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峰的雪境萬里冰封,天地之間一片白晃明亮,四周空蕩空無一物。呼嘯而過的寒風(fēng),咆哮著穿過身體的每一根骨縫,四肢漸漸脫離自己的控制,自由的擺動。
云孤覺得自己火熱的鼻息,剛到鼻孔邊就凍的縮了回去,再也不愿意出來。
對付這種極寒天氣,沐奎有天生的血脈優(yōu)勢,絲毫不受影響。清塵早已脫離肉體凡胎,雪境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實質(zhì)性傷害。
只是云孤...雖然穿著一身熱情似火的衣裳,但她真的太冷了,冷到雙腿已經(jīng)逐漸失去了知覺,只能麻木機械的行走。
‘嘭’她終于還是扛不住,暈了過去。散落開的衣裳,像一朵開放在雪地里的紅色花朵。
清塵一把撈起深陷雪地里的云孤,趕忙將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云孤的臉頰凍的紅撲撲的,睫毛上落滿了絨毛樣的雪花。他用手背觸摸了云孤的額頭,才發(fā)現(xiàn)她燙的嚇人。
清塵四處張望這片空無一物的雪境,想要找到一個暫時的容身之地。可是這一片純白的天地間一如它的顏色般哪里有一絲多余的存在。
清塵施下一個結(jié)界,暫時抵御來自四面八方的狂風(fēng)怒吼。
沐奎看著云孤凍的厲害,心疼地說:“讓我抱著她吧,我的體溫比較高。”
“不用了。”清塵語氣冰冷的拒絕了她,然后將自己的真氣輸給云孤。沐奎想要勸阻,但是話到嘴邊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師父...”云孤躺在清塵懷中虛弱的睜開眼。
看到云孤醒來,他便暫時放心了。
清塵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小片黑色的殘缺鱗片,“這是火麒麟的鱗甲,能幫你抵抗寒風(fēng),你先服下?!?p> 云孤用兩只手指捏起這片黑黢黢干巴巴的鱗甲左瞧瞧右看看,心里很是嫌棄。
“怎么呢?!”清塵看她一直捏在手里瞧便問道。
“師父...這個好惡心呀,好像鼻屎...”云孤癟著嘴,一臉遮掩不住的嫌棄。
清塵長長的嘆了口氣,對這個形容有些無語。他趁云孤不注意一手捏開她的下巴,一手迅速地將那片鱗甲塞到她嘴里。
云孤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見喉嚨咕嚕咕嚕的吞咽兩下,鱗甲就滑了下去...她雙手捂著嘴一臉要作嘔的嫌棄模樣。
清塵嘴邊的笑藏了又藏最終還是沒忍住。
“走吧,盡快找到狼后,然后離開這。狼王說這里有洪荒時期遺留下來的法陣,若是我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就是萬仙陣。”
“什么是萬仙陣?”那片鱗甲效果果真神奇,云孤服用后,覺得渾身氣血涌動,體內(nèi)似有一團取之不盡的暖意向四肢散發(fā),她仰著紅撲撲的小臉好奇的問向清塵。
“萬仙陣是專門用來誅仙的陣法,這套陣法非常厲害,一般的仙人若是困在其中便只有死路一條。洪荒時期諸神爭帝大戰(zhàn)時,我的師父太上元始曾經(jīng)陷入陣中糾纏許久,難以脫身,后來幸而是布陣之人死于戰(zhàn)場,不然還真不知是個什么樣的結(jié)果?!?p> 清塵的話將將說完,云孤瞧見這片冰天雪地的雪景十分歡喜,便興高采烈的在雪地里小跑起來,迎著狂風(fēng)四處飛舞的紅色斗篷,像大雪里盛開的花,濃艷而又燦爛。清塵有些無奈的看著嬉鬧的她,可是一旁的沐奎卻瞧出了清塵眼里流出的情意。
“這里的風(fēng)雪有些怪異,像是刻意存在?!彼窒肫鹄呛蟮墓适拢銌栥蹇骸袄呛笞院螘r起便隱世不出了?”
沐奎仔細地回憶起往事,“自狼后與孟章之事敗露后,便隱世不出了?!?p> “那你知道狼后在雪峰何處嗎?”
“這...我就不知了...”沐奎搖搖頭。
“師父,你快來看那里”云孤在不遠處興奮地沖清塵招著手。
只見遠處是一片聳立在雪境里的冰林,這片冰林與尋常森林并無二樣,只是它們好像全是用冰雕刻而成,會是誰做的呢?在這片寥無人跡的地方?難道是狼族?
