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仇百度帶著孩子們逛星海海洋公園的日子。
按照仇百度的想法來說,星海海洋公園就是一個大型的水族館。
里面就是裝滿了各種水產(chǎn)。
好吧,這也許是吃貨的想法。
幾個孩子好像都是第一次來看海洋水族館,新奇的不得了,一路都趴在玻璃上,把臉都貼了上去糊成了一塊餅。
一路又買著零食,又看各種表演比如說,海豹表演,美人魚表演什么什么的,一天下來充實又歡快。
晚上出了海洋館,仇百度帶著孩子們?nèi)ハ吗^子。
倒也沒有去多好的館子,也就隨便找了一個附近的居民區(qū)底下開的館子將就一餐。
孩子們也許是之前過慣了貧窮的生活,相對于高級的餐廳來說,這種看起來就不是很富裕的居民區(qū)的樓底下的餐館還在他們的接受范圍之內(nèi)。
如果去那種高級餐館的話,他們就會下意識的表現(xiàn)出拘束和拘謹來。
還好仇百度也是個不講究的人,這一點可以說是表現(xiàn)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即使是在吃的這一方面,他也算很隨性了。
誰知,當他們整整齊齊地坐好一桌,菜都點完了的時候,一股惡臭卻是迎風飄來。
“!”幾個孩子最近都習慣了新鮮干凈的空氣,竟然都捂了捂鼻子。
要知道他們之前住的地方,味道可也不算多好聞。
仇百度心理好笑,但面上確實也有些不愉快,他皺了皺眉,向老板娘喊道“唉,老板娘,請問一下你們這怎么回事???什么味兒?你們餐館的衛(wèi)生合格嗎?”
三連,靈魂拷問。
“哎,小伙子,那是外面運垃圾的,跟我們沒關系。
我們這都是干干凈凈衛(wèi)衛(wèi)生生的,不信你可以進我們廚房來看。
都是誠信做生意,小本買賣,不虧良心的,我們都在這里做了十幾年了,不誠信,不誠信的話這生意也開不下去啊,你說是吧!”老板娘爽朗大笑著出來,語氣隱約還是帶了幾份討好,大概是怕他臨時不要之前點的單了。
說完這話,她立馬跑到門口去吼了一句:“于老頭,你能不能不走咱這條街呀,你遠點??!可別耽誤了人做生意!”
她轉頭回身對仇百度笑道:“我們這兒出了個奇人,出了名的惹人厭,天天拖著個垃圾,在這里來回跑,多少人都心里恨他,恨的不行。
小伙子,你也別介意,都是苦命人。不虧良心的?!崩习迥镎f完搖了搖頭,在收銀臺坐下了。
仇百度倒是因此提起了點興趣,“你說奇人,奇在什么地方呀?”幾個孩子也好奇地盯了過來。
老板娘數(shù)著收銀臺的票子,頭也不回,大著嗓門,說的腔調莫名有幾分憂傷,“嗨,你說我們這生活呀,不就是賺錢養(yǎng)家,圖個糊口嗎。你說那些有錢的沒錢的,生活好的生活壞的,還不就那么回事嗎?
可于老頭他不一樣啊!這老頭固執(zhí)??!
這么大的年歲了,有沒有妻子相伴,又沒有兒女照料,自己每天一個人辛辛苦苦的,你說他一個人將將就就養(yǎng)活自己,那也就是一個尋常人。
可他不是,他天天就在那里來回來回的運送垃圾。居民區(qū)后面呀,有一個小山包,據(jù)說之前好像是什么出名的小華山,現(xiàn)在那兒就是個巨大的垃圾堆。
我們這兒啊,沒有垃圾回收處,也沒啥人管,最近的垃圾處理廠,垃圾焚燒廠那都是五公里開外,你說現(xiàn)在的人,誰沒事走五公里去扔個垃圾???
居民啊,圖方便都把垃圾往后面那個小華山那邊堆,久而久之,那山可不就只剩個小山包,下面都是垃圾山。
這于老頭啊,據(jù)說之前是個什么小華山護林人。
你說這都什么年代了,還護林人呢?當年那批職工早走完了,就剩個于老頭還活著,死死守在那里,搭了個小木屋住在垃圾堆里。
他也有補助金,也算養(yǎng)得活自己吧,但他就不過正常人的生活。
一天到晚就把推著他那小破平板車,把垃圾一袋一袋扎好,天天運到五公里外的垃圾焚燒廠里面去。
最初嘛,這人啊,心里都愧疚啊,這是他們?nèi)拥睦?,于老頭,幫他們運送走了,他們還怪不好意思,可這時間一長,這垃圾的味兒啊,滿街的飄,可不惹人煩嗎?
很快呀就招來周圍居民一陣埋怨,你看這事辦的,搞得那些居民他們好像做了什么壞事一樣,搞得那于老頭好像很高尚的樣子一樣。
可是正常人你看看他整天與垃圾為伍邋邋遢遢的糟糕樣子,哪個人敬佩的起來?
又把我們這一片的居民區(qū)都給搞得臭哄哄的,整得我們好像住在垃圾堆一樣。
有人罵了。
甚至還有人打了他。
可這于老頭倔啊,就是不改。每天五趟,雷打不動。
說句實在話,我覺得于老頭他是個苦命的,是個好人。可這世道可容不下這樣的好人。
瞧瞧看他都把周圍人的生活變成了什么樣?
說句不好聽的,大多數(shù)人啊,都盼著他早死呢。
你說這都半只腳踏入棺材了,圖個啥呀。
唉,真是…”老板娘說著說著眉眼之間就隆起了小山,她搖著頭嘆了嘆,把所有票子都放好,合上抽屜,進到廚房里面幫忙去了。
幾個孩子,面上的表情都不是太好,老大抿著嘴唇。
尤其是王小包,竟然聽得流下了眼淚。
而仇百度怔愣在那里,手指握緊了筷子,一時不知道該露出什么樣的表情。
…
今天的于老頭依然完成了五趟的任務。
他回到自己建在垃圾堆深處的破破爛爛的裝瓦房中,把疲憊又疼痛的身子埋進破破爛爛的棉絮里面。
他長舒了一口氣。
以及他終于露出了今天以來第一個笑容。
這笑容,在他滿是皺紋的臉上,甚至顯得有些丑陋。
棉絮已經(jīng)有些潮濕了。
但沒有可以換的。
床底下的饅頭已經(jīng)冷了,但是又大又白,量大管足。
這是一家早餐店的王二嫂子給他留的,雖然每天仍然十分的嫌惡他,但她終究是個心腸軟的女人,是這條街上唯一愿意賣他飯的人,甚至也不咋收他錢。
他心頭想著,如果他有個閨女的話,應該就是她那樣子吧。
希望山神保佑她呀,她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