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宮里睡不著的人可不止一個。蘭妃躺在床上也是輾轉(zhuǎn)反側(cè),到了三更天,還是不能入眠。
隨侍在一邊的宮女凝香只得起身照看,輕聲問道:“娘娘這是怎么了?還在為今晚的事?lián)???p> 蘭妃嘆了口氣道:“本宮怎么生出個這么蠢的女兒來,這些年來,本宮日日為她提心吊膽。她倒好,渺丫頭這第一天回來,她就把人得罪了。你說她得罪誰不好,偏偏去得罪渺丫頭?!?p> 蘭妃的眼神變得幽深起來,“別看渺丫頭年紀(jì)小,就那本事,陛下只怕也很看重她。日后能上位的王子中,大王子和她素來親厚,那二個都是她的同父同母的親哥哥。不論誰繼承了大統(tǒng),祁渺只會比別人更多些尊榮?!?p> 凝香安慰她道:“娘娘也不用太擔(dān)心,依奴婢看來,渺公主也不象是個計較的人。漣公主心直口快,心思最是單純,這宮里的人也都知道。今晚都是濼公主挑的事,娘娘以后只要讓漣公主離濼公主遠(yuǎn)點(diǎn),多和渺公主親近些就好了?!?p> 蘭妃點(diǎn)點(diǎn)頭:“渺丫頭的心思也不在這深宮之內(nèi),對待這些姐姐妹妹比別個自然要寬容些。那濼丫頭卻是個氣量小、爭強(qiáng)好勝的,小小年紀(jì)就學(xué)會算計人了,以后得多防著她點(diǎn)。還有大葉妃,哼,陛下還夸她知書達(dá)理識大體,看事情比別人有見識。本宮看也不過如此,就一個女兒還養(yǎng)得那般刁蠻任性?!?p> 大葉妃和小葉妃是一對姐妹,當(dāng)年祁浩天征討葉氏部族,擒獲了小葉氏。那小葉氏得祁浩天寵幸后,推薦了姐姐大葉氏。大葉氏那時候已經(jīng)出嫁,和丈夫和離了返回娘家,才進(jìn)了宮。
這姐妹倆當(dāng)時極得祁浩天寵愛,封了大、小葉妃。只是二人子嗣上艱難,大葉妃拼了半條命,才生下了祁濼一個女兒,小葉妃卻一無所出。
蘭妃比葉氏姐妹晚進(jìn)宮一年,她的父親當(dāng)年是第三代烈王的弟弟,因?yàn)槭艿搅彝跏雷拥呐艛D,便投靠了祁浩天,還把她送進(jìn)了宮。
祁浩天見她人長得美,性子又伶俐,乳名喚作“蘭兒”,便封了她為蘭妃。因?yàn)榈昧诉@個封號,蘭妃還真覺得自己就是朵空谷幽蘭了,她住的園子里種滿了蘭花,墻上掛的畫是蘭花,身上的衣飾都繡著蘭花,凡事都要與那蘭花沾上邊。
祁浩天雖然喜好美色,對自己后宮中的女人倒也拿捏得不偏不倚,雨露均沾。
奚王后是和祁浩天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是明媒正娶的正宮娘娘,這么多年來,即便常有那新的妃嬪入宮,奚王后的地位也穩(wěn)如磐石。這里面,固然有她為祁浩天生了祁漠、祁灃、祁淳三個王子和祁湘、祁渺兩個公主的原因,還因?yàn)檗赏鹾蟪錾硎兰遥澈笥修墒弦蛔鍝窝徽f,還識大體懂進(jìn)退,治理后宮頗有些手段。
蘭妃進(jìn)宮后,祁浩天雖然常去她宮中,也沒忘記大小葉妃,去奚王后那里更是雷打不動。奚王后身為正宮娘娘,自是不屑與其他妃子爭寵。
還有一個孟妃,是個性格懦弱膽小之人,每天只知道吃齋念佛,其余后進(jìn)的幾個嬪妃,不是相貌普通,就是才情不夠,大多默默無聞。