云孤一臉好奇的往里沖,清塵只好緊跟在她身后一起走進林子。
到底是哪位能工巧匠雕刻出來的,簡直栩栩如生,連樹枝細末處也活靈活現(xiàn)。云孤用手指輕輕觸碰了一根冰松樹葉,手指的溫度竟將它融化,融化的水還沒來得及滴下來,便凝固在那根殘缺的松樹葉上。
“師父,這片森林是誰做的?為什么要在這里做一片冰做的森林?”
“小心些,這林子有些古怪?!?p> 一個快到模糊的白色身影在一個冰樹后悄悄的觀察他們,走在最后的沐奎察覺到身后有異,她回頭看向身后,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天地而已。
等她再回過頭來時,清塵和云孤都不見了蹤跡。沐奎心里一陣驚慌,她往前跑了幾步四處張望,扯著嗓子大聲的呼喊他們,可是哪里還有他們的影子。怎么回事?!人呢?!
無意中瞥見身邊的那顆松樹,每根松針都栩栩如生,好像真的一樣...不對!這里不是有半根融掉的嗎?!那半根融掉的松針呢?!
“師父,這片森林真的全是冰做的嗎?”
“嗯,看樣子,應(yīng)該是。”
“是誰做的呢?為什么要做這樣一座森林”
“嗯?我也不知道?!?p> “沐奎,你知道嗎?”云孤蹦蹦跳跳的回過頭,“沐....沐奎...師父,沐奎不見了?。?!”
清塵聞聲回頭,只見沐奎已經(jīng)不見了蹤跡。眼前的風(fēng)霜將整個空間與天地皆染成一片白色,清塵猛然的驚醒過來,這里是洪荒時期殘留下來的萬仙陣,他一把抓住要繼續(xù)單獨往前走的云孤說:“跟緊我,千萬別一個人跑遠了?!?p> 云孤看著清塵緊張的神色,不由得也害怕起來,她死死的抓住清塵的胳膊,生怕一個轉(zhuǎn)身師父也不見了。
“師父,她去哪里了?...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們應(yīng)該闖入了萬仙陣,這是洪荒時期專門用來誅仙的陣法,它是由一萬個小的陣法組成的,每個陣法又都獨立存在,法門各有不同。雖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殘缺荒廢了,但還是要小心應(yīng)付。沐奎她應(yīng)該是觸碰機關(guān)。”
“那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
清塵仔細的辨認來時的路,發(fā)現(xiàn)依稀有些不同,他往回走去,尋找云孤碰過的那顆松樹,卻發(fā)現(xiàn)這些松針全都完好無損...那根融掉的松針早就不見了蹤跡。看來來時的路全變了,如果回頭只怕會一直在陣中繞圈,不如繼續(xù)往前走,看看能不能闖出去。
“我們繼續(xù)往前走?!?p> “那沐奎呢?”
“我們先想辦法破除陣法,再去尋她。她本就是孟山狼族,在這片山脈上是不會吃虧的?!?p> “嗯?!?p> ‘咯吱、咯吱’
踩在雪地的腳步聲,被肆虐的狂風(fēng)怒吼所掩蓋。清塵每行至一段距離,便用強勁的掌風(fēng)在冰樹上深深的烙下一個印標,云孤便在一旁默默地數(shù)著“一、二、三...九十九”
‘嘭咚’一聲震動,冰樹左右晃動一陣,剛剛落定在樹枝上的雪花,紛紛灑灑地掉了下來,“師父,第一百個了。”
清塵默不作聲收起掌勁,轉(zhuǎn)身看向身后,他老早就察覺到身后有‘人’尾隨,這‘人’行動飄渺,輕功厲害的很,如不是第六十二個標記時那一聲輕微的‘咦’,只怕到現(xiàn)在自己都還沒發(fā)覺它。
“師父,不走了嗎?”
它就一直這樣安靜地跟在身后,也不知是何意,不如先會會,“在下朝搖掌門清塵,不知閣下是誰,何不現(xiàn)身瞧瞧?!鼻鍓m警惕的觀察八方動靜,這一片晃白的天地平靜的似乎沒有任何異樣。
“??!~”一個白色的聲影飛快的沖過來拽著云孤火紅的斗篷往深處跑去,清塵在它身后緊追不舍,有好幾次轉(zhuǎn)角處竟然差點被甩掉。
“放開我!”云孤死命的掙扎擺脫不開,她一把抽出碧落劍,抬手向后斬去。
斬向白色身影的劍落了空,一團輕煙四處消散,轉(zhuǎn)眼不見了蹤跡,云孤也終于停了下來。
她起身拍了拍沾在自己身上的積雪,四處張望,這里的樹布局好生奇怪。
清塵終于趕到,他一臉緊張的看著云孤問道:“受傷了沒有?那人去哪了?”
