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采集
熱浪翻涌,這樣的天氣愿意出門的人已經很少了。
林軒游走在中州的大街小巷。這座古老的城市雖然在如今與任何國際都市無異,但是仍有一些地方保留下來歲月的痕跡。土行便蘊藏在這些飽含大地之力的地方。
穿過眼前的巷子,拐過彎,林軒停留在一處舊宅門前的柳樹下。他藏在衣服里的符紙溫熱著,他拿了出來,上面正散發(fā)著淡金色的光芒。
就是這里。
林軒將符紙平放在那柳樹旁的圍墻上,符紙便如同浸入水中一般逐漸滲入了墻中,外形輪廓已看不見了,只能看到其中古體“道”字的符文。
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張可折疊的塑料小椅子,倚靠著柳樹坐下。
以這里土行的純度來看,采集滿一張小符紙恐怕需要等上兩三個小時。一般來說,純度越高,采集的速度當然就越快,但是同一地點的五行自然是有限的,越是吸取則越是稀薄,這個速度也是越來越慢的。如果有可能,多走幾個地方的采集效率會高很多,然而這樣的天氣,林軒實在是不愿再四處走動了。
百無聊賴,他回頭打量這處古宅。眼見那宅門深紅漆,雖舊而褪色,但無剝裂,門上銅環(huán),斑駁卻無銹跡。門上飛檐,三足虎頭,雙翼若蝠,不知道是何物。這舊宅主人顯然是講究之人。
這巷子再過去已到了盡頭,除了拐角處偶有人經過,就再無造訪者。約莫等了一個多小時,卻終于來了訪客,只見兩個青年男子,走到門前,看了坐在柳樹旁林軒一眼,又看了墻一眼,互相對視,卻沒說話,然后一人上前去敲門。
無人應門。
那個敲門的年輕男子不死心,仍舊敲門,一邊道:“有人在家嗎?麻煩開個門?!?p> 那門被年輕男子敲的一震震動,然而始終是不見有人開門,大約是無人在家。那年輕男子又機械地敲了一會兒,林軒也把目光移開了。
誰也沒想到一時之間產生的變故。
“砰!”
一聲重響,林軒只覺周身突然襲來一陣大風,那風力之大竟然把他連人帶椅子吹倒,坐在樹下。猛一回頭,看到那大門已經洞開,站在門前的那年輕男子竟然被猛然打開的大門撞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媽的?!蹦悄贻p男子捂著鼻子一只手撐著地面站了起來,鼻子已經是血流不止,臉上也紅腫了一大片,“破相了要。欺人太甚!”
他剛站起來,他的同伴另一名年輕男子已經沖了進去。
“修真委員會!放棄抵抗,無條件服從!否則不客氣了!”喊聲從院子里傳來。
空氣尖銳的嘶吼著的聲音亦從里面?zhèn)鱽?,如同風暴降臨,但卻聽不到有人聲,那個男人的聲音亦在這狂風中式微,轉眼間,剛剛倒在地上的那個年輕男人也沖了進去。
林軒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門口,一陣狂風吹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過了一會兒,風轉瞬間弱了下去。他朝里看,只見里面有一處小院,院子中間有一棟三廂平房,兩個男人站在主屋的門邊上,一人一邊,相向而站,似乎在商量什么。
其中一個男人將手按在門上,那門上竟然浮現出紅色如火焰般的符文,而那符文林軒認識,就是那古體的“道”字!
正當他睜大眼睛看,只見那兩個男人突然朝兩側躲避,又是一聲巨響“砰!”,那扇門突然在眼前變大...
他出于本能地轉身躲避到墻后,視野里一道黑影飛過,然后是一聲驚天的響聲,只見那扇門砸到對面的墻上,一瞬間就變得稀巴爛,對面那戶人家的玻璃被這一下撞擊震得粉碎,掉了一地。
林軒只覺得自己腿軟,站立不穩(wěn),一下子坐在地上。這個時候才呆呆地想到:再慢一點,粉碎的就不只有那扇門了...冷汗從脖子上留了下來。
巨大的動靜吸引了周圍的居民和過路的行人,已經有不少人站在巷口,停下來,看著一地狼藉和癱坐在門邊的林軒,對面巷子窗戶打開,幾戶相鄰的人家探出窗戶看著林軒,眾人議論紛紛,竊竊私語。
不是...跟我沒關系啊!林軒驀然站起來,圍觀眾人的指指點點讓他頭皮發(fā)麻,渾身難受,大感不妙。他一把拿起折疊椅,頭一鐵就沖到外面走了,也不管中途撞到了誰,也說不出一聲對不起了,只覺得渾身繃緊,腦袋燒的發(fā)燙。
他渾渾噩噩沖出去又跑了十余分鐘,感到幾乎筋疲力盡了,才停下來,嗓子里像是著火了一樣難受,粗喘著氣。一抬頭,發(fā)現不知道已經跑到哪里去了,周圍人看著一路驚慌狂奔的他,眼神中帶著詫異。
他彎腰扶著膝蓋又喘了一會兒氣,低頭一看,那塑料小椅子已經被自己捏的有點變形了,往地上一放,坐上去,幾乎要撐不住。
這都是什么事啊...林軒悻悻地想,簡直倒霉透頂今天。
等等,那玻璃壞的人家,不會到時候找我賠錢吧?畢竟當時這么多人看到那個場景,但是偏偏沒有一個人知道怎么回事。不會過兩天我被通緝了吧?!
