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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江紅

第五章 怪人

楚江紅 路盡天崖 5030 2019-09-06 19:13:56

  “走吧,師傅就在里面了?!蹦〈刃χ鴮φ驹谠丶毤毚蛄恐臈铍S說道,“看到你醒來,他一定會很開心的?!?p>  說完,莫小慈便率先而去。

  “走吧?!毙∑媾牧艘幌聴铍S的肩膀也跟上前去。

  楊隨轉過頭看了看小悅,從他的臉上也看出同樣的令他難以理解的感情,他似乎為自己對他們的懷疑感覺到不好意思了,他回過頭來,跟了上去。

  “或許里面金壁輝煌呢?!睏铍S心里想道。

  只是當他跨過門坎的那一刻,他再次大失所望,眼前的大廳空空如也,正前方是一張四方形的祭臺,祭臺上有一個插著三支香的香爐,至于供奉的是誰卻并不知曉,地面上整齊的放著五個蒲包,此刻,上首那個蒲包之上正盤腿端坐著一個老頭,除此之外,真的是空空如也。

  “師傅,師傅,你快看,他醒過來了?!蹦〈鹊谝粋€沖上前去,對著那端坐在地上的老頭說道。

  “小慈,你怎么老是這么毛毛燥燥的,你都忘了我是怎么教你們的嗎?”老頭的眼睛一直緊閉,此時也沒有睜開。

  “哦?!蹦〈炔磺樵傅嘏伺?,小奇和小悅則在一旁竊笑。

  莫小慈瞪了他們一個眼,以示不滿,然后便在左邊的一個蒲包上跪下,雙手合十,向著那三柱香拜了三拜,繼而又同老頭一樣,盤腿而坐,面前門口,打起坐來了。小奇和小悅也如她一般,在各自的蒲包上跪拜,然后閉目打坐,剩下的只有楊隨不知該做什么。

  趁著這會兒功夫,楊隨仔細的打量了坐在上首正中的老頭,他身著青灰色道袍,那道袍顯得有些陳舊,但是卻并不難看出它所經(jīng)歷過的歲月的洗禮,以及因此而呈現(xiàn)出的份量。老頭的頭發(fā)黑白摻半,呈現(xiàn)出灰色般的花白,同樣花白的還有他的眉毛。老頭神色態(tài)然,給人一種超然物外的寧靜感覺,也是同樣給周圍的人帶來寧靜,就如同這大山一般。

  楊隨在大廳之中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右手邊多出來的一個蒲包,想要上前去隨他們一起打坐,只是又覺得不妥,想必那是給什么人準備的吧,他想走到院子里去,等他們打完坐再進來,可是又擔心自己走路的聲音會打擾到他們,他真的是有些左右為難。

  “你,到我這里來?!币粋€蒼老的聲音在不大的廳堂之中響起,這聲音緩慢而悠揚,仿佛來自某個不知名的遠方,聲音并不響,要是出現(xiàn)在平常的什么地方,可能根本聽不見,但是此時在這安靜乃至寂靜的大廳之中,卻把楊隨嚇了一跳。

  楊隨向莫小慈三人口中的師傅望去,他看到的老頭依然安靜如常,雙目緊閉,看不出他曾開過口,他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可是那聲音又是那么真切,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按那聲音所說的向老頭走去。

  “是在叫我嗎?不是吧?!睏铍S心里嘀咕。

  他又看了看那三個正打著坐的孩子,只見他們依然同剛才一樣,沒有任何反應,這不免更加堅定了楊隨的懷疑。

  “我想確是我聽錯了?!睏铍S做出了不太具有冒險精神的人一般都會做出的決定,那就是維持現(xiàn)狀,他站在原地不曾動彈,然而即便如此做出了決定,他的心里還是難免有些狐疑。

  “你,到我這里來。”就在楊隨的心里舉棋不定的時候,那同一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僅內容,就連聲音大小強弱也幾乎一模一樣,所不同的是,這一次,幾乎是聲音響起那一剎那,楊隨便將目光定格在老頭的臉上,楊隨是看著老頭說出來的。

