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心甘情愿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譚嘉。
他走了一段路后,覺得在這黑燈瞎火的夜里,把她一人留在山道上,有失男人的風(fēng)度,所以,他又走回來了。
哪知卻無心聽到她與別人的一番通話,她說他本質(zhì)不壞,只是被家庭寵壞的孩子。
說得難聽點(diǎn),譚嘉現(xiàn)在就是一坨屎,臭不可聞,史蕊馨為他跳崖自殺,他的人設(shè)就已經(jīng)坍塌。
在人人唾罵的今日,還有人能說他不壞,讓他有了一絲動容。
自從史蕊馨跳崖,他所經(jīng)歷的,所遭遇的—-
不說外界對他的評論,單他自己,也無法過自己這一關(guān)。
而蔡玲玲的話,多少平復(fù)了一下他心中的愧疚與痛苦,他不是要為自己的罪行開脫,他只是在令他窒息的重壓下,得以片刻的解放而已。
而讓他得以片刻解放的,就是蔡玲玲的話。
史蕊馨的死亡,他無需承擔(dān)法律責(zé)任,但良知的律法,他逃不過。
“你認(rèn)為自暴自棄能解決什么問題?”玲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這樣問他。
她篤定,他如今如此落魄的境況,是因?yàn)樗员┳詶壦拢八乃劳?,令你覺得窒息的無法呼吸?大眾的輿論,對你謾罵、指責(zé),你受不了,更受不了良心的譴責(zé)?”
她說得是事實(shí)。譚嘉聲調(diào)痛苦、懊悔,“是。我對她犯了罪!”
他不是自暴自棄,他只是無法過良知這一關(guān)。
看著他痛苦,玲玲覺得他起碼是有為人的良知的,還不算禽獸,“如果她沒有以死相逼,再讓你選擇一次,你愿意娶她嗎?”
“不愿?!弊T嘉沒有猶豫地回答。會與史蕊馨在一起,是他濫情,與感情無關(guān)。
這一點(diǎn),他很清楚。
“所以,你沒錯,你只是遵從內(nèi)心的意愿,不愿娶一個不愛的女人罷了?!?p> “可她跳崖了,因我而死?!?p> “所以,你錯了,你對待感情,對待女人,無所謂的態(tài)度,害了她?!?p> “所以,我總歸還是有錯的?!?p> 玲玲不忍再苛責(zé)這個已經(jīng)自責(zé)甚重的男人,“有些錯可以彌補(bǔ),有些錯無法彌補(bǔ),你確實(shí)有錯,如果你不打算以命相抵來還情債,那還是振作的好?!?p> “畢竟你的自暴自棄,換不回她的生命,何不把這種愧疚深埋心底?人活著,總有要盡的義務(wù)與責(zé)任,總有想要得到的東西。彌補(bǔ)不了的,無需強(qiáng)求,可以盡力的,何不盡力而為?”
玲玲相勸,也算勸得推心置腹。
譚嘉看著她,眼神有些深,“你為什么要開解我?”
玲玲一笑,避開他的注視,受不得他的目光凝視,避重就輕,“因?yàn)槟闶俏业木让魅税??!?p> 明知他的感情,但她無法回應(yīng)。
譚嘉當(dāng)然看出她在逃避。
她勸他振作,說人活著總有想得到的東西,他看著她,其實(shí),他最想得到的,正是她。
如果把她看作必得,人生好像就有了目標(biāo)。
但她現(xiàn)在抗拒他!
譚嘉思量,她與陳霽月,大概并非一對感情融洽的情侶。
當(dāng)然,他這也不是胡亂猜測,而是從她的話語中撲捉到的,就在她感嘆愛情不過就是一場場無奈的妥協(xié)的時候。
她與陳霽月的愛情,也是一場無奈的妥協(xié)嗎?
