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爪影掠過半空,蔣巍手中木刀應聲而斷。
那此時已經(jīng)是山魅了的湛準也是不由啐了一口。
“好啊!蔣義山!竟然拿只假刀來欺騙我!”它笑得猙獰,使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顫栗。
這時那些發(fā)起暴動的人哪里還不知道,自己這是碰上那種原本只存在于老一輩們講給小孩聽的志怪故事中的恐怖妖邪了,這種妖怪帶給人的恐懼可是比數(shù)千禁衛(wèi)軍要強多了,于是紛紛退避。
而此時還敢留下的那些,自然就是被山魅強行灌入了靈氣從而得已化形為人的普通貓咪們了。
它們?nèi)远噙_萬只,但卻也使得眾多康伯府吏員的處境不再那么尷尬了。因為這些早已磨刀霍霍的奇人異士終于不用再顧忌平民們的性命,眼前的皆是妖邪,此時的他們只需要顧著殺便是了!
“喵!”
隨著山魅一聲凄厲的呼喊,那些化為人形的貓咪也紛紛舞著自己的拳頭向在場的所有康伯府吏員涌去。
這些已經(jīng)算不得是貓的貓它們沒有痛覺,也沒有紀律,宛如一堆獲得了行動能力的尸體一般,只知道前仆后繼地往前涌過去。
在戰(zhàn)斗中,有能力的吏員自然是不慌。
如劉爭,他揮著那柄白玉符劍在“人”群眾極為飄逸,明明是生死相搏,可與他而言卻仿佛只是一場舞蹈般,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沒有一絲的多余,且?guī)в辛α?,再配上白玉符劍的光輝,眼慢的人們就只能見到有一道冷光閃過,然后數(shù)以十記的人們便重新化為了貓。再如林隼,雖不及劉爭華麗,但他的戰(zhàn)斗也是絕對不下于靈石持器吏魁級別的,對得起他手中那柄短刀,他迅捷如疾風,一手持木劍一手舞靈石刃,仿佛在永樂街上刮出了一道龍卷,可只有與他對戰(zhàn)的“人”們才能夠知道,它們的頭部或者心臟等要害都被人用極其殘暴的方式捅開了一個窟窿。
可論及戰(zhàn)斗能力不甚出色的吏員,如蔣閩,他的表情就沒有那么從容不迫了,雖然憑借著日復一日的枯燥訓練和多次緝邪積攢下來的經(jīng)驗,他也成功將三四個朝他撲過來的“人”重新變成了貓,但僅僅是這樣,便已經(jīng)讓他有些感到力有不逮了。聽著旁邊一些同僚的叫罵聲和哭喊,再加上他親眼見到了有一個吏員直接被三只化形成人的貓妖聯(lián)合扳開了腦袋,更是心下忐忑,汗流浹背。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因為湛準的出其不意而呆滯在原地的王定,竟然在蔣閩被“人”圍攻,眼看著馬上就要失去抵抗能力的時候,也出其不意地幫了他一把,然后便加入了康伯府的隊列中共同對抗化形的貓群。
血腥的味道伴隨著迷惑的貓叫,彌漫了整條永樂街道。
許多實力不濟且不那么幸運的康伯府吏員,都在望不到盡頭的戰(zhàn)斗中,最終力竭松開了自己的符器,然后永久的安息。
雖說也存在著劉爭,林隼那樣的怪物,但那畢竟都是少數(shù)。此時在場的康伯府吏員只有百余名,而敵人卻是上萬,有絕大多數(shù)一部分康伯府吏員是沒辦法在這場人數(shù)懸殊的戰(zhàn)斗中堅持到最后的。