  聲音響起過后,又是一片寂然,楊隨不再疑慮,向著老頭而去,他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腳踩在地上所發(fā)出的聲音有這么刺耳,即便他輕抬腳,慢放下,但那聲音卻似乎完全不理會他的感受,依然是那么肆無忌憚的令他難堪。

  楊隨紅著臉,好容易才來到老頭跟前,他的目光緊盯著老頭,他在等待老頭的下一次指令,他好做出反應。

  “把你的手給我。”楊隨原本以為老頭會睜開眼睛,但是沒有,然而閉上眼睛卻并不影響他開口說話。

  楊隨將右手伸到老頭跟前,這并不需要考慮什么,因為這并不難。

  老頭沒有睜開眼睛,卻似乎知道楊隨伸出了手,也伸出手來,準確的替楊隨把起了脈。

  這一過程持續(xù)的時間在楊隨看來格外的漫長,他試圖從老頭的臉上看出自己的身體是值得喜還是應該憂,但是老頭的臉卻如同一潭子死水一般,平靜無波,什么看不出來。直到老頭收回了手,他依舊什么也不曾看出來,無奈之余,他只能等老頭再次開口了。

  “你,坐下吧。”老頭終于開口了,可是所說的卻并非是他所想聽的,說完之后,便不再開口了,就算楊隨再怎么期待也無濟于事。

  楊隨看了看空在地上的蒲包,又看了看正在打坐的其他人,便學起樣子,盤著腿坐了下來。他閉上雙眼,將雙手放在膝頭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還學得蠻像的,可是學學樣子容易,要進入狀態(tài)可就難了。

  一開始還覺得好玩,可是還沒等他屁股坐熱,他就感覺到難受了,最主要的是無聊,他睜開左眼,偷偷瞄了瞄,看看其他們是不是還在打坐,他總有種奇怪的感覺,感覺四周都有無數(shù)雙眼睛正在盯著他,可是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卻又什么也沒有看見。他又睜開另一只眼,還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再次閉上眼睛,打起坐來。

  可是沒有一會兒,同一無聊好奇的感覺再次浮現(xiàn)。

  “或許其他人已經(jīng)結束了呢?”楊隨心里想道。

  “可是他們?yōu)槭裁床唤形夷???p>  “他們是不想打擾我吧?!毕氲竭@里,楊隨再次睜開眼睛,可是結果還是同之前一樣,他又閉上了雙眼,如此往復好幾次,他也感覺到累了,就連眼皮也不想再睜開了,倒不是他也同其他人一般進入了狀態(tài),而是他慢慢悠悠的竟睡著了。

  五斗米鎮(zhèn)的黃昏十分寧靜,金黃色的斜陽像一張無邊的縵賬披灑下來,將小鎮(zhèn)上的一切都映照得美麗和輝煌。田間勞作的村民漸漸少了,路上歸家的身影三三兩兩的越漸增多,農(nóng)民們扛著伴隨他們勞作的鋤具,攜帶著一整日的疲憊,但是臉上卻掛著心滿意足的微笑,那是幸福的笑容,也是對于生命最好的感激,因為他們正愉悅的享受生命。相對于對生活感覺到無聊而乏味的人來說,這種感情赤誠而珍貴。

  相伴而行的人們彼此交談著,他們所交談的內容無外乎田里的莊嫁,山間的林木,還有小鎮(zhèn)上的家長里短,從來也不會超出五斗米鎮(zhèn),但是他們的話語之中卻充滿著對生活的熱望和對幸福的向往。

  炊煙一縷一縷的慢慢冒出來,越來越多,緩緩升空,將整個小鎮(zhèn)籠罩其中,與金黃色的斜輝相掩映,將人間變成金紗的海洋。這一縷縷的炊煙恰是慰勞那行走在路上的疲倦的身影的最好佳品。

