“我不回干啥?。俊庇谛哪緵]有聽出了舅舅的意思。
“慢點!下雪了!”
“不大!”
“都存了一點了!”舅舅在地上踩了踩。
“不要緊!”母親扭過頭看著遠(yuǎn)處的燈光,燈光下的兩個人。
“這下的都是個啥???”母親一看這天氣,也是無語。
“慢慢下么!”于心木看著幾個人往一戶人家走去。
“你爸估計在那!”母親一看這情況,就知道是據(jù)點所在。
“在這?”
“嗯!”
“哎,成子!”母親聽見身后的動靜。
“嫂子啊,你們這是去哪里?天黑的,我還沒認(rèn)出來你!”成叔剛從家往這來。
“成叔!”
“到下面我爸那去了一趟!”
“小木啊!”
“你這是干啥去?”母親也是知道了大概。
“到這來玩一會!”成子一臉的笑容,指向右邊的人家。
“你們一天就沒有個正事!”
“賭博就是正事??!存旺哥人呢?”
“估計就在這!”
“過去玩一會兒么!”
“不了,回去啊!”
“行,有時間到屋里玩!”
“好!”母親一臉的笑容,然后繼續(xù)往家走。
“咋了?你要去看一下?”母親看著于心木那一副好奇的樣子。
“不了,有啥好看的,聽動靜,人不少啊!”于心木只是好奇哪里會有哪些人。
“就是,真不少人!”母親也聽見了。
“你不是要給姨婆打電話么?”于心木忽然想了起來。
“哎呀,都忘記了!”母親這才從口袋掏出手機。
“有信號么?”
“只有兩格了!”母親趕緊打開通話記錄,翻找著。
于心木在一旁等著,讓雪花一點點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喂!姨!”電話那頭有人接起。
“錦秀??!”
“姨,過年好!”
“過年好!你這啥時候回去的,我打電話都打不通!”
“我是臘月二十回來的吧,回來手機就沒有信號了!”
“咱那地方就是,有些地方就是沒有信號!都好著吧!”
“好著呢!”母親一臉的笑意。
“你見錦輝了么?”
“見了!”
…………
“都好著呢!”
“那你出來的時候,過來轉(zhuǎn)轉(zhuǎn)!我給你準(zhǔn)備點好吃的!”姨婆很是特愛。
“好,你也好好休息,歇兩天!”
“好!那你趕緊回去,外面還冷!”
“嗯!”
掛了了電話,母親顯得很開心。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對于她來說,姨婆就是她的母親。也是,平時老人家總是噓寒問暖,就是家里需要點什么,都會義不容辭的準(zhǔn)備到位。就像對待自己親閨女一樣。
“姨婆讓你有時間去她哪玩?”
“我咋去?”于心木也聽了很多,可是自己不喜歡說話。
“到時候讓你舅舅帶你去!”
“好吧!”于心木想起那個地方,離永吉不遠(yuǎn),離某些人也不遠(yuǎn)。
想打個電話,可是又不敢。
“還沒睡啊,你們這些娃!”母親看著電視機前的一堆小孩。
“這才幾點!”于年也是不以為然,畢竟是過年么。
“你媽呢?”
“下去找我爸了!”
“你媽也還愛看!”母親找了一個瘋子,圍在了電視機旁。
“木哥來,坐這!”于年拉了一個凳子,然后又騰出來一點空間。
“陽哥呢?”于心木問了一句。
“不知道!”
“你沒看見?”于心木也猜出大概了。
“沒有!”
電視里一片繁榮昌盛,身邊也是一片安然幸福。
“啊!”奶奶打了一個哈欠,估計是瞌睡了。
“走,我們?nèi)ネ?!”于心木忽然把幾個小弟教唆了起來。
“哪去?”于年跟在后面。
“不看了?”母親跟奶奶兩個人看著電視。
“我們幾個下去玩??!”于心木也是騰出地方。
“娘,我睡啊,瞌睡了!”母親也不怎么愛看春晚。
“那我也準(zhǔn)備睡啊!”奶奶也起身關(guān)掉了電視。
“到哪玩?”于年、于天、于心禾都跟在后面。
“隨便轉(zhuǎn)轉(zhuǎn),看能不能找見陽哥!”
于心木也沒有打算真去轉(zhuǎn)悠,走了幾步路,又停住了腳步。
“咋了?”
“回!到哦屋去看電視!”于心木也懶得去。
“好!”于年爽快的跑在前面,先打開電視。
幾個人算是有了棲身之地,電視是他們唯一的娛樂工具。電視機前的笑臉是那么的簡單,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