雖然他心中在思量,但他沒有問,因?yàn)樗麊柫?,她也不會回答?p> “剛才是,與朋友通電話?”一句話,他中間斷了一下。因?yàn)樗麄冋務(wù)摰脑掝}中,有他,而且因他而起了爭執(zhí)。
“是?!绷崃峄卮?。
既然他聽到了,她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我未婚夫陳霽月要來?!?p> “這?需要我回避嗎?”譚嘉問。事實(shí)上,他覺得意外,但一想,未婚夫來找未婚妻,也是理所當(dāng)然。
雖然只有過一次謀面,但陳霽月對他觀感并不好,如果他知道他與他未婚妻在山中生活了一個多月,心中肯定吃味。
況且,他譚嘉還是一頭對他未婚妻虎視眈眈的狼。
縱橫情場的色狼!
以譚嘉以前花心的品行,不光陳霽月,擱在任何男人,大概都會胡思亂想。
“不必。他已經(jīng)知道了。”玲玲答,“既然他知道了,就無需回避,你回避了反而顯得我們心虛?!?p> “你確定?”譚嘉再次跟她確認(rèn),他雖然對她心存奢望,但還不愿給他惹麻煩。
“確定。你的傷還沒大好,還需要靜養(yǎng)一段時間?!贝丝?,玲玲已經(jīng)把蕭云陽的叮囑忘到九霄云外。
“謝謝?!?p> 二人沿著山間碎石小道,向村尾走去。
山中寧靜而安逸,兩人并肩而行。
“好像要下雨了?!绷崃岬馈?p> “嗯。”譚嘉嗯了一聲,他早上就感到腿上傷處傳來的酸痛。
這半年來,遇到陰天下雨,傷處總是酸痛。痛得不致命,卻折磨人,痛得讓你無可奈何,痛得讓你沒脾氣。
“你的腿傷酸痛嗎?”玲玲問。她很擔(dān)心,又有些內(nèi)疚,如果她不任性地策馬狂奔,他就不會因?yàn)榫人嗤龋?dāng)然也不會有今日的痛苦。
“不痛?!弊T嘉回答??闯鏊€是有幾分自責(zé)的。
原來她也不是全然冷漠、無心的。
記得他當(dāng)時為救她受傷入院,她可是就當(dāng)時在場,事后可一次都沒去醫(yī)院探望過,他還為此心灰意冷,認(rèn)定她是冷漠無情的女人,在追逐與放棄之間掙扎過。
而現(xiàn)在她的表現(xiàn),終于讓他有了一點(diǎn)安慰。
“怎么可能?”玲玲根本不信,“夏伯叮囑我說你的傷遇到天氣不好就會酸痛,讓我堅(jiān)持熬藥—-”
“真的不痛,”譚嘉打斷她的話,他故作輕松,“不信你看。”
他傷腿獨(dú)立,原地輕松彈跳了幾下,跳完問她,“你看,不是好好的?!彼幌胱屗载?zé)過甚,救她,他心甘情愿。
玲玲知道他是不想讓她自責(zé),看他彈跳的輕松自如,說不定正忍受著傷處的疼痛,原來情場浪子也有如此體貼人的一面?
她故意瞪他一眼,“痛只有你自己知道,我怎么看得出來?”
“就因?yàn)槟憧床怀鰜砦也乓C明給你看嘛。”譚嘉彎了嘴角。
此刻,他心情不錯,如果沒有人將要來打擾這份寧靜安然,也許他心情會更好。
可她終歸是別人的未婚妻,那個是他未婚夫的男人,也許此刻,正披星戴月的趕來。
譚嘉心頭終還是有點(diǎn)沉重的,無疑,他喜歡這個女人,無疑,她不會給他機(jī)會。
而史蕊馨的死亡,給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這種壓力猶如一套看不到的枷鎖,這枷鎖扣在他的脖子上,雖然看不到,卻勒得他將要窒息了。
男人,不能濫情??!
說不定哪天哪個女人就會拿命來教訓(xùn)你,讓你痛苦、懊悔、痛不欲生。
可惜,他醒悟的太晚了,遺憾已經(jīng)造成,那人已經(jīng)命歸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