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春暖花開的時候,戰(zhàn)爭的痕跡正在逐漸消亡,闔城獲得了片刻的安寧。
祁渺每天把很多的時間,花在跟隨子虛道長讀書學習上。
子虛道長似乎很樂意教授她,除了讀書解惑、習武、研習醫(yī)術(shù),還時不時指點一下她的四藝。后來見祁渺除了讀書、弈棋之外,對其他都不感興趣,也不強求。
每次祁渺有了奇思妙想,都喜歡說出來,和子虛道長探討一番。子虛道長對她口中的那些奇談怪論并不加以指責,很多時候甚至還很贊賞,常常幫著出主意想辦法,尋找實現(xiàn)那些奇思妙想的最佳途徑。
時間久了,祁渺越來越覺得自己有些依賴子虛道長,好像什么事都要和他說一說,心里才暢快。子虛道長似乎也很享受和祁渺在一起的生活,有時候,他甚至會挽起袖子,親自操刀掌勺,做些美味菜肴給祁渺品嘗。
祁渺瞅著子虛道長,總覺得他身上的煙火味越來越重。有一天,她忍不住皺著她那小小的眉頭抱怨說:“道長,我怎么覺得,您越來越象這俗世里的人了?!?p> 子虛道長聽了這話,最先愣一下,后來就有些不在意了。只是從此后,燒飯做菜的事再也不做了,只在一邊指點祁渺。祁渺也樂得意學,更樂意做些照顧子虛道長的活計,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兩人越來越象一對親密的父女。
空閑的時候,祁渺也會幫著大姐祁湘,照看幼小的祁淳,甚至還力所能及的打理起重華殿的內(nèi)務(wù)。
三歲的祁淳,則象她的影子,總是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自得其樂地搗蛋、玩耍,做祁渺指派的簡單活計。
看著祁渺從一個野丫頭變得懂事起來,儀表禮儀也越來越端莊大方,絲毫不輸于那些自小就生長在宮里的兄弟姐妹,奚王后打心眼里高興。
子虛道長神奇的醫(yī)術(shù)和相馬術(shù),令闔城一帶的老百姓崇拜不已。很多人從很遠的地方趕來問診看病,這讓子虛道長更加繁忙起來。捎帶著祁渺也忙碌起來,她要抓藥,還要幫助子虛道長做些簡單傷情的處理。
端木行也常來幫忙,祁渺待他和別的小伙伴一樣熱心,他雖然還是不冷不熱的樣子,暗地里卻有些歡喜,漸漸地也不再敵視祁渺。他總是磨磨蹭蹭到最后,和祁渺一起騎馬回城。
禹王偶爾也會去拜訪一下子虛道長,與他談天論地。子虛道長學識淵博,天文地理,經(jīng)史子集,居然無所不通,論事看物極有遠見,給禹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禹王甚至還和奚永說,要拜請子虛道長做國師,參議軍政大事。只是,幾次試探,都被子虛道長巧妙地婉拒了。
子虛道長暗示,自己過慣了閑祁野鶴的生活,耐不住塵世里這些瑣事的煩惱。在禹王的眼里,子虛道長早就是脫離了凡塵的世外高人,一味強求,反倒不美,也就不再提起。
這日傍晚,大祭司府四房的正廳里,站立著的端木敬,煩躁地看著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端木誠。
“哭!你就會哭!你比他大三歲,成天被他欺負,你還好意思哭?”端木敬惡狠狠地責罵道。
十一歲的端木誠,此刻正一把鼻子一把眼淚地向父母哭訴,他又被端木行欺負了。
“老大,你不要總是訓斥你弟弟,你說這府里誰敢惹他?哪個孩子不被他欺負?”一邊端坐著的端木敬的老爹端木林抱怨道。
端木敬不滿地看了一眼端木林,自己的這些弟妹都隨了父親的性子,膽小怕事不說,還蠢得要死。平日里他耳提面授,惹不起端木行就躲著點,一個個全都當成耳邊風。
“敬兒,你就想個法子,不要讓端木行總是這么欺負誠兒,他可是你的親弟弟?!倍四揪吹哪赣H嘆了口氣說道。
見母親開了口,端木敬不好再發(fā)脾氣,問端木誠:“這次他又怎么欺負你了?”
“他使詐,騙了我的香料。”端木誠話一出口,才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那香料是他從家里偷出去的。
“是我上次托人從西域帶回來的那些胡椒、孜然、香葉?”端木敬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
端木誠慌慌張張點點頭,不敢看向端木敬,那些香料有多貴重,他是知道的。
“唉!真是個笨蛋。你說說,他是怎么騙你的香料的?他騙香料做什么去?”
端木敬嘆了口氣,決定不再追究下去,以端木行的聰慧,自己這個傻弟弟怎么會是他的對手。再過幾年,只怕自己也未必是端木行的對手。
“他說他特意去醉月樓學了廚藝,就是要贏點香料作彩頭,明天獵了鹿,在那個子虛道長的院子里烤全鹿,請祁渺、祁琥他們吃?!?p> “用來燒烤?”端木敬問,“請的是祁渺他們?”
“是啊,但他騙人,拿了我的香料,還說不帶我去了。”
“算了,端木行那里,我會和他說,讓他以后別欺負你,這點面子他還是會給的。那些香料就當送給他好了,以后再不許提起?!倍四揪凑f完,沉著臉徑直出了門,大步朝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端木岳!”端木敬一進房門就喚了一聲。
“公子,什么事?”靜候在門口的端木岳應聲出現(xiàn)。
端木敬看了看四周,示意端木岳關(guān)上房門,又凝神細聽了一下外面的動靜,見沒什么異常,這才壓低聲音說道:“明天,端木行要烤全鹿,請的是那個小災星。他從端木誠那里騙取了香料,準備用來烤鹿。”
“香料?公子的意思是……”端木岳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個香料是我托人從西域帶來的,便宜他了。我記得從西域來的那批貨里,還有一樣東西?!?p> “公子是說那個……藥?”
“嗯,香料里若是多了點那東西,烤鹿肉的味道是不是會更好些?”端木敬的聲音里透著陰冷。
“公子這招妙啊,一石二鳥,有端木行在,別人也懷疑不到咱們頭上。恭喜公子,賀喜公子,這次成功的話,公子就是未來的大祭司了?!?p> “說什么呢?一切為時尚早。”端木敬厲色地盯了眼端木岳一眼,制止他繼續(xù)說下去。
見端木敬生氣,端木岳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這兩年來,掌管了府里的事務(wù),端木敬越發(fā)心機深沉、精于算計,手段也越來越了得,不但大小事務(wù)處理得干凈漂亮,還贏得了端木闊的信任。
若不是有個端木行,只怕端木闊毫不猶疑就會選定他做繼承人。對于端木敬來說,端木行就是橫在他面前最大的障礙,是不得不除的絆腳石。
這也就是為什么這幾次行事安排,端木敬膽敢違背端木闊的意愿,捎帶把端木行也一塊設(shè)計進去的原因。
端木岳自然明白,這次端木敬是志在必得了。
“這次不能再失手了,得安排妥當些才行。那個子虛道長,要想個辦法,明天讓他離開那個院子才成。”端木敬沉思起來。
這些日子來,祁渺天天出宮,跟隨子虛道長外出。他本想王宮里沒法下手,這出了宮機會就多了,他派人一直盯著祁渺,一不做二不休,尋機刺殺,為此他還興奮了好久。
不成想,那子虛道長武功高不說,機謀手段也十分厲害,又防得密不透風。他派去的人幾次失手,損兵折將,還差點暴露了,他被端木闊臭罵了好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