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p> 三年間,在經(jīng)歷了被放棄和被舍棄之后,周徵言怕了。
以前,簽訂那份契約的時候,其行為雖然可鄙,但周徵言也曾安慰自己,得不到自己所愛的,那么,有個人來愛自己,也很好。——她總共也就有過那么一兩段感情,不管別的同齡人如何如何,她卻始終是奔著結(jié)婚去的。盡管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把陳潤茗當做了所謂的備胎,可在精神上,她也是有過那么幾次——是想過要依靠陳潤茗的。但這樣子的想法,在她眼里真的算是很可鄙的,所以她覺得這樣的自己,很不堪。她也的確貪戀過陳潤茗帶給她的那份溫暖,被感動了??上У氖?,感動永遠是感動,也永遠成不了愛情。所以,即使是陳潤茗先提出的分手——周徵言都始終覺得自己不能恨人家,因為當初她自己的想法也不算是太單純。
所以在周徵言看來,被分手就是她的報應。她的內(nèi)心也由此自卑,覺得自己簡直是低到了塵埃里,實在是配不上人家慕容語。她不敢再奢望什么,當下只覺得有個人能夠陪著說說話,就真的夠好了。可是,慕容語非要問那些她極力想逃避的問題。
——“你現(xiàn)在是怎么看我的?就是說你現(xiàn)在把我當成你的什么人?還有,你現(xiàn)在是怎么想的?”
對于含蓄靦腆的周徵言來說,有些話要在電話里答復慕容語實在是太勉強,她根本就不好意思開口。思之再三,她寫了封信給人家,好回答他的那三個問題。
信里,有這么一段話:
“‘有情人終成眷屬’是一種夢想。
可我周徵言,似乎從來都等不到。
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我也無法可想。”
……
“我其實——是不敢想。”周徵言在心里說,“但阿語看了,應該是能明白我的吧?”(然而,她到底年輕,因為害羞、含蓄,一直都不大會表達自己的情感述求,話也說的太過隱晦,總是讓人難以捉摸——似乎很多女孩子都是這樣的。
其實喜歡一個人或是對人家有什么想法兒,就應該大膽直白的說出來,不要總是讓人費力去猜。那樣可能會引發(fā)非常不必要的誤會。
男人是天生不擅長猜測女人心思的。最終,陰差陽錯的,大概,就這么錯過了。)
周徵言的睡眠,其實并不是很好,她睡覺一直很輕,除非是太過于疲累,否則,周遭有一點點的動靜,她都會被驚醒。每當午夜夢回的時候,她都會感到無邊無際的、來自心底深處的一種恐慌——那似乎是因為極度的缺乏安全感導致的。她很想、很期望,能有那么一個人,在深夜里她醒來的時候,陪陪她——哪怕不用說話,只要在她醒來的時候,能看到自己身邊有個人陪著,就好。
可是,這總歸是一種奢想。
簽了那份契約之后,周徵言一直在痛苦和糾結(jié)中掙扎著;她一直在精神上遭受著近乎自虐的天人交戰(zhàn),一方面覺得自己行為可鄙,一方面又貪念那份溫暖。所以,陳潤茗跟她提出分手的時候,她竟沒有絲毫的恨意,甚至竟有種解脫的感覺。
這一切,似乎都是周徵言的錯。
縱然長久以來,慕容語因著各種原因,冷落她,甚至一度放棄她,還說讓她“再找一個”??墒悄饺菡Z自己,這幾年卻是一個人過來的。
周徵言的心底,也似乎對慕容語存有著極深又極細的怨恨,她有點恨他??蓞s一樣說服不了自身——這并不是她可以另找一個人的理由。
如今,慕容語問她:“你把我當作你的什么人?你現(xiàn)在是怎么想的?”
這就讓周徵言感覺到,那人并沒有放下過她,這讓她近乎死寂的心里又是一片沸騰,也讓她不由得,就有了那么一點想法??墒?,因她之前犯的錯,她似乎已配不上慕容語了。
唉,認慫吧,她還是不太敢去奢望什么。
所以在那封信里,周徵言最后才會寫了一句:“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我也無法可想?!?p> ——周徵言是不敢想。有些事情,哪怕在心里想上那么一想,只怕也是種罪過。
——她錯了那么多,怎么還敢去肖想慕容語?自卑感、負罪感,已經(jīng)壓得她不堪重負,她還怎么敢再去追求人家慕容語呢?兩人間,總要有一個人,先向?qū)Ψ竭~出第一步,這份感情才能得以延續(xù),或是重新開始。她只能寄希望于那人,或者說是,奢望著,他能先向她邁出第一步。
“那么,慕容語,只要你能向我邁出第一步,那剩下的九十九步,全由我來走?!?p> 那些日子以來,周徵言經(jīng)常去泡圖書館。她想就自己和慕容語目前的這種狀態(tài),去書上找找答案。她覺得眼下的自己,大概需要的、抑或是想要的,是那種可以毫無顧忌的、毫無防備的、暢所欲言的朋友——至于性別,她周徵言可以不在乎。大家都忙著準備畢業(yè)答辯,忙著參加招聘會,那些女孩兒家的隱秘心事,眼下也不宜述說,只能去書上找找答案。
后來,周徵言在有本書上看到了這么一段話,“戀愛的時候,男人是女人的整個世界,而女人卻只是男人的一個月亮。女人在全身心投入到那段感情中時,或許正是令男人著迷的地方;但等激情降溫之后,就成了女人的悲源所在?!薄y道這就是,當年她放不下他的原因么?
想起兩人間之前的種種,和那人對自己的時冷時熱,周徵言只覺得時而甜若蜜糖,時而酸入肺腑——大起大落的感情似乎最是讓人傷筋動骨,甚至痛不欲生……
周徵言當下覺得心好累,也怕了,不想再遭遇分筋拆骨般的那種疼。
可是,她心里卻仍是放不下那個人——那人是她情竇初開時的美好,能放下么?又該怎么放?
所以,她和他之間,真的還能重新開始么?
如果真的可以,那么,這第一步,會是誰先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