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搖的突然出現,讓張雨晨有些驚慌。她顫巍巍地把電話從耳邊拿開,慢慢放到了桌子上。招搖的手卻并沒有離開,他靠得越來越近,最后停在張雨晨的耳邊,說道:“怎么?愛上我了?”
張雨晨攥著拳頭,一語不發(fā),她想轉過去跟他對峙,卻又終究沒那個膽量。從招搖的一呼一吸之間,張雨晨能感覺到,他喝了酒,而且還不少。這種情況,張雨晨更是要謹慎。等招搖抽出雙手,慢慢回正身體,走到一旁的沙發(fā)上坐了下來,張雨晨才轉過身來。她發(fā)現,臉頰微紅的招搖,此時正翹著二郎腿,瞇縫著眼睛對著黑嗚嗚的電視顯示器。
“要喝咖啡嗎?”張雨晨問道。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招搖的視線依然在電視機的顯示器上。
“還是,你想看電視?”張雨晨繼續(xù)問道。
“你聾了嗎?沒聽見我的問題?”招搖轉頭看向張雨晨。
“我沒有。”張雨晨近乎是吼出來。
招搖嘴角一揚,露出一抹戲謔的笑容,他不緊不慢地看著張雨晨說道:“是耳朵沒聾?還是,沒有愛上我?”
張雨晨實在是忍無可忍,她看著招搖,終于沖出一口氣,說道:“你到底有完沒完?我不知道那個賣身契究竟代表什么,但是招搖,你別太過分了!”
“哈哈哈哈哈......”
張雨晨感到一陣陰氣襲來,她不禁打了個哆嗦?;乜凑袚u,他笑過之后,臉上顯得更加冷淡。
“我還是給你去煮杯咖啡吧?!睆堄瓿哭D身要走。
還沒等張雨晨走出兩步,就被招搖攔了回來。招搖把張雨晨重重的摔在沙發(fā)上:“你不懂,我來告訴你。”
“招搖,求你放過我吧。我不過就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角色。我沒有父母、沒有朋友、沒有背景,我一無所有!”說著,張雨晨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她不去擦,轉而讓這眼淚慢慢地流:“是,我做過很多的事情。那些事情在你眼里或許是不值一提,甚至是不恥的。但,那不過是為了糊口。你懂嗎?糊口!”
招搖就那么站著,站在沙發(fā)邊上,靜靜地聽張雨晨把話講完。過了好一會兒,他從屋里把那張“賣身契”拿了出來。
“給你吧?!闭袚u伸手把賣身契遞了出去。
“給我?”張雨晨嘲弄地看著招搖:“你有這么好心?”她并沒有接賣身契。
招搖不說話,直接把那張“賣身契”撕得粉碎。
張雨晨就那樣看著,看著細碎的紙片在空中一晃,就幻化成一朵朵嬌嫩的五瓣兒型小粉花,像極了在日本看到的那種隨風而舞的小櫻花。它們恍然間到來,漸漸地消逝,張雨晨看呆了。
不知什么時候,招搖提著個行李箱,穿戴整齊的走到了門口。他把一串鑰匙放到了門口的柜子上,說道:“這個是新房子的鑰匙,房子留給你吧?!闭f罷,招搖抬腳穿鞋。
“那你呢?”張雨晨急急地問道。
“我?跟你無關。以后,咱們各走各的?!?p> “你不是還說要帶我回讀心宿?首長老那兒怎么辦?歐陽琴你要怎么交代?”
招搖并沒有回答,而是甩門而去。
屋內,只剩張雨晨一人。她失了一會兒神,又轉而清醒過來。她沒想到今天會是這樣,她還沒做好思想準備。她原以為,這輩子可能要跟這個叫招搖的人一直連在一起。她本就做好了打一場持久戰(zhàn)的準備??墒牵@個人怎么說變就變?