因此,另一頭,蔣巍,江許與山魅的戰(zhàn)斗能多快結(jié)束,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要知道,那些化形成人的貓咪們,它們的力量來源便是山魅,只要擊敗了山魅,那其他康伯府吏員們的困局自然不攻自破;但相對的,其他康伯府吏員每將一個“人”重新變成貓,那就會有一份力量回到山魅身上,使它變得更強。
“那么,你要怎么辦呢?蔣義山?!边@只強大的貓妖狡詐地笑著,時而揮著爪子朝對方挑釁,時而又不慌不忙地向蔣巍揮上一擊,似是兒戲一般。
因為它是只聰明的貓妖。它特別清楚,只要這場戰(zhàn)斗拖下去,那贏的就一定是它,而它的任務,就僅僅只是拖住此間戰(zhàn)斗力最強的蔣巍罷了。并且,它沒想到的是,原本打算丟棄自己本來的身體將靈氣全部注入王定體內(nèi),放手一搏,卻有意外收獲,那具本來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替代身體,竟然突然變成了蔣巍兒子的身體。
這讓它不由狂喜。
蔣義山是個什么人???作為老對手的山魅可是再清楚不過了——一個自私至極的男人,他可以為了緝邪毫不猶豫地奪取一個下屬的性命,但他卻絕對做不到為了緝邪面不改色地殺死自己的兒子。
因此,它此時其實是處于一個極度放松的狀態(tài)的,因為它根本就不擔心蔣巍會舍得對它現(xiàn)在所掌控的這具身體做出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
戰(zhàn)斗越拖越久,康伯府的死傷和由人變回貓的數(shù)量也越來越多,可對方仍有四位數(shù)的戰(zhàn)力,而康伯府卻從三位數(shù)變成兩位數(shù)了。
蔣巍神色凝重,望著眼前表情囂張的“自己兒子”,單以他自己來講,他是真的束手無策。
先不說他因為自己先前的計劃而導致他此時沒有符器,戰(zhàn)斗力此時打了一定的折扣,單就以自己面對的是“湛準”來講,他就完全沒有勝算了。
可所謂的束手無策倒不是真的束手無策。
雖然以眼前的情況來看吧,貌似是山魅附身在了湛準身上,可實際上,山魅只是將自己所有的靈力都注入了這個少年的體內(nèi),就像它將部分靈力分給其他貓咪一樣,從而達到控制其思維的結(jié)果??善鋵?,山魅本身的意識仍存在于那個封印著它身體的吊墜里。換而言之,只要能搶到那個吊墜,并且解開封印,同時在山魅反應過來將靈力抽回前毀掉那具沒有任何靈力保護的身體,那么,山魅的意識也會同時隨著它的身體而消亡了。而它遺留下來的靈力呢,將會永遠地留在湛準體內(nèi),如果湛晴嵐控制得當?shù)脑?,他甚至能全盤接收這份力量。
這似乎是最好的結(jié)果,但,對于目前的蔣巍來說,是絕對做不到的。
因為吊墜此時就是湛準,也就是山魅本人的手上,要想不傷及湛準而搶到吊墜,是基本上不可能;再說了,解封吊墜還需要緝邪刃,而那把木刀早就不知道被劉爭提前藏到哪兒去了;即便搶到了吊墜也能解封吧,那又怎么樣可以在不被山魅反應過來的前提下毀壞對方的身體呢?