只有蘭妃與那大小葉妃三人,為了固寵而常有爭風(fēng)吃醋的事情發(fā)生。祁浩天見她們雖然時常爭寵,小動作頻出,卻也覺得無傷大雅,樂意讓三人爭相討好他。
蘭妃以一人之力獨(dú)斗葉氏姐妹,不單因?yàn)樾乃剂岘?,還依仗著她比葉氏姐妹運(yùn)氣好。入宮一年就生了祁漣,后來生的兩個兒子雖然沒有養(yǎng)活,十三年前卻又得了一對雙生子,六王子祁瀟和七公主祁湉。
有了祁漣的教訓(xùn),蘭妃對這祁瀟和祁湉的教養(yǎng)便格外用心,兩人不但樣貌生的玉雪可愛,聰明伶俐,還十分的懂事。特別是那祁湉,只十三歲已出落得花容月貌,等以后模樣兒長開了,只怕比那祁濼還要美上幾分,性情溫婉不說,才情也極好,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很得祁浩天寵愛。
凝香見蘭妃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容,知道她是想到了自己那一雙小兒女,忙湊趣道:“娘娘,可不得了,六王子今日還得了老師的夸獎,七公主也會彈那首據(jù)說是天下第一難的曲子,叫……叫……“
“《胡笳十八拍》,哪是什么天下第一難,你就愛浮夸。不過,她小小年紀(jì),能彈好了這個曲子也是難得,只是這曲子太過悲切,不是很好。”蘭妃打斷了她的話。
凝香紅了臉,她不過是順著蘭妃的意思,想討好她而已,見蘭妃斥責(zé)了自己,便不再說什么。只聽蘭妃又吩咐道:“明兒記得挑幾盆蘭花,給渺丫頭送去?!?p> 祁渺第二日醒來,祁淳已經(jīng)來重華宮等候多時,稟報了奚王后,祁渺便帶著他和月虹乘車出了宮,直奔三王子府。
這闔城東西兩城,西城是集市和民坊,東城是宮城、官署衙門,還有宗室王親、大臣們的府邸所在。祁灃等人的王子府離宮城較近,不過一會的功夫就到了。
三王子府門口,祁灃已經(jīng)親自等候在了那里。祁灃邊上還站立著一個華服盛妝的年輕漂亮女子,祁渺認(rèn)得正是那晚太華宮里見過的三王子妃葛氏,急忙上前給二人行禮。
祁灃把祁渺迎進(jìn)門去,得知她已進(jìn)過早膳,便領(lǐng)著逛了他的三王子府。
這三王子府占地大,里外三進(jìn)院子,幾十間房屋,后面還帶了個大花園。
祁渺見屋子里的家具、帳幔等物,都極為簡單,但用料卻很考究,顯得古樸雅重而并不打眼。而且那些屋子里家具、飾物的擺放,還有花園西北方的假山、東南方的池塘,周圍樹木種植的位置,都暗合了“天人合一,藏風(fēng)聚水”的風(fēng)水精要。
祁渺心里暗暗稱奇,看來這個三哥喜歡深藏不露啊。這么想著,看得就更仔細(xì)了。
只祁淳有些不耐煩了,大聲嚷嚷:“三哥,你這府里有什么好看的,除了滿園子的樹,還是樹,就那個假山石頭也是平的,沒啥稀罕啊。你看二哥那府里,單那滿園子的奇花異草,就別提多漂亮了。還有他那屋子里的家具、裝飾,嘖嘖,比宮里都好,那才好看呢。”
祁淳說完似乎還不過癮,又扯著祁渺說道:“三姐,等明兒我?guī)闳ザ缒抢锟纯?,保你看過之后,贊嘆不已?!?p> 祁渺見祁淳小孩子家口無遮攔,這話說出來,祁灃倒沒什么,依舊一副笑瞇瞇的模樣,一邊的葛氏卻是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