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姨的憂心不無道理。
這邊傅墨卿擔了一擔柴出門口,原本像往常一樣低著頭只管趕路,迎面走來趙二嬸家的妞妞和她的表妹。妞妞原本就對傅墨卿能娶上漂亮的妻子而感到十分憤怒,而且他那個妻子好像還很受大伙兒喜歡。她覺得有些不憤,總覺著這樣的人就應該活在泥地之下,憑什么也有翻身的一天?
于是她遠遠地看到那個身影,就故意大聲對一旁的表妹說話:“桂枝啊,我昨兒聽到一件事兒十分有趣,你想不想也聽聽?”
姚桂枝的爹和妞妞的母親是嫡親兄妹,自從趙二嬸喪夫之后便一直倚靠著娘家,因此妞妞和姚桂枝的關(guān)系自來便十分好。
姚桂枝見著表姐的眼睛在往前面走過來那個少年身上瞄,便心領(lǐng)神會知道她的意思,于是笑說:“好??!我最喜歡聽故事了,你且說說?!?p> 輕咳了一聲,妞妞故意提高了聲音:“聽聞昨天有只癩蛤蟆,不小心在路邊的泥潭子里撿了樣東西。呵,那癩蛤蟆以為自己撿到寶了,結(jié)果一看,不過只沒有毛的水鴨子!”
姚桂枝掩住嘴笑,卻也沒接話。
妞妞見傅墨卿好似沒聽到似的,有些泄氣地跺了跺腳,干脆直接拖著姚桂枝跑到他面前,擋住他的去路。傅墨卿正走得好好的,突然看到前面出現(xiàn)了一對大紅色的繡花鞋,那鞋的主人趾高氣揚地喝他:“喂!你這個死窮鬼,沒有看到我們兩個在這里走路嗎,也不知道讓開著些?”
其實這條路雖然不過是條小道,但也足夠一輛馬車前行了,哪有誰礙著誰的道理?但傅墨卿向來是不與人爭辯的,他默默地往后退了幾步,讓出個口子來方便她們過去。
他就像是一團棉花,罵他聽不懂,吼他不答聲,但凡他有一丁點的反應,妞妞也不會覺得憋在肚子里的那股子勁好似被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于是妞妞便十分憤怒了,她非但沒有順著讓出的路離開,反而停了下來:“賣柴的窮小子,弄臟了本姑娘的衣服,怎么賠?”
傅墨卿估量了一下他們的距離,就算再站兩個人在前面也不是問題,怎么可能弄臟她的衣服呢?他有些茫然地抬起臉。
那邊妞妞正在順著往下面罵,突然只覺得眼前一花,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一張清朗俊逸的面龐,一下子張口結(jié)舌不知道怎么罵下去了。而那邊姚桂枝也是又驚又喜,一雙眸子直往傅墨卿身上瞄,幾時見過這么好看的男子?
姐兒愛俏,無論是深閨秀女或是農(nóng)家碧玉,面對俊美少年郎時都會心喜三分,這妞妞和姚桂枝自然也不例外。
“這位大姐,你的衣裳不是我弄臟的?!备的洳惶晳T被人直勾勾地盯著,又習慣性地埋下腦袋。
被一聲“這位大姐”從夢中驚醒,這聲音沒錯,的確是傅墨卿的!但他幾時變得這般好看?而且他竟然不認識自己?妞妞有些想尖叫出聲。
其實當初那樁婚事完全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傅墨卿這輩子就沒動過娶媳婦的心思,是以當日媒婆找上門來時也并沒有答應入贅趙家。媒婆走后他也沒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更不用說去打聽這家姓甚名誰,姑娘長相年齡如何了。
見著妞妞吃憋,姚桂枝莫名心生歡喜。當初那門親事她也多多少少是知道一點的,現(xiàn)如今當真看到傅墨卿的樣貌,不由有些慶幸虧得當初那樁親事沒成。這么個俊俏的少年,若是當真配了妞妞這么一個五大三粗的豈不可惜?若是論家境來招婿入門,她家可比妞妞家來得殷實得多!
她邁著小步子上前,先向傅墨卿施了個禮,然后巧笑道:“這位小哥莫要介意,大約是我姐姐誤會了?!?p> 傅墨卿聽她說誤會,憨直地點了點頭:“那我就走了?!?p> “哎……”妞妞本想讓他停下,但又不知說什么,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頭也不回地擔著柴走了。
姚桂枝拉住妞妞:“姐姐,這個可是當初你要招入門的那個?看樣貌當真是個好的。”其實她心里十分清楚,此時不過是明知故問而已。
妞妞剛才一怒一喜一驚一惱之下,找人晦氣的氣勢全無,她悶悶地責怪姚桂枝:“你做什么就這么讓他走了?”
姚桂枝笑:“我看你是看上他了罷?”
說實話,若要早知道這個傅墨卿長成這副模樣,她當初怎么會吵著退親?一想到是自己鬧著把親事退了的,她更是郁從中來。
姚桂枝瞥著她的模樣,已是心里有數(shù):“但是如今別人已經(jīng)成了親,你再懊悔也是沒法子的事?!?p> 妞妞瞪了她一眼,扭身就走。
姚桂枝跟在后面又說:“不過啊,這世上的男人三妻四妾多了去了,他若是能攀上姐姐這門親事,不知道是多大的造化呢!”
看到妞妞蠢蠢欲動的表情,她接著說:“其實也不是沒有法子,只不過要看姐姐怎么做了。”
果然妞妞停下腳步:“你說有什么法子?”
姚桂枝眼中精光一閃:“那以后姐姐可是全聽我的?”
妞妞笑著拉過她:“你自小就比我聰明,自然是聽你的。若是成了事,以后姐姐少不了你好處!”
只知砍柴、賣柴的傅墨卿全然沒想到,自己這兩日的桃花也太過旺盛了些,不但家里來了個妻子,還有別的姑娘對他念念不忘。不過在他的心中卻盤算著另一件事。
迎著眾多詫異的目光進了市集,傅墨卿不自在地來到牛大叔的打鐵鋪前,把那柴往地上一放:“牛大叔,今日有沒有什么活兒要我?guī)兔Φ???p> “傅小子,今天不是你新婚第一天,不在家陪妻子到我這里做什么?”隨著一聲笑,簾子一掀,牛大叔擦著手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
同其他人全樣,連牛大叔都被眼前這個俊朗的小伙子給怔住了,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著他。傅墨卿這一出門就被像怪物似的看來看去,在牛大叔這里總算能夠解一解惑了。他撓了撓頭:“牛大叔,你們今天怎么都這么奇怪,看我做什么?”
看到這熟悉的動作,牛大叔使勁拍了拍他的胳膊:“好小子!你倒藏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