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聽完小姑夫嚴(yán)研的述說,她這件事的問題不是顧客到底有沒有付錢,而是父親歲數(shù)大了,再經(jīng)不起折騰,到了要他們照顧的時候。
安然心里沉甸甸的。
母親去世的早,父親自三十多歲起,就一直未再娶,為的就是他們姐弟倆,可現(xiàn)在父親歲數(shù)大了,需要他們來照顧。
安然以前從沒想過,父親有一天會老,他就像一部長年運作的機器,早到了檢修和保養(yǎng)的時候。
而她長年忙于工作,不要說照顧父親,就是回家探望,這次數(shù)也是屈指可數(shù)。
安然記得,上回回家還是清明,那天,她跟安旭約好回去祭拜亡母,這一算來已有兩個多月。明明同住在一個城市里,她居然有這么久沒回家,對父親的愧疚感極深。
安鴻鳴一直都有高血壓,只是他記性不好,老是忘記吃藥,這一來二去,血壓肯定不穩(wěn)定,加上他情緒容易激動,安然想想都害怕。
就在安然走神間,身后傳來腳步聲。
扭頭一看,見安旭領(lǐng)著孫璐怡趕了來,孫璐怡左手還牽著安駿。
“姐,剛在開車,就沒接電話!”安旭同安然解釋,隨即向一旁的三位長輩打起招呼。
孫璐怡也跟著安旭招呼起,連連安駿也一個勁喚安然“姑姑!”。
安然捏了捏安駿的小臉,逗弄了小家伙一會,隨后將安旭喚到一旁說:“咱爸這次病得不輕,我想接他回市里,由我們輪流來照顧!”
安旭當(dāng)即擰起眉頭:“姐,你家屋子大好安排,可我家只有八十平米,你讓爸去了睡哪?我總不能讓爸住飯店吧!”
安然知道安旭在推脫,兩手一團,義正辭嚴(yán)地說:“不是咱爸住飯店,是你搬飯店里去??!我就不信,你家小的就差一個床位!”
安旭被安然一訓(xùn),有點沒底氣。
他也不是不想接父親回家,就是覺得自己和孫璐怡忙得沒時間顧及到父親,又怕父親跟自己在一塊會斗嘴,到時兩句話一扯,脾氣上來,又給氣病,人家只會說他不孝。
安然見安旭撓頭搔耳的,就知這家伙心里不樂意,憋了許久的怒火,一觸即燃。
直直地盯著安旭說:“咱爸又沒其他毛病,就是血壓高了些,擱在咱們身邊也能放心踏實!再說了,咱爸一貫是個閑不住的人,讓他住你那,還能虧了你不成!”
安旭一想,好像也是。
他跟孫璐怡每天要忙飯店里的事,兒子安駿一直是請人帶的,一個月的保姆費少則也要三千,要是把老爺子接回家,看看孩子總是可以的,這樣他也能省了請保姆的錢,到時把這錢拿來給老爺子,他也未必真會要,到時給駿駿買點東西,等于又還給了自己。
還有,老爺子一貫早上起得早,弄個早飯什么的也是可以的。孫璐怡喜歡睡懶覺,自打結(jié)婚后,他還從未在家吃過一頓早飯的。
安旭的小算盤,安然豈會不知?
她就瞧不慣安旭有這種要不得的心思,拍了下安旭的腦門說:“咱爸年紀(jì)大了,讓他看著駿駿是可以的,可你也不要對他要求太高,畢竟他跟咱們的觀念不一樣,到時事情沒辦好,你別說他什么,老人家的心里很脆弱!”
安旭摸著腦門傻笑:“姐,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從小到大,咱家的事還不都是你說了算?。 ?p> 安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覺得安旭越來越不成器,自己都做大人了,就不能體諒點父親。
“行吧,先一人一個月輪著,等咱爸適應(yīng)了,再將時間拉長點,半年一次或者一年一次!畢竟讓他老是搬來搬去,他肯定會不高興?!?p> “依姐的!”安旭這回爽快答應(yīng)。
孫璐怡見這對姐弟倆聊得正歡,牽著兒子朝姐弟倆走來:“聊什么啊?”
安然朝安旭擠擠眼。
安然知道,自己這位弟媳看著和氣,肚子里可是一點虧都不能吃的那種,不但如此,安然還發(fā)現(xiàn),孫璐怡老防著她,有似懷疑,孫璐怡這是防她背著安旭去騙父親的錢!
其實,父親真正貼的多的人是安旭,她只有往家里送的份。
就拿買房來說吧,自己這套房一百五十平方,從首付到還貸,都是自己一人的,而安旭那套的首付,是父親拿出來的。
安然不想計較,可若孫璐怡把她逼急了,她倒是要跟孫璐怡算算這筆帳。
為防孫璐怡改變主意,安然趕緊開口說:“小怡,我跟安旭已經(jīng)說好,等咱爸出院,我跟他一人一個月輪流照顧爸,這事你就別推脫了哈!”
孫璐怡覺得這事有點突然,剛還笑盈盈的臉?biāo)查g拉下。
這時,搶救室的門開了,眾人見了,齊齊朝醫(yī)生擁去。
醫(yī)生望著眾人,摘下口罩說:“病人的情況已穩(wěn)定,之后需要調(diào)養(yǎng),畢竟這么大的歲數(shù)了,肯定不能跟年輕人相比。你們做為子女的,一定要多關(guān)心下老人!要是血管爆了,那就真的晚了!”
“是,是!”安然與安旭異口同聲地說。
安鴻鳴只覺一覺醒來,兒子、女兒全到了自己床前,連同那三位老親戚和孫子也在場。
安鴻鳴看看這個,望望那個,一臉懵逼的,這陣勢讓他感覺,眾人像在同他告別。
心里不免緊張,嘴巴翕了翕,想說句什么,卻被鼻孔里的氧氣管給擋住,發(fā)不出聲。
安然見了湊近安鴻鳴說:“爸,您什么都別說!傷神的!”
三位長輩聞聲也上來勸他。
安鴻鳴適才想起,女婿和外孫女沒在場,瞬間松了口氣。
想著,應(yīng)該不是來跟他告別的,他這是病了!
于是嘻滴滴地傻笑起。
安然瞧著安鴻鳴一會苦寒著臉,一會又傻笑起的怪異表情,倒是明白安鴻鳴在想什么?
見自家人來了這么多,硬沒給旁邊床的病人家屬騰出地方,就先勸三位長輩回去。
沒一會,安旭一家三口也走了,安然只能留下來照顧父親。
在安然的記憶里,父親這是第一次住院,沒想到,他居然跟個孩子似的犯起傻勁,孰不知,他這一鬧,可把她嚇個半死。
安然見安鴻鳴一雙眼珠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看起來精神還不錯,就跟他說:“爸,這回你可把我們都嚇著了,高血壓藥每天都要記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