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上完后,蘇頌還是壓制不住內(nèi)心那股“想去看”的心情,所以偷偷跑上綜合樓的頂樓,去尋找八爪魚姑娘說的傳說中王七寫下的話。
不知道為什么,站在那面墻前的時候,蘇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那面墻大概有十米寬,三米高。整墻密密麻麻的字,大大小小的,各異不同的,龍飛鳳舞的。
有些只是文字,有些還十分花俏地配著圖。最突出的那副畫是,一顆大大的愛心里,有好多個場景下的倆小人,并肩的,對望的,打籃球和吶喊的,牽手的,生氣著背對彼此的......
畫得真好,蘇頌看得出神。
就算歲月早已在這些畫上留下了痕跡,但是畫里表達的那種情感并沒有被沖刷掉絲毫。
以前,現(xiàn)在,以后,不管時間怎么溜走,每一天每一刻,只要有學校存在,身處其中的少年們就會時刻上演著這些畫面。
屬于青春的故事,或被人起哄,或不為人知,可不管怎樣,這都是青春里最珍貴的。
學校并不允許去喜歡去表達,學校只會去壓制去抹殺,可是歲月留下的不是試卷,而是這些。
蘇頌一想那是很多人在青春里留下的獨特筆觸,以企圖在這時間的洪流里,倔強地原地站立。
這是撼動人心的。雖然已是的蘇頌并沒有夸張到熱淚盈眶,但是也是心情滿溢的,說不出的熱騰和柔軟。
于善說,王釗寫的那句話在左下角半米高的地方左右。
蘇頌沒有直接奔向那個目標,她站著,在她身高等高的地方做橫向運動地看了好久。
雖然早已知道那句話的內(nèi)容了,可是她還是需要平靜一下自己的心情。只要還沒有親眼看到,那句話之于她來說,就還是秘密——等著她去偶然發(fā)現(xiàn)的秘密。
好了,已經(jīng)從右邊走到左邊了,要開始視線垂直往下了,要準備開始半蹲了。
心跳,加速著......是?。∫咏鼘儆谕踽摰拿孛芰四?!
“看得那么認真哦!”
蘇頌剛開始準備做微微屈膝的動作時,身后就這樣冷不丁地冒出這樣一句話。
那種心跳,簡直就是抓.奸.在.床的才會有的狂跳。好吧!雖然蘇頌覺得這樣的形容也不大合適,但是真的很被嚇到,因為這件事本身好像就是不大光明的。
蘇頌在心里暗自罵道,真是的,陰魂不散!
蘇頌深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穩(wěn)住,然后十分淡定地轉(zhuǎn)身,反問,“關(guān)你什么事!”
王釗今天穿著校服,很痞子地斜靠在旁邊的墻上,雙手插褲兜,校服領(lǐng)子歪倒在一邊,明晃晃地露出鎖骨。
那種氣質(zhì)還真是突出哦!好一個假裝正經(jīng)好學生的小混混。
蘇頌一邊暗自評價,一邊注意到他的目光是從左下方掃回到自己身上的。他難道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王釗試探著問:“你好像是在找什么?”
蘇頌決定裝傻,負著手向他走去,自認為自己表現(xiàn)得十分不著痕跡,她說,“就是覺得這挺有意思的,隨便看看?!?p> 王釗嗤笑說:“不就是一群懵懂又迷茫學生們的廢話,有意思么?”
蘇頌已經(jīng)站到王釗跟前了,一邊十分認真地點頭,一邊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拉正王釗的領(lǐng)子。
強迫癥使然,還是擺正了看才不會心里發(fā)毛。
蘇頌十分心滿意足且內(nèi)心坦蕩地說,“這樣看著才舒服?!?p> 只是吧......王釗怔住了。他呆呆繼續(xù)歪斜著身子不敢動,甚至眼珠子也不敢動,盯著蘇頌。
蘇頌被盯得也發(fā)毛,于是才后知后覺。
有時候,清醒總是遲到。所以當蘇頌意識到自己這樣略微親密的動作意味著什么的時候,已經(jīng)晚啦!她那猛然收回的手開始發(fā)燙,這下?lián)Q她怔住了。
王釗僵著身體站直,他站好后,蘇頌真的是在這個瞬間才突然意識到——他,長高了。
三年前,他只是比自己高出那么可忽略的一點點??涩F(xiàn)在,他已經(jīng)高出自己整整一個頭了。
原來現(xiàn)在看他的時候,是要仰視的了。
少年在長大在長高呢!
