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奔跑在森林里。
狼族的集會尚未結(jié)束,他是偷偷溜出來的。他確信阿道夫注意到了它的動作,卻不知出于何種目的,并沒有叫住他。
他曾經(jīng)藏在人類的后院,聽一位老人給她的孫女講故事。
故事里有勇敢無畏的戰(zhàn)士,有邪惡善妒的女巫還有狡猾奸詐的盜賊……威爾聽得入迷。
在他最喜歡的一個故事里,名為阿道夫的人類是一位智勇雙全的領(lǐng)主,而威爾是他的得力助手。他們一起用智慧和勇敢保護了領(lǐng)內(nèi)的民眾。盜賊被驅(qū)逐,魔獸被擊殺,人人安居樂業(yè)。
所以他給自己起名威爾,稱阿道夫為“阿道夫”。
他把故事講給阿道夫聽,也會在沒有其他狼的時候用人類的語言和阿道夫交談。能夠聽懂人類的語言,這是他們共同的秘密。
能聽懂人類語言的阿道夫不會不知道,森林里的小屋中只住了一位老人。老人的兒女,孫女全都住在森林外的鎮(zhèn)子里。
“只要殺死一個人,森林外的人類就不再會打森林的主意。”
阿道夫這么說。
但真的會像它說的那樣嗎?也許老人的子女會來復(fù)仇,人類會舉起斧子,拿起弓箭,森林將永無寧日。
不,不行,他得阻止阿道夫。
有一個故事,不論是在人類還是狼族中都廣為流傳。天空降下彩色的流星,老法師召喚而來的流星使者借此來到地面。幫助流星的使者收集咒語,就可以向老法師索要報酬。
橙色的流星劃過傍晚火紅的天空。并不起眼,但如同命中注定,威爾發(fā)現(xiàn)了它。
威爾追尋著流星,在自己出生那棵樹下找到了沉睡的少年,以及少年身邊的橙色流星。
老法師的傳話精靈飄到威爾身邊,它長得和白色鈴蘭花相差無幾,只是花瓣上多了一雙眼睛。
“你想要什么?”
“我,我不知道……”一切發(fā)生得太突然,他得要好好想想。
“這不能算一個答案?!毙【`說。它沒有嘴巴,威爾猜想聲音可能是從花瓣里傳出來的。
狼群很快就會出動,阻止它們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可不能依靠老法師來辦。他得想一個重要的,并不緊急而且自己難以辦到的愿望。
“我想要我的族群像人類一樣生活?!?p> 小精靈眨眨眼,花瓣因為飄動而上下起伏。
“成交?!?p> 流星使者的身份是小紅帽,任務(wù)是保護“奶奶”。這和威爾想要做的不謀而合。但按照使者聽說的故事,他需要找來獵人幫忙在狼的肚子里填滿石頭,最后讓狼掉進水井淹死。
流星使者平淡地講著故事,威爾聽得心驚膽戰(zhàn)。
“不不不,這不行。”
他不想要殺死同族,任何一個都不可以,阿道夫更不行。
“你不能勸老人離開這里去鎮(zhèn)子里居住嗎?”威爾問。
少年看了他一眼。
“她為什么要聽我的話?”
“因為你是小紅帽。她最愛的孫女!”
少年詫異地看著威爾。
“你們對人類的性別有認知障礙?”
“我是男的,我以為這一眼就能看出來?!鄙倌暾f著,摸了摸自己的喉結(jié)。
威爾圍著他轉(zhuǎn)了一圈,依舊不死心?!翱赡闶切〖t帽!”
少年無奈地呼出一口,摘下自己的紅斗篷。
“難道這樣就可以改變性別?”
威爾耷拉著耳朵沒有說話。
少年妥協(xié)了?!暗疫€是可以去和她談?wù)??!?p> 凌州輕輕敲響小木屋的門,威爾躲在院子里的石磨后面偷偷看。
屋子里傳來緩慢的腳步聲,少年一邊后悔,一邊快速地思考著和老人見面以后要說些什么。
木門吱嘎一聲被打開,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奶奶站在門后。
“抱,抱歉打擾了,我有一些事想和您講?!绷柚尥掏掏峦碌卣f。
老人的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
“哦,小紅帽。走這么遠的路過來辛苦了,有什么話進來再說?!?p> “謝謝。”
凌洲沒有想到老人這么熱情,他看了一眼石磨,最后還是跟老人進了屋子。
威爾無聊地咬著一根草。他能聽到屋內(nèi)有談話聲傳出,可他聽不清他們說了什么。
凌洲怎么還不出來?
身形健碩的狼在地上打了個滾,望著天空中缺了一塊的月亮。
凌洲再三向老人解釋了自己并非她的孫女,會說話的狼也并非臆想出來的角色。
“您需要搬去鎮(zhèn)子里和家人一起住?!?p> 老人摸摸凌洲的頭。
“奶奶當(dāng)然也想要和小紅帽住在一起。但奶奶也喜歡森林里的新鮮空氣,喜歡森林里的鳥兒,喜歡森林里的花……你可以來這里看奶奶,和奶奶講你的小故事?!?p> 完全說不通。
屋子里的柴火發(fā)出噼啪噼啪燃燒的聲音。室內(nèi)溫度遠高于室外,凌洲有些著急,這使他更覺得燥熱。
他打開窗戶準備透一透氣,紅色的斗篷也變得累贅,于是被他脫下來掛在了手臂上。
“你是誰?”
老奶奶詫異地看著他。
“你不是小紅帽!”
凌洲終于讓老人相信了這一點,但同時,他也被趕了出去。
“怎么樣?”
木門關(guān)上的一瞬間,威爾趕緊湊過來問道。
凌洲攤攤手?!笆×??!?p> 威爾失望地垂下頭。
“我們或許可以改日再來?!绷柚拚f,他把手中的紅色斗篷展示給威爾看,“這個斗篷上好像真的有什么魔力,只要我穿上這個老奶奶就會以為我是小紅帽?!?p> “今天已經(jīng)晚了,現(xiàn)在老人呆在屋子里才是最安全的?!?p> “你說得對?!?p> 威爾表示贊同,但他很快又抬起頭來看向凌洲。
“那你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
“你也是人類,阿道夫不會放過你?!毕氲搅柚蘅赡軙话⒌婪蛞豢谝嗖弊?,威爾感到一股血液沖上大腦,讓他站立不安。
“你也得躲起來!”威爾說。
太晚了。一雙雙眼睛從黑暗中出現(xiàn),凌洲不由得往后退了兩步,背抵上木門。
“我就知道你在這里?!卑⒌婪蜉p巧地越過柵欄進到院子?!敖裢硎菚r候結(jié)束一切了?!?p> 凌洲只聽見恐怖的狼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