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伯送他到東海去了?!蓖蹰p聲說道。
“東海?”祁渺愣了愣,這么說叢信師兄還活著,她大大地松了口氣,卻并沒有很歡喜。
東華道在東海有一個極為隱秘的小島,那個小島的位置,據(jù)說只有道門里少數(shù)幾位尊長知道。小島上冰火兩重天,是一個療傷的極佳去處,道門通常會把一些性命垂危的弟子送到那里去療傷。
如果叢信師兄真去了那里的話,他的傷勢遠(yuǎn)比她想象的還要嚴(yán)重。祁渺重重嘆了口氣,這么說來,叢信師兄還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疑問。
“前天半夜就走了,三休師伯親自護(hù)送他去的?!蓖蹰行?dān)心祁渺,他沒有敢說出全部實情。
李叢信那兩次施針的危害極大,心脈受損不說,還有性命之憂。連素有“再世華佗”之稱的三休師伯也束手無策,只能連夜把李叢信送往東海,還親自陪同前往,說是好一路照管,其實是擔(dān)心在路上突發(fā)狀況,好及時救治。
“這么說,叢信師兄沒回道門,連夜就被送往東海了?那他的傷勢一定很嚴(yán)重了,他還能回來嗎?”祁渺喃喃自語,臉上已經(jīng)失色。
想到李叢信有可能在路上死去,而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走€是她,她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如果不是我,叢信師兄也不會受那么重的傷,還施針兩次……是我害了他!咳咳!”
激烈的情緒波動,令祁渺咳嗽不斷,扯動了胸前的傷口,她臉色慘白,嘴角還滲出了血絲。
“師妹,那不是你的錯!你要相信三休師伯,叢信師兄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王楫有些無措地大聲說道。他不知道要怎么勸解祁渺,他很擔(dān)心李叢信的安危,更擔(dān)心祁渺因此而加重了傷勢。
心口的陣陣劇痛,讓祁渺有些透不過氣來,她喘息著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順著眼角不斷滑落下來,怎么也止不住。如果叢信師兄真的死了,她也不要活了,是她連累了他。
祁渺這樣子嚇壞了王楫,他幾次張口,卻說不出話來。他深恨自己的嘴笨,明知道祁渺是因為擔(dān)心叢信師兄才會這樣,他卻不知要怎么勸解、寬慰她。
“師妹,叢信師兄闖了那么多禍,哪次不是有驚無險?”王楫話一出口就后悔了。他本意是想說叢信師兄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這次也不會有事的,他居然說成了叢信師兄闖了那么多禍,唉!
祁渺沒有注意到王楫的口誤,倒是被他的話觸動了。人在困境中只要能看到一絲絲希望,就很容易往好的方面去想。王楫的話,讓祁渺看到了希望,是啊,哪一次叢信師兄不是福大命大,有驚無險,她方才只想著壞的那一面了。叢信師兄不是還活著嗎?還是三休師父親自護(hù)送他去東海療傷,以師父高妙的醫(yī)術(shù),一定能想出辦法救治叢信師兄的。
這么想著,祁渺剛才的痛悔悲傷,一點點從心里溜走了,她開始琢磨起李叢信的傷情。她略懂一點醫(yī)術(shù),就尋思著要去尋些醫(yī)書來好好研究一番,看能不能找到救治李叢信的法子。
王楫見祁渺忽然睜開眼睛,雙眼發(fā)亮,像是在思考什么,臉上也不見了剛才的哀痛,隱隱還有了幾分歡喜,頗有些擔(dān)心疑惑,不知道她是被刺激得失了心神,還是真的想通了。
就在這時,祁渺開口說話了:“王楫師兄,你可以幫忙把師父醫(yī)廬里的那些醫(yī)書搬來這里嗎?我想看看?!?p> “你想看書?醫(yī)書?我這就去搬來?!蓖蹰行┻t疑地說,在看到祁渺連連點頭時,他已經(jīng)邁步出了房門。只要祁渺不再傷心,怎么都行。