蘇頌很不安地低了頭,羞澀且局促的心情讓她耳根發(fā)燙,讓她不知所措,讓她很想立刻逃跑。
王釗看著她微蹙的眉頭,瞬間心里滿是驚喜和悸動,不可抑制的,更不可平息了。
“問你哦~為什么那晚后就開始不理我?難道怕我吃了你不成?”他是很故意問的,用著很孩子氣的語氣。
王釗歪著頭,刻意去直視蘇頌的目光。
他是故意的,因為蘇頌的不安全都落進他的眼里。
他也明明知道蘇頌這樣做的理由,但是就是想問,就是想跟她討個說法。
“那有為什么?。〔幌肜砭筒幌肜韱h!”
蘇頌這兩年,對于八爪魚姑娘的無賴學說很是精通。無需質(zhì)疑的。
王釗簡直要氣岔了,聲音不自覺就提高了,“蘇頌!認真點?!?p> 蘇頌皺眉,抬頭,回瞪,“兇我!”
兩個字,王釗就被驚嚇得說不出話了,這簡直就是八爪魚上身。
他心目中的蘇頌不應該是這樣的呀!還是說,真實的蘇頌本就是這樣的呢?王釗十分疑惑。
嗯,或許真實的蘇頌確實就是這樣的。
此時的她已經(jīng)被王釗逼急了,于是慌不擇言,于是本性暴露。
她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就是不想回答那個問題。
這要怎么回答??!如果不是心中有鬼,她干嘛要避著他!有病么!
王釗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
蘇頌的語氣繼續(xù)很沖,“我什么!”
王釗直搖頭,“沒...沒什么?!比缓笥秩滩蛔≡谛睦镟止局?,“就是好兇哦!”
蘇頌轉(zhuǎn)著眼珠子想著要怎么趁著這囂張的氣勢好溜之大吉。
王釗:“那個......”
蘇頌:“那個......”
神同步,然后大眼瞪大眼。
“我先說。”王釗毫不客氣地說,“那個我也說明一下,我不是小孩,更不是愚笨的學生,會傻到把對老師的崇敬誤以為是別的什么。”
“......”
別的什么?蘇頌好想裝傻問問看,別的什么到底是什么。
見蘇頌沒反應,這家伙還不依不撓地繼續(xù)追問,“聽到了沒有?”
蘇頌很無奈地點頭,“哦!”心里想著,小屁孩。
王釗看來十分滿意蘇頌的反應,挑著小翹眉說,“嗯!輪到你啦!”
蘇頌仰著下巴瞧王釗,慢悠悠地說,“王同學,青春期別老是胡思亂想,耽誤了學習多不好?!?p> 王釗瞬間黑臉,僵著臉說,“再說一遍。”
“我就挑明吧!你這個年紀,并不能確切地知道一些事情的后果。我怕你只是一時的腦子發(fā)熱,怕你以后會后悔?!?p> 好一會,王釗說,“蘇頌,你總是太消極了?!?p> 蘇頌一時愣住了,不僅因為他喊自己的名字,更是因為他完全說對了一點——她太消極了。
是啊!她一直都是消極的,什么事情都只會往不大好的那一面去預想。
蘇頌原本囂張的氣勢這會已經(jīng)全沒了,她低著頭說,“我怕...害了你?!迸履阒皇且粫r失了理智,所以自己必須更要清醒著,雖然這個清醒很虛假。
王釗忍不住彈了一下蘇頌的腦門,“笨蛋!我清楚得很,自己在干什么?!?p> 蘇頌有時候智商會突兀地掉線,心直口快地問:“是么?”
樣子傻傻的,王釗瞥了她一眼,強忍著笑,莫名其妙地因為她的反應反倒覺得自己像是在誘拐著誰。
王釗拉著蘇頌的手走到那面墻的左邊,蹲下,尋找那句話。
王釗指著那句話看著蘇頌說:“我寫的?!?p> 好吧!剛剛來不及發(fā)生的熱淚盈眶現(xiàn)在發(fā)生了。蘇頌猛眨眼睛。
他說:“蘇頌,請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