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歐陽青都在回憶昨天發(fā)生的事情,回憶在那個布滿星星點點,卻什么也看不清楚的半黑暗空間。生活變化得太快,他一時接受不了。
突然,歐陽青腦中出現(xiàn)了一個聲音:“那她為什么要設計你?”設計我?歐陽青絞盡腦汁的想,媽媽會設計我什么呢?最近,除了我進醫(yī)院,張雨晨也因此消失之外,就沒發(fā)生過其他什么事情。
“難道是張雨晨?”這個想法,突然把歐陽青鎮(zhèn)住了,他的腦袋頓時就像被擊穿了似的,他突然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馬路中央車來車往,歐陽青就那么站著,像個——交警。
“不要命了你!”一輛灰黑色的寶馬疾馳而過,罵醒了歐陽青。他緩緩的往前走去,像個行尸走肉。
“難道,這一切都是她設計的?她不希望我找到朋友?不希望我談戀愛?”歐陽青走到一處墻角,緩緩地蹲了下來?!安豢赡?,這絕不可能。她可是我媽媽,沒有哪一個母親,會下如此狠手。絕對不是她做的!”
隨后,歐陽青又無奈的搖了搖頭:“除了她,還有誰呢?最近,她越來越奇怪,就像換了個人似的?!睔W陽青只覺得頭很疼。
周圍,慢慢涌上來許多人,他們小聲嘀嘀咕咕的說著話,看著熱鬧。有些人沒說出來,但是他們的想法,一條不落的全都傳進了歐陽青的耳朵里。
“這孩子怎么?”、“肯定又是裝病不想去上學!”、“或許是早上挨了罵,沒考好?!?、“哎,現(xiàn)在這孩子啊——難管教!”
“歐陽青,你怎么了?”班長小春認出了他,蹲在地上看著他。
歐陽青抬起頭,看著班長圓圓的大眼睛里,充滿了善良和溫暖,他突然想起了張雨晨,歐陽青猛得起身,立刻跑開了。
他沒命的跑,跑到再也跑不動了才停下來。停下來以后,歐陽青又笑了,這不是別的地方,這是他的家。跑都能按照原路跑回家,歐陽青嘲笑自己無能。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是保護自己喜歡的人,可是他呢?他又能保護得了誰呢?
“歐陽青!你這個婊子生的,老子今天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歐陽青轉(zhuǎn)身一看,竟然是自己的父親,曾經(jīng)那個游歷海外,在金融圈叱咤風云的張凱。歐陽青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他還是那個張凱嗎?曾經(jīng)的張凱,不僅僅是也赫赫有名的企業(yè)家,還是個寵妻寵娃狂魔。他歐陽青就是最好的例子,為什么當初他叫“歐陽青”而不是叫“張青”呢?因為,在他們結(jié)婚之前,歐陽琴就跟張凱攤牌,將來孩子必須姓歐陽,這是她們家族的傳統(tǒng)。在歐陽家族一譜中,無論男孩兒女孩兒,世代都要把這個姓氏傳遞下去。
張凱一聽就樂了,他抱著自己的未婚妻說:“我以為什么大不了的事兒,不就是個名字嗎?隨你。歐陽總比張姓特別,你要是不提,我也希望孩子姓歐陽。這可是復姓,多有個性啊,將來也容易讓人記住?!?p> 就憑著這件給孩子起名字的這個小事兒,張凱在業(yè)界被傳成了模范丈夫。那些曾經(jīng)想加個塞、揩個油、當個三兒的漂亮女孩兒,全都把色瞇瞇的眼睛轉(zhuǎn)成了崇拜,她們只是羨慕一個叫歐陽琴的女人,還有一個叫歐陽青的小男孩。
可是,現(xiàn)在這個張凱,正舉著空酒瓶,到處撒野。
“爸,我是歐陽青,你睜開眼睛看看?!睔W陽青一聲大喝,想制止住張凱。誰料,拿酒瓶子并沒有停在空中,而是拍在了歐陽的頭正中。歐陽只覺得一股涼涼的水流,從頭頂緩緩流向下顎,旋即昏倒。
醒來已是深夜,他依舊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蓋的是母親今年新定的那床彩棉被。歐陽青還記得,母親把被買了回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笑瞇瞇的對他說:“歐陽,你看看,媽媽最喜歡這種彩棉做的被了,一股濃濃的香香的棉花味兒,真好聞?!蹦莻€時候,歐陽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如今,他真的不知道幸福是什么。以前都是什么?或許,以前不過是一場夢,現(xiàn)在他醒了。歐陽琴走了進來,這一次她沒有敲門。
歐陽琴坐在小床一腳,靜靜地看著歐陽青,不知不覺,一滴眼淚淺淺地劃過臉頰。
“媽媽”,歐陽青伸出左手輕輕撫摸歐陽琴的臉頰:“媽媽,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
“歐陽,人生中有許多事情都是我們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歐陽,別怪媽媽,以后也別怪?!?p> “媽”,歐陽青坐了起來:“我挨揍、張雨晨消失,都是你做的吧?”
歐陽琴不慌不忙,也不辯解,她點了點頭:“對,都是我做的?!?p> “為什么?”歐陽青顫抖著抓住歐陽琴的手。
“為什么?呵,呵,呵”,歐陽琴收起了慈祥的目光,轉(zhuǎn)而深吸一口氣,眼里漸漸射出一道凌厲的射線:“我也問過我媽媽同樣的問題,那個時候我也不解。但是,現(xiàn)在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p> “為了我,你開玩笑吧?!睔W陽青苦笑:“找小流氓堵我是為我好?把我打進醫(yī)院是為我好?設計張雨晨,讓小流氓把她糟踐了,是為了我好?”歐陽青越說越激動,越說聲音越大。
“對,就是為你好。這是對讀心者的考驗?!睔W陽琴又露出慈愛的眼神:“歐陽,痛苦才能使人蛻變,如果沒有痛徹心扉的苦,你的心門是無法打開的。無法打開心門,你就成不了一個合格的讀心者啊?!?p> “我不要成為什么讀心者,我就想跟雨晨好好談場戀愛,快快樂樂的在一起。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要?!?p> “你不想要就可以不要嗎?”歐陽琴把目光移向窗外:“歐陽,你太天真了。如果,你成為不了讀心者,你將什么都不是,你的心臟會慢慢萎縮,你的神志會慢慢昏沉,直到消失。歐陽,你能想象一個神志失常的人,會怎么樣嗎?”
歐陽看著歐陽琴,搖了搖頭,突然他大聲哭了出來,一只手指向門外。
“對,你猜得沒錯。你果然是一個優(yōu)秀的讀心者。你的父親正在走向一條神志昏聵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