  小鎮(zhèn)東頭靠近博望湖的地方有一處宅子,走近宅子,便可以看見一塊有些沉舊的匾額,上書‘神醫(yī)妙手’四個字。在小鎮(zhèn)之上,這算得上是一所比較講究的宅子,雖然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卻也給他增加了幾分古樸。

  宅子的主人叫康家聲,但是小鎮(zhèn)上的人們差不多將這個名字遺忘了,他們所熟悉的是他的另一個名號‘康大夫’。此時,和這所宅子同樣上了年紀的康大夫正將院子里的藥草收拾起來,他正將它們細細的分成類,哪些干了要放進藥柜,哪些沒干的要繼續(xù)曬,還有哪些還要拿到博望湖里去清洗。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這些每天重復性的工作似乎并沒有讓他覺得膩味,反而如果失去了這些事情,他才會覺得無聊呢。

  康大夫正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他所從事的工作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家的院子里走進了一個人,此人身材魁梧,面容冷峻,他的眉頭深鎖,目中無光,那樣子似乎在說他對自己的生活和他正在做的事并不滿意。

  直到來人走到離康大夫很近的地方,康大夫才借著地上的影子有所發(fā)覺。

  “你找哪位?”康大夫回過頭來,此時來人站在他身后很近的地方停下了。

  “你,是康大夫?”來人打量著康大夫的裝扮,還有他手中握著的一些曬干準備收起的草藥,他不答反問。

  “不錯,老夫正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嗎?”在來人打量康大夫的同時,大夫也在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彪形大漢,似乎想從他那冷漠的目光之中看出點什么。

  “你是哪里不舒服嗎?還是來抓藥的?”康大夫又補上了一句道,在他看來,踏過那道門檻的人無非是這兩個原因,特別是他不熟識的人。

  “我是想問你點事情?!贝鬂h神情冷漠,聲音也冰冷,感覺有些不近人情。

  他的話令大夫有些摸不著頭腦,顯然眼前這個大漢并非是五斗米鎮(zhèn)的人,因為小鎮(zhèn)上的人他即便不能稱得上全部熟識,卻也至少都打過照面,可是眼前這個人他完全沒有印象,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上完全沒有小鎮(zhèn)人的那種樸實和滿足的情態(tài)。

  “你請說,只要是老夫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笨荡蠓虿辉倏粗鴣砣耍腔剡^頭彎下身子繼續(xù)他未完的活計。

  “我想跟你打聽一個孩子?!贝鬂h的目光越過老頭彎下的身子,望向里屋,因為此時那里發(fā)出一些鍋碗碰撞的聲響。

  “哦?”大夫覺得更加驚奇了,他不自覺的再次停下手里的活,抬起頭來望向眼前的大漢,他不得不再次細細的打量此人,注意到他望向里屋的目光,康大夫再次說道,“那是我的小孫女正在做晚飯,不知你想打聽的是哪一家的孩子?”康大夫再次回到原來的議題之上。

  “可否借一步說話?!贝鬂h的目光依舊落在看起來有些黑暗的里屋。

  “不妨事?!笨荡蠓驎?,他輕松的說道,可是在心里卻難免犯起了嘀咕,究竟是什么事竟要如此神秘。

  大漢卻不回話,依舊冷冷的看著門口,不知何時,那里出現(xiàn)了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看起來年歲還很小,至多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她本來做出要喊什么的樣子,可能是她的爺爺吧,可是看到院子里有陌生人在場,話到嘴邊便止住了,此時,她那水靈靈的大眼睛正在打量著眼前的陌生人,陌生人也正望著他。

