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暖香
“那又如何?”北千閑不解其意,反問道。走就走唄,好像我不知道你會跑似的——如今又自己提出來,是想干嘛?
“你需要每日每夜,每時每刻,須臾不離地待在這里。才能看守住我,阻止我的逃離。因為只有你能成為我的枷鎖,只有你能束縛住我?!?p> 他抬起眼皮,望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
北千閑望著他,木著一張臉。過了一會,她突然打了個冷戰(zhàn),覺得這段話實在是太可怕了。
因為這真的是很......囚禁play。
因為她明白那個眼神的含義。
是花朵綻放金蕊吐香,是雄鳥振翅艷羽爭輝,是金戈鐵馬浩蕩征服。
是欲望。
在這種索求面前,北千閑少有地狼狽了。
“咳,”她干咳一聲:“我可是沒有那么多閑工夫啊?!?p> “是嗎?”元鴻尊看出了什么,勾起嘴角道:“真是......可惜。”
這一聲可惜,叫他說得百轉(zhuǎn)千回,意韻深遠(yuǎn)。
北千閑真想上去掐死他。果然不止話癆,這人還很不要臉。
“這個東西,拿走?!彼龕懒似?,伸出手來,露出拇指上熠熠生光的扳指?!霸蹅兓閿橙?,陣營不同。你也完成了你想做的事。該拿回去了。”
元鴻尊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指。溫溫?zé)釤岬?,帶點繭子,帶點酒香,是他在絕望中死死抓住的那一雙手。
“不。”他低下頭來,聞了聞她的味道。
在猝然抽離的力道里,他手指突然收緊,如鉗子般牢牢禁錮了她。他抬起頭,野獸般鎖定了那雙又尷尬,又羞惱,又憤怒的眸子。
“沒有做完。我說過,”他盯住她皺起的眉頭:“至死方休。”
“真是魯莽?!北鼻чe咬牙,教訓(xùn)他道:
“識人還須用一生呢。你言之過早,當(dāng)心打臉?!?p> “一生過去,也用不著識了?!彼瘩g:“這種事情,一眼足夠?!?p> “好哇?!北鼻чe活了兩世,整整三十年,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她冷笑道:“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再者說,你不是一心求死嗎?”
“哦。不愿意,那為何兩番救我?”他挑起一邊嘴角:“現(xiàn)在我不想死了。”
“救你倒成了我的不是了?且那功法是夫妻同練的,你不知道?你還不快去把它交給你的王后?”北千閑諷道。
“我今年二十四歲,向來孑然一身,從未有過男女之愛,更加沒有王后妃嬪?!痹欁鹜?,見她欲言又道:“你別撒謊,我不信?!?p> 他娘的,北千閑心里大罵:你個母胎solo,眼睛倒是很利!
“嘖?!彼κ郑欁鹨惨姾镁褪?,放開了她。
“我會待到你班師回朝?!痹欁鹫f:“你封官,我再走?!?p> 北千閑都走出門去了,又扭回頭來瞪他,咬牙切齒:“哦,那我還得謝謝你咯?”
“不敢。”元鴻尊落落大方:“舉手之勞。中途走了,想來你不好交代。”
“哼,”北千閑失笑:“你不是想借機(jī)會刺探軍情吧?!?p> 元鴻尊:“該看的,我早看過了?!?p> 北千閑想起,當(dāng)時他在新鄭那樣肆無忌憚的來去。想來整個魏國,他只要想去哪里,也用不著遮掩。
哼了聲,她扭頭走了。
因為俘虜里有敵國君主這樣重量級的存在,一行人根本不敢多留,恐生變故。第二天張云生便指揮大軍解散,除各城應(yīng)有數(shù)量的駐軍保留外,剩下的人丁都領(lǐng)了軍餉,各自回家繼續(xù)從事生產(chǎn)。
北千閑問過身邊的幾人,周江等都表示不愿再回家務(wù)農(nóng),想要趁著年輕繼續(xù)闖蕩。北千閑特意給了小七些錢箔,叫人捎回去贍養(yǎng)他的奶奶。小七找了一個同村的大哥,囑咐他將自己的奶奶送去姑母那里,如此各人都把家里安頓好了。
當(dāng)天下午,一眾人馬與押運(yùn)囚犯的軍隊,便走上了前往都城柳都的路。北千閑作為副將,擁有一輛單獨(dú)的馬車。
連續(xù)前行兩天,官道平坦,一路毫無波折,北千閑實在是坐車坐得百無聊賴。她去找張云生要了些書籍地圖來,就著窗外射進(jìn)的日光觀看。
她首先對整個大陸上的勢力有了些了解。南魏北昌,東番西寇,這便是整個現(xiàn)今所知天下的主要組成。魏是平原國家,水系豐富,氣候溫暖平和;昌以山脈與草原為主,冬夏分明,苦寒與炎熱交替;番是高原中的民族國家,以高鼻深目,彩色瞳孔的人種為主,頗為彪悍,常常西襲,滋擾魏國與昌國的東部地區(qū);寇賊則身材矮小,在群島與船只上過活,以海盜生活為主。
基本明白局勢后,她便拿那些小說奇志之類來看。正看著呢,外面袁良篤篤敲窗,道:“到客棧了,將軍。”
她便撂下書,下車與袁良他們一起去用餐。大家都填飽了肚子,便再次啟程。北千閑看著幾個兄弟們都上馬坐好,自己一掀簾子,探頭準(zhǔn)備上車。誰知人還沒進(jìn)去呢,一股子香氣先從里面飄了出來,清新而溫暖,新奇不俗。
“......”她抬頭一看,那個穿著黑袍的大個子,正衣衫稍有些凌亂地歪在窗邊,睫毛烏黑地覆在闔攏的眼瞼上。
元鴻尊睡著了。坐在她的坐墊上,手肘墊住她的絲綿方枕,腦袋靠著窗戶,手垂落在膝上。一個本應(yīng)該是階下囚徒的人,竟在屬于將軍的轎子里睡得不知天地為何物。
“將軍?”周江在外頭叫了一聲。
北千閑揮了揮手表示無事,進(jìn)了轎廂。她蹲下身,從元鴻尊那拖到地面的袍角上,輕輕撿起自己先前正在閱讀的那本書。她拿著書,坐到座位的另一端,望著元鴻尊,一時不知道該想些什么好了。
首先,看守的士兵真不給力啊。
再者,這人真有閑情逸致,跑到別人的地盤睡覺,還要在暖爐里擱上自己喜歡的香料。
北千閑深覺作為女人,自己活得實在是糙。
一時半會元洪尊也根本沒有要醒的意思,北千閑干脆就著小幾上的茶湯看起書來。
阮啟凡
元鴻尊這家伙真的是直球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