一連看了三天的醫(yī)書,祁渺也累得不行,頭暈?zāi)X昏不說,身上的傷口也因為勞累痛得更厲害了。這逼得祁渺不得不想法子減輕疼痛,再看醫(yī)書時,注意到的都是怎么止痛、治療傷口的妙方,還擅自開了藥方出來,要王楫煎藥來給自己喝。
王楫雖然性子悶,腦子卻也不笨,見她才看幾天醫(yī)書就敢給自己開方子,心里覺得很是不妥。只是他知道祁渺的性子,當(dāng)面拒絕的話,怕她生氣反而加重了傷勢。
他沒吱聲,把三休真人臨走時開的幾個方子,按照醫(yī)囑煎了藥送來。祁渺歡歡喜喜地喝了藥,見自己的疼痛少了,傷口也愈合得很好,身上有了幾分力氣,還真得以為自己學(xué)到了本事,把自己的傷治好了。
一個月后,等到最后一劑藥吃完,祁渺已經(jīng)能下地走動。這時候,三休真人也傳來消息,除了叮囑祁渺好好養(yǎng)傷,還捎帶說了下李叢信的情況,說是已好轉(zhuǎn),無性命之憂,只待好好休養(yǎng)恢復(fù)。
見李叢信沒什么事,祁渺也就放心下來,每天除了吃喝調(diào)養(yǎng),就只琢磨著怎么盡快把自己的身體弄強(qiáng)壯起來,好親自去東??赐顓残?。她思來想去,最后覺得還是只有練武是最快的捷徑。
這么著,祁渺每天開始五更起床練武,只是她身子虛,練半個時辰,就已經(jīng)是氣虛力乏,要歇息半天才能恢復(fù)。
王楫擔(dān)心她把自己練壞了,急急地去找自己的師父清玄真人,想讓他阻止祁渺練下去。
清玄真人親自到竹林院查看了幾次,倒也沒阻止祁渺練武,只是略略指點了一下,還傳授了一套練氣的獨家秘法。
祁渺于武學(xué)之上雖然比不得李叢信、王楫有天賦,也并不是全無慧根。這么苦練,三個月下來也大有收獲,功力大增不說,那輕功卻是直追王楫,身體也差不多恢復(fù)好了。
祁渺每天除了讀書練習(xí),只纏著王楫陪她練劍。只要不是念書,王楫覺得做什么都好,每天樂呵呵地陪同祁渺練劍,捎帶還時時給予指點。他雖然嘴笨不會說,但他會做,親自演示幾遍,祁渺也就領(lǐng)悟了。
三休真人也回了竹林院,從他口中得知了阿越的死訊,祁渺又傷心難過了好一段日子,對周琦更是恨得咬牙切齒。她心里打定主意,等李叢信好轉(zhuǎn)回來,一定要好好籌謀一下,找個穩(wěn)妥的法子出來,殺了周琦報仇。
祁渺幾次開口,說想去東海探望李叢信,三休真人只說是李叢信正在休養(yǎng),不能打擾。
閑來無事,三休真人每天督促二人讀書練武,還捎帶花樣翻新,要么文試要么比武,不斷折騰一下他們。
祁渺每天疲于應(yīng)付,哪還有心思去想別的,去東海的事也就不了了之。只是每每經(jīng)過李叢信的屋子,總是忍不住偷溜進(jìn)去,看著那些李叢信舊日用的東西,猜測著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每天過的開心不開心?
到了后來,越發(fā)不可收拾,起床時會想著李叢信是不是也起身了,吃飯時會想著他有沒有好吃的,玩耍時會想他有沒有過得很開心……
很多時候,連祁渺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怎么想起叢信師兄的時候會越來越多,甚至他從前的一舉一動、說過的話、做過的鬼臉,都會很清晰地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
她越發(fā)地沉默起來,喜歡一個人靜靜呆著,時而抿嘴一笑,時而愁眉不展。弄得王楫很是納悶,覺得她象是變了一個人,越發(fā)猜不透她的心思,只是隱隱約約覺得,這一切似乎與叢信師兄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