“他的話可信嗎?”張雨晨自問?!澳菑堎u身契都已經銷毀,他還能拿我怎么辦?”張雨晨很確定,她之所以一直害怕招搖,就是因為那張“賣身契”。現在,唯一可怕的東西已經沒有了,她可以像從前一樣生活,只要完成任務,她就是自由的。
可,張雨晨就是開心不起來,輕松不起來。她確實沒有做好離開招搖的準備?;蛘哒f,她漸漸地對這個叫招搖的男生,產生了好感。這連她自己也沒發(fā)現。她與招搖相處的這段時間,雖然她像個奴仆一樣沒有地位,可招搖的到來,的的確確沖淡了她對歐陽青的那份感情。
招搖呢,他拖著行李,緩步走在大街上。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常:趕著下班的人群,匆匆地進入地鐵;街邊的小販,熱情地叫賣;商場的彩燈,明亮地對著黑夜敬禮......,而招搖的心,孤獨得快要了他的命。
每當這個時候,他都竭力地控制自己的呼吸,讓自己喘得慢點、再慢點。即便如此,大滴大滴的眼淚,還是順著棱角分明的臉頰徐徐落了下來。
“瑤姬,你在哪里?招風,你就是個混蛋!好吧,混蛋,你又在哪里?霍小燕,呵呵,你就是個傻白甜!張雨晨,張雨晨”,招搖眼角濕濕地,卻笑了起來:“張雨晨就是個跑龍?zhí)椎?,早晚都是炮灰。”招搖嘆了口氣,說道:“招搖,招搖在這里??!我知道招搖在這里,我只能確定招搖在這里??墒?,招搖又是什么呢?”他不知道,他也沒有答案。在讀心宿的時候,他是瑤姬的兒子,他是蒼龍之子,他是首長老的外孫,他是管家口中的“心主”,卻也是人人避之不及的人。
這么想來,招搖覺得自己其實還不如張雨晨。所以,剛剛他把那份“賣身契”撕毀了。剛才那一刻,招搖清醒地意識到,他們都是弱者。既然如此,又何必互相欺負呢!雖然,他看不起張雨晨,可也沒必要那么對她。招搖自嘲道:“要欺負,你就欺負霍小燕去。”想到這兒,招搖竟“哈哈”笑了起來。
他不得不承認,每次提到霍小燕,心里好像舒展了許多。招搖從包里掏出一瓶桑落酒。這瓶酒還是那天跟霍小燕在一起的時候,他偷偷藏在雙膝下面的。想起在讀心宿搶酒,招搖內心的郁結消散了許多。他把瓶口打開,鼻子輕輕湊近瓶口。就這樣,招搖閉上了眼睛。此時此刻,他似乎回到了那一天,回到了讀心宿,回到了蒼龍心宿,回到了就他和霍小燕兩個人的世界。
“那是招搖嗎?”霍小燕拍了拍一邊的歐寧。
“霍小燕,你是不是又犯毛病了?招搖,招搖的。他除了長得還行,還有哪兒點好?。俊睔W寧啃著一根老玉米。他們倆剛從電影院出來。歐寧今天也奇了怪了,平時霍小燕很少會拉著自己去電影院,今天突然就說要請歐寧看電影,還說了一堆歐寧聽不懂的話。不過,跟著霍小燕有肉吃,這根老玉米就是證明。
說實話,歐寧多少也有些怨氣,人家去電影院都是喝著可樂吃爆米花,霍小燕偏偏就買了三根老玉米?;粜⊙噙€美其名曰“美化環(huán)境”,她說在電影院吃老玉米即沒有聲音,不影響他人,又能開懷暢飲。
這倒是沒錯,歐寧同意。關鍵是,一杯可樂都不給買,喝可樂也是沒有聲音??!霍小燕的解釋是,喝多了容易上廁所,影響觀影的心情。好吧,歐寧后來也寬慰了自己,換句話說,能吃到霍小燕給買的老玉米,他也是心滿意足的——聊勝于無嘛。
歐寧本來心里挺美,因為霍小燕給了他兩根。歐寧在電影院里沒吃完,就拿到路上接著吃。誰料,從霍小燕嘴里,歐寧又聽到了別的男生的名字。歐寧想想就來氣。
不過,定睛一看,這背影還真有點像?!澳强赡苁撬?,也可能不是他?!睔W寧說道。
“那趕緊跑吧,不管是不是,別跟他撞上”,說著,霍小燕拉著歐寧轉身繞進了一條小胡同。
歐寧看著這小胡同漆黑一片,他有點害怕,拉了拉霍小燕:“霍小燕,走這兒干嘛?你看著胡同,太黑了”。
“走這兒好,繞過那個招搖”,霍小燕急急往前走。
“怕他干嘛,他也不是老虎,不能吃人。再說,這胡同能不能到家???”歐寧嘟著嘴。
“就這一條胡同,沒別的路。走吧?!被粜⊙嘤纸忉尩溃骸皻W寧,你不是說少跟招搖接觸嘛,我覺得你說得對”。
“嗯,這回算你有智商。”歐寧狠狠啃了一口老玉米,他忽然覺得黑點也無所謂,自己一個一米八多的男生,還怕黑,太小兒科了。
要不是著急走,霍小燕恨不得拿起一板磚給歐寧來一下子,叫他今天這么得意?;粜⊙嘈南耄骸坝袥]有智商,是你能看出來的。你也不看看自己剛才那慫樣!”
兩人正往里走,好巧不巧,四五個跟他們年齡相仿的青年,從胡同的陰暗角落竄了出來。為首的是一個獨眼龍,他一只眼睛被遮住了,另一只跟涂了煙熏妝一樣,黑黑的。獨眼龍慢悠悠地走了過來,說道:“兩位小可愛,去哪兒???”
歐寧倒吸一口冷氣,心中埋怨霍小燕不該繞道,不就是一個招搖嘛,總比這些家伙強。
霍小燕呢,本來是害怕的,可是她聽到那個獨眼龍竟然說“兩位小可愛”,頓時心生一股怒氣。她霍小燕是“小可愛”,這一點沒錯,即便一只眼睛的人也該能看出來。可是那個大傻個歐寧,從左從右,從四面八方看,也看不出哪里像是個“小可愛”啊?
猶豫氣氛,霍小燕智商瞬間下降為30,她掐著腰看著這幫小混混說道:“扒了個巴子地,兩個小可愛,你眼瞎啊!”
獨眼龍一聽,氣得直喘。剩下四個小混混看到老大已然發(fā)火,都湊了過來。其中一個說:“老大,做了他們?”
獨眼龍微微順了順氣,頭一點:“女的給我留下”。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