想到這里,蔣巍也是不由在心里嘆氣。
但是,前面也就說了,單以他自己來講,他是真的束手無策,但若是加上江許,事情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于是蔣義山又不禁苦笑了起來。
山魅見狀,也是愈發(fā)得意。
“束手無策了?你也有今天啊蔣義山!”它笑得癲狂。
但是它絕對想不到的是,在十數(shù)年前堪稱無解,甚至讓湛康伯被迫提出:“被妖邪附身之人皆視為妖邪。”這條法則的附身之術(shù),到了今天,已經(jīng)有人可以完美地解決了。并且這個人,今天恰好就在這康伯府門前。
“看來在下又得幫你一個大忙了啊蔣侯爺?!苯S輕松地笑道。
“我會記得的?!笔Y巍面色沉凝,“麻煩你了,永逸?!毖粤T,他便縱身躍入了“人”群里,憑借著空手在短短幾秒之內(nèi)便救回了六個即將喪命于貓們?nèi)碌目挡魡T。
“真是沒辦法呀?!苯S打了個哈欠,然后用一種極為敷衍的姿態(tài)對準那個已經(jīng)是山魅了的湛準。
看著蔣義山突然的舉動,再望望眼前這個看上去不過二十余歲,且沒有攜帶任何符器吊兒郎當?shù)那嗄?,山魅只覺得莫名其妙。
愣了一會兒然后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目的只是攔住蔣義山而已,于是轉(zhuǎn)身想擺脫掉這個看起來對戰(zhàn)局沒有任何威脅的年輕人。
但它剛轉(zhuǎn)過腦袋,只見眼前一道金光閃下,耀得叫人難以睜眼,然后才看清,那是一張符咒,耳畔傳來的仍是剛剛那個年輕人的聲音,卻不再吊兒郎當了,他喋喋念著一段山魅聽不懂的話,似是咒語,而當它再想往蔣義山的方向前進時才發(fā)現(xiàn),它已經(jīng)做不到了,那個年輕人用符咒圈出了一個詭異的場地,在這個場地里,只有山魅和江許兩人而已,并且,不知道為什么,處于這個場地中,山魅能夠感覺到,有一種恐懼的感覺將它所包圍,并且無論它怎么努力,都無法突破這些閃著金光飄在空中該死的符咒。
“你到底搞了什么鬼!”意識到不對勁的山魅氣急敗壞,它向江許吼道:“放我出去!”
而后者只是微微一笑。
江許是一個符咒師,這也是為什么他會將自己的靈石短刀送給林隼的原因之一,因為他自己根本就用不到。而符咒師不同于傳統(tǒng)緝邪者的一點,便是傳統(tǒng)使用符器的緝邪者,往往需要通過戰(zhàn)斗打敗對手從而緝拿住對方,而符咒師則是靠著符咒限制對方的行動,并封印對方的力量,從而獲取戰(zhàn)斗的勝利。
也就是說,身為符咒師的江許,可以在完全不傷害湛準的情況下,將山魅重新封印。
“混蛋!”
見得不到回應,山魅又是一聲怒吼,然后再次揮著爪子朝江許襲擊過去。
而后者也不躲也不閃,就怔怔地站在那里。
山魅的利爪劃破了他的肌膚,將他的身體撕裂,卻看不見一滴鮮血。直到他的脖子被割開,這具有質(zhì)感的身體才化為了一道破碎的符咒,隨風飄到了山魅的腳下,而江許本人卻不見蹤影。
“你這是使得什么妖術(shù)!”山魅氣急敗壞,破口罵道。
而與此同時,它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后腦勺上被人貼了一道什么紙質(zhì)的東西。
這東西逐漸融入了它的腦內(nèi),灼痛著它的每一條神經(jīng)。
“啊!!!喵!!!”
山魅疼痛難耐,卻又完全不知如何應對,只能依靠著在地上翻滾,希望能達到減輕痛苦的效果。但完全沒有任何作用,灼痛的感覺愈發(fā)強烈,除了劇烈的疼痛之外,山魅只覺得頭暈目眩,然后視覺與聽覺都逐漸模糊,最后,連意識也失去了。
“真是難纏的家伙??!”江許擺手嘆息道,又收起了所有的符咒,然后扛起了地上已經(jīng)變回了湛準的那個少年,小聲罵道:“你小子也該減肥了啊!”
而往四周望去,隨著山魅的力量被封印,那些讓康伯府眾吏員陷入苦戰(zhàn)的宛如喪尸的上萬人,也全都變回了貓咪。
永樂街上數(shù)里之內(nèi),只聽得見貓叫聲。
“喵嗚!”
叫得最響亮的那聲,是侯爺,或者說黃胖胖發(fā)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