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汽車在公路上疾馳,窗外單調(diào)的荒野景色,讓人不由得昏昏欲睡。
方離坐在最后一排,出神的望著窗外。昨天晚上的場景,如今回想起來,就像是在做了一場夢。
李巨在說出那一句令人震驚無比的話語之后,還不等方離反應(yīng)過來,只是若無其事的揮了揮手,呵呵笑道:“不必在意,安心過你的日子吧!”
一旁的李睿提起了一把砍刀,蹣跚著走到場中,檢查空地上的每一個可疑之處,又給每一具尸體都補上一刀。之后把所有的尸體都拖到一處,點起一把火,燒得濃煙滾滾。
他環(huán)顧四周,又提著刀走進了夜色深處。不用說,李??隙ㄊ谴蛩惆涯莻€山洞重新再清理一遍。
李巨從一具尸體身上脫下外衣,小心翼翼的把玉碗的碎片收拾起來,又想了一想,走回之前自己被打倒的位置,將楊華榮當(dāng)暗器打出的兩塊碎片也撿了起來。
“這東西都已經(jīng)碎了,還要來干什么?”
別人不知道,方離卻是心知肚明——最有價值的九黎碎片已經(jīng)被自己吸收,剩下的就是個真正的小碗而已。一摔就碎的材質(zhì),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連我們都不知道大姐頭竟然把這東XZ在店里,既然這么多人都在找它,哪怕是碎片,或許也還有點用處。”李巨遲疑了片刻,撿出一小塊碎片塞給方離,“留著當(dāng)個紀(jì)念也好?!?p> 方離有些哭笑不得的接過碎片,順手放進口袋,卻聽李巨催促道:“走吧,走吧,不要回來!至少這幾年都不要再回明湖!”
“那你們呢?”
“我們?”李巨苦笑了一聲,“我們在青玉街已經(jīng)呆滿了一年,也該回去迎接我們的命運了!”
聽出李巨語氣的沉重,方離欲言又止,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有說出來。
看著李巨轉(zhuǎn)過身子,一步步往山洞走去,方離突然喊了一句:“我會來找你們的!”
他的手揚在半空,本想與二人告別,這才想起李巨背對自己,無法看到自己的動作。
聽到這句話,李巨并沒有回頭,也沒停步,只是抬起右手揮了揮,便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夜色中。
汽車似乎壓上了石頭,上下顛簸了一下,打斷了方離的思緒。
收回看著窗外的目光,方離苦笑了一聲。
離開明湖市,他也沒有地方可去。因此他來到城區(qū)之后,把從采石場開出來的小車隨意停在一處公用停車場,然后叫了一輛出租車,來到了長途汽車站,買了最近發(fā)車的一趟長途,漫無目的的前往下一站。
一個城市的長途客車,發(fā)車頻率最高的目的地是哪里?
大多數(shù)人都可以猜得出來——省會!
這個世界沒有“省”這個行政編制,相類似的則是東大陸三十六州。因此方離坐上的,是一趟前往中平州府所在地漢寧市的客車。
這一夜發(fā)生了太多事,讓方離的心神受到了很大的沖擊?,F(xiàn)在放松下來,方離也有了幾分困倦之意。
“到了漢寧之后,先找個賓館睡一覺吧,醒了再做其他打算?!?p> 方離很快做出了決定。
車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大亮,他從口袋里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到站還大約有兩個小時。
在這個世界里沒有某寶、某信,但是同樣擁有便捷的金融支付服務(wù),手機綁定掃描、轉(zhuǎn)賬等多項功能,認(rèn)證信息則通過一張帶芯片的身份卡完成。一張身份證、一部手機,就可以走遍全世界絕大部分城市。
所以他離開明湖的時候,只帶了一張身份卡,以及寧雪晴留給他的一部手機。除此之外沒有一件行李,連那本讀滿一百次的《大衍五行真法》,都毫無留念的放在了青玉街。
把《大衍五行真法》留給夏雨,是方離深思熟慮后作出的決定。
金手指的修煉原理,方離已經(jīng)大致摸索清楚了——前面的閱讀,只是在不斷增加熟練度。一旦熟練度滿足要求,相應(yīng)的秘籍就會在九黎壺中發(fā)生一系列奇妙的變化,完成修煉過程,并直接反應(yīng)到身體當(dāng)中。
而修煉完成的秘籍,也就變成了一本普通的心法,對方離來說,基本和廢紙沒有什么兩樣。
寧雪晴給了自己一個機會和空間,同樣,方離也留給夏雨一個機會。
至于這個機會最終會不會生根發(fā)芽,就要看夏雨自己的決心。
“不知道老夏現(xiàn)在怎么樣了……是把心法塞在箱子底下,還是認(rèn)認(rèn)真真的開始修煉呢?”
正在方離還在神游物外的時候,客車忽然開始了減速,隨即停在路邊。
“到站了?”方離有些疑惑的抬頭看去,只見窗外依然是連綿的群山,不遠(yuǎn)處有一個小小的村莊。他正在疑惑間,車門打開,一個衣服濕漉漉的中年人提著手提袋走了上來。
瞥了一眼,方離已經(jīng)大致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按道理來說,這種雙城直達(dá)的長途客車不會在行程中間???,但是司機為了能夠多一點外快,在座位沒坐滿的情況下,遇到有順路的人,還是會“帶上一腳”。
原因很簡單,乘客進站買票,票款由客運公司經(jīng)手,司機除了工資之外不會有其他的收入。但是這種中途撿到的乘客,都會直接把錢交給司機,不入公賬,也就進了司機的口袋。
這種不合法但是合情的做法,在兩個世界都是同樣通用。
“多少錢?”
“十五!”司機比劃了一個手勢,問道,“現(xiàn)金還是轉(zhuǎn)賬?”
中年人在口袋里摸了摸,數(shù)出兩張鈔票放在司機手上。
客車重新發(fā)動,那中年人左右看了看,便提起袋子往車后走了過來。
方離所在的后排本來是五個人的位置,現(xiàn)在卻只有方離一個乘客,那中年人看了方離一眼,小心翼翼的把袋子放在腳下,在另一個窗口邊坐了下來。
這人不像臨近的村民,更像是一個郊外踏青的大老板。戴著眼鏡,一張線條剛毅的國字大臉,身材魁梧,濃眉如劍,氣度不凡。
他穿著一身質(zhì)地精良的戶外休閑運動裝,沾滿了露水和草莖,云霧一般的細(xì)小水珠掛在鏡片上,腳下的登山鞋沾滿泥土,顯得有些狼狽。
按道理來說,這樣的人應(yīng)該是開著私家車或者帶有司機,又怎么會站在路邊等順風(fēng)車?
方離只看了他幾眼,就收回了目光。不管別人有什么原因,都和自己無關(guān)。
客車似乎是壓上了石塊,車身一個顛簸,隨即又恢復(fù)了平穩(wěn)。
中年人腳下的袋子被顛了一下,袋口張開,露出了里面一朵連莖帶葉的赤紅小花。
“咦?赤丹?”
方離忍不住嘟噥了一句,卻不料那中年人臉色一變,目光直直向他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