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心里一甜,不再說話。鄒水心中咯噔一聲,偷偷看了看小清,見她臉色平和,似有喜色,便放下心來。
兩人害怕匈奴報復,日夜趕路,馬不停蹄的向西走了兩天,才轉道向南,又走了四五天,終于回到了雁門郡,這時已人困馬乏,糧食兩天前已耗完,最后兩天是靠著小清的箭法才堅持了下來。
李牧還沒有回來,鄒水派出騎兵四處打探,又過了三天,李牧終于回來了。
鄒水和小清急來郡守府拜見,就見李牧喜氣洋洋,鄒水問李牧可是取得了輝煌的戰(zhàn)果,李牧說:“十幾天前找到了匈奴主力,足有三四萬人,便一直不敢輕舉妄動,見他們也不進一步犯境,也沒有上去打,可誰知有一天夜里,草原中突然起了大火,匈奴主力被火燒得人仰馬翻,趁著亂勁,我率大軍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我也不動手,他們就已驚慌失措,匆忙撤軍了,可惜匈奴駐扎在草原邊緣,否則損失更大,不過這也已經(jīng)損失了兩三千人?!?p> 鄒水關切的問:“將軍沒有被火燒到吧?”
李牧說:“不妨事,我們駐扎在別地,光看熱鬧了?!?p> 鄒水和小清相視一笑,李牧見了心知有異,鄒水便把那天的事一一告知,喜得李牧只搓手,李牧哈哈大笑說:“本來以為是我運氣好,原來是你們這兩個小鬼頭搞的事,不簡單?!?p> 小清問:“這樣一來,匈奴還會再來嗎?”
李牧嘿嘿一笑說:“短期內(nèi)不會再來了,一來這場大火燒掉了他們不少的掩護,二來此次匈奴來犯還意在呼應燕國的進攻,咱們趙國是在長平輸了仗,可是打燕國決不會不含糊,我們拖了匈奴一個月,算來趙燕之間也該有個結果了,燕國一退,匈奴之難更就解了?!?p> 正說著有傳令兵進來,李牧笑著說:“你看,說來就來,剛說到對燕國作戰(zhàn),前線邸報就來了?!闭f罷取過傳令兵遞過來的竹簡,打開看起來,剛看時,他笑容滿面,誰知看到最后笑容突然僵住了。
鄒水和小清心中著急,問:“怎么了將軍?是打輸了?”
李牧瞪著眼睛僵僵的說:“廉將軍在,怎么會輸,是贏了,打贏了?!?p> 鄒水和小清更是一頭霧水,看著李牧的樣子一時都不敢說話,李牧愣了半天神才吐了一口氣喃喃的說:“已經(jīng)把燕國逼退了,只是~”說著他意味深長的看了鄒水一眼,接著說:“鄒佳將軍為國捐軀了?!?p> 鄒水聽了如五雷轟頂,李牧將邸報遞了過去,他失神落魄,一時竟想不起來去接,還是小清急忙接了過去,她打開一看,邸報最后赫然寫著“代郡尉鄒佳卒”幾個字,看著這幾個沉甸甸的字,她不知道該怎么對鄒水說,只能紅著眼睛看著他,鄒水從小清的眼神中讀出了絕望,失聲大喊一聲:“大哥!”哭倒在地。
小清想扶起鄒水,誰知鄒水如一攤爛泥一般,趴在地上只顧著哭,李牧上前幫忙也扶不起來,李牧喊來四個親兵,這才將鄒水攙了出去,小清本想跟著去安慰,可又想他剛得知大哥身死,怎么勸也是無用的,倒是查明白鄒佳的死因給他一個交代才是正事,便留在了郡守府。
當夜郡守府中又來了兩撥從代郡派來的傳令兵,折騰了一晚上,小清才明白事情的大概,仗本來打得很順利,情報有誤,燕國本來便不是大舉進攻,只是從薊都方向派出一支兩三萬的部隊遠襲邯鄲,廉將軍指揮得當,調(diào)代郡副將鄒佳為前鋒于武垣迎敵,燕軍見趙軍來戰(zhàn)便退軍了,雙方并無實質(zhì)交鋒,說來鄒佳還是立了大功的,可誰知燕軍撤退后當夜居然又發(fā)動了劫營,鄒佳應對得當,打退了劫營,卻在黑暗之中中了一支流箭,箭上涂了毒,就這樣連傷帶毒不治身亡。
小清得知真相后趕到了鄒水住處,這時鄒水已冷靜下來,他眼紅得可怕,不過還算冷靜,他聽了小清的陳述后久久沒有說話,小清看著鄒水,像不認識他一樣,那雙眼睛充滿了怨毒,過了好一會兒,才聽鄒水說:“燕國害死了我哥,我要去燕趙邊境,我要為我哥報仇?!?p> 小清點點頭說:“我跟你去代郡,咱們一起為大哥報仇?!?p> 鄒水看著小清,突然抑制不住,眼淚流了下來,他不愿大聲哭,想要忍住,小清看著心疼,一把將鄒水的頭摟了過來,說:“大哥的靈柩過幾日便要運回,到時怎么辦?”
鄒水抬起頭,擦干眼淚說:“正是。”他在家中以前有大哥庇護,現(xiàn)在沒了大哥,突然覺得應該擔起家族重擔,管住自己,控制情緒。想到這里他說:“最要緊的是我爹娘,該怎么跟他們說呀?還有大嫂,她和大哥成婚不足月,在一起連一天都不到就守了寡,以后可該怎么過呀?!?p> 小清說:“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回去?!?p> 過了兩日,鄒佳的靈柩終于運到,鄒府長子戰(zhàn)死的事再也瞞不住了,鄒父鄒母得知消息悲痛欲絕,大嫂也不過十七八歲,更是接受不了,躲在房中不肯吃飯,只是哭泣,那時女子殉情之風尚行,小清怕她自尋短見,便日夜陪著她。鄒水在外操辦喪事。鄒佳已做到朝廷任命的代郡副將,地位已然不低,鄒水也是副將,但卻只是李牧任命權代,并無朝廷認證,因此雖戰(zhàn)功赫赫,地位卻遠不及大哥。趙國本來長平之戰(zhàn)損失慘重,中高級將領損失大半,鄒佳當時在守代郡,于長平幸免,可代郡郡守卻在增援長平中陣亡,鄒佳是以副將身份鎮(zhèn)守代郡,前途可謂無量,他的陣亡無異讓趙國軍事形勢雪上加霜,趙國王室也甚為痛惜,趙王派出近侍吊唁,給足了他身后哀榮,這也讓鄒家上下都略感欣慰。
小清一直陪著大嫂,大嫂一開始只是哭泣,慢慢的悲情稍減,也開始進食,小清只是小心陪護,可大嫂的臉始終陰得很,目光中甚至透出一絲怨毒。小清每次看到都感到一股寒意,可是一想大嫂剛失了夫君,年輕守寡,心情怎么會好,也就不以為意。
幾日后鄒佳終于入土為安,小清長舒一口氣,這幾日屋門都沒怎么出過幾步,甚是憋悶,下午服侍大嫂安歇后,她伸了伸懶腰,從房門中走出來,想到好幾天沒有見到鄒水了,就想去找他。
她問明白鄒水是在前廳之中,便向前院走去,誰知剛過月門,就隱約聽到鄒水似在與父母爭吵,她不想去湊熱鬧,一皺眉頭轉身要走,就聽鄒水失聲喊了一句:“我大哥的死跟清妹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