這樣一路胡思亂想著回到了學校寢室,喝了一大杯水之后,林軒才想到,那張符紙還貼在墻上沒取下來,但是已經完全不敢再去取了。好不容易采集滿的符紙恐怕也要被人隨手拿去了,塑料折疊小椅子還被自己捏的有點壞了...這一項接一項的損失讓林軒格外苦悶。
但是那人所說的“修真委員會”,總覺得在哪里聽過...修真界還有這樣的組織嗎?大約是類似于什么“武林聯盟”之類的東西吧,打打殺殺,恩恩怨怨,總是類似的東西。林軒搖了搖頭,覺得牽扯頗遠,不宜深想。
畢業(yè)季,這都什么事啊…林軒嘆氣。
4去留
五月末,家里來了消息。
父親林靖海打來的電話。實際上大學四年,遙在中州,與家里人聯系并不多。而且大多數時候都是母親打來電話,問長問短,聊一會兒瑣碎的近況。父親打電話來,從未有過,想來是正事,果不其然。
父親來電說,家里已經初步有了打算,大學臨近畢業(yè),又沒有升學的想法,如果在中州沒有什么好的去處,那么自然當回家。在外既然沒有什么本事能耐,又沒有人脈背景,就少點折騰,聽從家里安排。預計六月的第一個禮拜日,打招呼找了一家房產銷售公司的領導,可以安排先去面試,如果沒有其它去處的話暫時就這么定了。
話說的直接,父親一向是這樣的風格。而林軒心中卻并不很舒暢。
回家…林軒的家在陽州淺海市,一座普普通通的沿海城市。回憶起來有許多熟悉的閉上眼都能想象出細節(jié)的地方。也有不少熟悉的仿佛能聽到他們在耳邊說話的人。
然而,這往往并非是需要回家的理由。
當林軒第一次來到相隔兩千多里外的北直隸的時候,一下子就迷失在中州西站外的人海之中——與千千萬萬來到這里的人一樣。
周圍的人流像是潮水一樣在身邊涌動。
然而林軒感受到的除了微微的迷茫、悵然,更多的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平靜和自由。在這個誰也不認識誰的地方,我就像空氣一樣自在。林軒這樣想。
在這幾年里,他最喜歡的地方是學校南側的馬路上的天橋。夜晚站在天橋中央,可以看到以你的身體為界,左右兩側的車流如同一紅一白的兩條河流。你甚至可以看到河流里的每顆水滴中的情形——駕車的是什么樣的人,坐在副駕駛的又是怎樣的人,在等待的時候,不同的人又在做著什么樣的事情。
從某種意義上,林軒是喜歡中州的,只是不太喜歡那個官僚氣息濃重的學校而已。
但是啊,要留下來,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從各種意義上看,林軒都沒有一項可以稱得上是優(yōu)秀的地方。不優(yōu)秀的人,是難以被這個龐大的城市所接納的。
呼…下個禮拜五的車票,怕是要提前訂吧。林軒嘆了一口氣,六月的畢業(yè)潮,車票大概會緊張吧。
看了一眼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過了飯點二十分鐘了,于是林軒起身出了宿舍去食堂。
低年級的學生們上完課后便直接吃午飯,到這個點食堂已經沒有幾個人了,空蕩蕩的。抬眼,葉笙坐在食堂角落的一張桌子上,一個人吃飯。雖然半年前名動一時的時候,學校公眾號作宣傳的時候明確提到過她有男朋友,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在學校里見到她的時候總是孤身一人。去年年底考研季,就常常見她一個人在人極少的教室的后排戴著耳機看書。
葉笙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頭吃飯。林軒身體有些僵硬地走過去,打了飯,然后稍稍猶豫了一下,挑了另一端的空位置,坐下,吃飯。
“同學,”大媽走了過來,“你要不然坐到另一邊去吧,那邊已經擦干凈了,這邊沒擦過桌子?!?p> 林軒微微愣了一下,說:“沒事,我就坐這,省的您待會再打掃一遍?!?p> 大媽笑了笑走了。林軒看到另一邊的葉笙抬頭又看了他一眼。
筷子夾起來的六粒毛豆落了五粒,林軒繼續(xù)埋頭吃飯。
雖然不太可能,但是…別誤會,我對所有漂亮女人都是這個熊樣。林軒不無嘲諷地在自己心中說著,什么時候才能不這個吊樣啊,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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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風局局長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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