  “清若,你先進去吧,爺爺馬上就回來了?!笨荡蠓蛞不剡^頭來,對小姑娘說道。

  這個叫若水的小姑娘十分聽話,點了點頭,也不說什么,便又回到了里屋。

  “既然如此,那我們去門口吧,我剛好有些藥材要拿到湖里清洗?!笨荡蠓蛞妬砣巳绱藞猿?,便提議道,同時俯身去拿一個背簍,那里所裝的是他一個半天在山里轉悠的成果。

  老頭走在前面,大漢跟在身后,來到湖邊之后,老頭果然踐行他的話,只見他輕熟的將背簍里的藥材倒在一邊,隨即便在水里清洗起來,激起陣陣的水波,慢慢漾開去。

  “現(xiàn)在你可以說了?!崩项^一邊洗著手里的一支野山參,一邊對一旁冷眼而立的大漢說道。

  “我要打聽的孩子?!贝鬂h頓了一頓,繼而說道,“他有著一雙紫色的眼睛?!?p>  一聽這話,大夫先是一驚,不自覺的頓了一頓手里的動作,繼而又恢復了正常?!斑@位客官真會說笑,每個人的眼睛都是黑瞳白仁,哪有人會長著一雙紫色的眼睛?!?p>  然而他的這一舉動卻并不曾逃過那雙冷漠的眼睛。

  “我知道你為他診治過,我想知道是什么結果?”大漢并不理會康大夫的話,直言道。

  “事關患者隱秘,請恕老夫無可奉告?!笨荡蠓蛩坪跄J了,他繼續(xù)手里的活計,他甩著手里的藥材,激起片片漣漪,也濺起陣陣水花。

  沉默就如同眼前的水波一般,慢慢的漫延,漫延。

  大漢的目光冰冷,陰沉而且空洞,內里深邃而不可測。

  “如果沒有其他事,你可以走了。”大夫沒有回頭,他背對著大漢說道。

  “你似乎還不明白眼前的形勢。”大漢的聲音同他的目光一樣冷漠。

  似乎明白大漢的言外之意,康大夫回過頭來,看了他身后的陌生人一眼,也就是這一眼,讓他全身冰涼。他再也看不見對方的臉了,只有一雙亡靈般的眼睛正在同他對視,而從他眼睛里看到的是無邊的黑暗。

  “你的小孫女,她很可愛?!北涞穆曇粼俅雾懫?。

  “你想怎么樣?”康大夫已經(jīng)站起身來,同陌生人對面而立,奇怪的是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竟沒有感覺到害怕。

  “我要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大漢的目光之中不帶任何感情。

  “你會如愿以償,只要你保證。。”大夫的話沒說完,便被大漢搶斷了。

  “只要我得到我想要的,我不會傷害她?!贝鬂h做出了保證,至于這保證有多少分量卻無人能知,只不過此時除了相信,可憐的大夫已別無選擇。

  “他是東胡巷楊家的孩子,他的父親叫楊稀。”康大夫輕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一聲嘆息表達了太多的東西,有無奈,有愧疚,或許還有乞求原諒的意思,因為他越來越覺得眼前這個陌生人‘來者不善’,如果說眼前的大漢來打聽是為了與人為善,那他不是相信的。

  “他的眼睛是紫色的?”大漢的雙眼微皺,顯然這是他所希望得到的東西。

  老大夫沒有說話,他閉上雙眼,沉重地點了點頭。

  “既然你替他診斷過,那結果如何,可曾是得了什么病?”陌生人既不顯得驚奇,也不顯得意外,只是同一表情的說道。

  大夫搖了搖頭,表示否定,似乎此時他連開口說話都覺得累。

  “你確定?”似乎這事對眼前的大漢而言格外重要。

  “如果我連這也無法確定,那我就枉稱大夫了。”老頭睜開閉著的雙眼,顯然對這令人不快的陌生人的懷疑感覺到氣憤,他的話語之間無不流露著這同樣的感情。

  大漢沒有開口,顯然在思索著什么,只是目光卻不曾離開過眼前的大夫。

  “我替他診過脈,他的氣血非但不比常人弱,而且還遠遠強過他這年紀的正常情況,就好像有一股不知名的血氣侵入他的體內,在他身體里亂沖亂撞,他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而且他的身體也無法承受,所以才會昏迷不醒,還有最奇怪的,就是他的眼睛是紫色的?!笨荡蠓蚴稣f著當時的情形,這是他行醫(yī)多年來所碰到過的僅有的幾次令他無法理解的事,所以他記得特別清楚,時不時的還會令他難以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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