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陽走掉了,王釗走來了。
現(xiàn)在他站在她面前,蘇頌想假裝若無其事跟他打個招呼的。可是,下達(dá)命令失敗,嘴動不了,手也動不了,全身都動不了了。
那種心臟被攥緊卻突然又被松開的感覺,她不知道該怎么去緩解。
生疼,無比的生疼,比被攥緊的時候還疼的生疼。
她很不安,很不安地攥緊手中的酸奶。
蘇頌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還有,余光里不可避免的,他的鞋。
居然,突然又覺得有點心安了。
蘇頌有點疑惑,這多么奇怪啊。
好一會,那起伏的心情終于平復(fù)了。
所有的情緒,在此刻竟然非常意外地被她自己看得清楚了。緊張卻又如釋重負(fù)的,不安卻也心平氣和的。
多么矛盾,也多么奇怪啊。
而他,是多么的好??!蘇頌有點難過地想。
王釗他沒有逼問她任何問題,他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陪著她。
王釗他也不會制造她的不安,他只會用他的方式去安撫她的不安。
他,真的就是這么好。
只是......
——
“小蘇老師!”
好一會,頭頂傳來了聲音,是輕輕喚著的聲音。
聲線,低沉也清澈。
是好聽的,好聽到蘇頌的心底突然就柔軟了。
蘇頌抬頭看他,對上他的眼睛。
蘇頌覺得,他的眼睛好像跟以往她看見的都不一樣了,可是卻也說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樣了。
他在笑,他在對她笑。
蘇頌覺得,此刻的現(xiàn)在,周圍好像有好多個王釗,在圍著她,在對她笑。
他,是在守護(hù)著她嗎?
這樣的疑問冒出來了,這樣的念頭徹底把蘇頌擊敗了。
眼淚,就是這樣被拉出來的。好長好長的一串,不愿停下來的一串。
在視線模糊的那一剎那,蘇頌好想問他,自己剛剛面對秦淮陽時疑惑的那個問題。
“我這樣的一個人,可以被喜歡嗎?”
可以嗎?她好想知道。
此刻,她甚至覺得,只有王釗可以回答她這個問題了。
可是,她終究還是理性的。
怎么可以這樣做呢?
這樣的話,問誰都不應(yīng)該問他。
這樣的話,有著太明顯的暗示意味了。
蘇頌知道,也正因為此,所以她是做不到坦蕩的。更何況,自從早上擁抱過后,她的心就亂了。
她是知道的,他之于自己來說,好像再也不可能只是一個純粹的學(xué)生了。
她,好像開始對他有期待了。
不明所起的期待,在她自己未真正發(fā)現(xiàn)之前,周圍人就在提醒她了。外婆,甚至是不太熟悉的吳大爺,全都在提醒她。
所以,到底要她怎么辦?或是,她到底還能怎么辦?
全都沒有答案。
有太多疑惑了,太多的疑惑把她淹滅了。
她很清楚地聽到,她腦袋里的那根弦,崩掉了。
——
后來,蘇頌是怎么回到自己辦公室的,她都記不清了。
那段記憶是空白的,不管她怎么努力回想,就是記不起來。
當(dāng)她意識到自己坐在辦公室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不哭了。而且,她手里還捧著一杯溫水。
水的溫度透過杯壁讓她感受到,溫度剛好,有點暖。
此時,四周安靜,就連對面的教學(xué)樓也安靜。
蘇頌想,又上課了呢!
她轉(zhuǎn)頭看見站在窗前的王釗,她想跟他說,上課了??墒?,嘴巴動了動,就是沒有聲音。她有點渴,她便轉(zhuǎn)回頭,輕輕地抿了一口水。
她盯著水看,有點甜,是蜂蜜水呢!
蘇頌想,這個人,倒是蠻細(xì)心的。便又轉(zhuǎn)回頭去,王釗好像也感受到了,他猛然轉(zhuǎn)身。
又,四目相望了。
很多年后,蘇頌回想起與王釗重逢的這段日子,總是有很多類似這樣很夢幻的場景。
他站在光里,四周都是光塵。
他和自己,彼此安靜相望。
——
對蘇頌來說,他好像一直都是站在光里的。
不管是初遇,重逢,還是現(xiàn)在,只要是遇見他的日子,都是好天氣。
窗外的陽光打在他身上,跟早上一樣,陽光是輕柔的,一點也不刺眼,美好得就像一個夢。
于是,蘇頌又想擁抱那個夢了。
這樣的念頭冒出來,蘇頌嚇了一跳。
說不清楚到底為什么,卻隱隱約約地覺得就像候鳥一般,冬季一到,就會本能地往南方飛,去尋找那溫暖的住所。
她是一個冰寒的人,她渴望溫暖。她想要擁抱,一個溫暖的擁抱。
以前,她從來不曾真正去奢望過什么,可是此時此刻,她極度奢望那個擁抱。
因為她知道擁抱的暖了。
擁抱,是一種會讓人上.癮的東西。
蘇頌在心里對他發(fā)問,王釗,那個擁抱讓我上.癮了,怎么辦?
你,負(fù)責(z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