“被我一劍斬下化作青煙消失了,師父,我的劍術(shù)是不是又長進了?!痹乒滦ξ乜粗鍓m,一臉的求表揚,求夸贊。
清塵失笑道:“嗯,是長進了。那人長什么樣你瞧清楚了嗎?”
“沒有,沒有瞧見臉?!?p> 清塵聽后沉默不語,低頭深思,難道是守陣的神獸?
“師父你瞧,這里的樹布局都好奇怪。”
清塵向四周觀望一圈才發(fā)現(xiàn)其中的蹊蹺,“看來那人是想引我們?nèi)腙?。這是困仙陣,困仙陣是萬仙陣中的困陣,它有八條離開困陣的路,分別對應(yīng)八個方向,但是只有一條可以安全的離開,其余的七條路會進入下一個陣法。”
云孤似懂非懂的問道:“那我們要一條一條的試嗎?”
“這里的樹都是施過法術(shù)的,我們每走過一段路,身后的樹就會變換位置形成新的路。也就是說我們只有一次機會,不然就會一直在里面繞圈直到困死在萬仙陣中。”
“我不怕,只要和師父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p> 清塵笑道:“這陣法我也沒有太多的了解,只是聽師父提起過一些,好在這陣是套殘陣,威力不比當(dāng)年。既如此,那咱們就順應(yīng)天命,往東去罷?!?p> “東?”云孤看著自己右手邊的那條路,也沒瞧出有什么特別的,與其他的幾條路一模一樣啊?
“世人皆知東方有神獸白虎,保護一方平安。卻不知,東方還有白狼,只有天下出了圣賢時,白狼才會與白虎同出,降下祥瑞,道賀四方。”
“師父,那我們趕緊走吧。”
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積雪里,鞋襪早已濕透。云孤像個小尾巴一樣亦步亦趨的跟在清塵身后,時不時抬起頭看一眼謹慎張望四周的清塵,然后又安心的踩起積雪來。
“哎呀”云孤一下撞到清塵精壯的后背,她摸了摸自己生疼的鼻頭,嘟囔著說:“師父你怎么突然停下來,也不提前告訴我?!?p> “噓”
“嗯?!”云孤從清塵背后伸出一個腦袋,好奇的看著前方。這一瞧嚇的云孤驚呼起來,清塵一把捂住她的嘴:“小點聲?!痹乒挛嬷焖浪赖狞c頭,一動也不敢動。
清塵悄悄的抽出黃泉劍,眼睛看著那只擋住去路的兇獸一刻也不敢移開。
那只在半路上沉睡的是巨齒獸,形像老虎,有一對巨大的獠牙和一雙招風(fēng)換雨的翅膀,一般用來鎮(zhèn)守陣法的出口。
只見它滿身黑白相間的紋路被厚重的積雪掩蓋,巨大的獠牙此刻與它的主人一起陷入深沉的睡眠中,那對雪白的翅膀包裹著它,為它抵御風(fēng)寒,翅膀上的羽毛在風(fēng)暴中左右搖曳。
一根白色的細小絨毛,順著風(fēng)吹到云孤的鼻子旁,它調(diào)皮的撓了撓云孤秀挺的小鼻子,“啊?~”
云孤回過神來,捂住自己的嘴,她擔(dān)驚受怕的看著眼前那只巨齒獸,也不知道自己夠不夠它塞牙縫...
巨齒獸的耳朵微微抖動一下,似乎聽到一些異樣,又似乎聽錯了,翅膀微微撲騰了一下,抖了抖壓在身上的積雪,然后又陷入昏睡中。
本就不寬的路被巨齒獸擋了個干凈,硬是一點縫隙都沒有留出來??磥碇荒軓乃戏斤w過去了,清塵一手拿著黃泉劍,一手抱起云孤,云孤牢牢的抓住清塵的腰身,清塵腳尖輕點雪地便騰空而起飛躍而去。
云孤在半空中低頭觀望見那只巨齒獸,只見它安靜的趴在雪地上沒有一絲動靜,才稍微舒了口氣。
剛一落地,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天空突然風(fēng)云涌動,云層盡變了顏色,層疊的黑云重重的壓向雪峰。
‘吼~’一聲低沉地巨吼從身后傳來,只見那只巨齒獸張著血盆大嘴沖他們撲來。
清塵一把抱住還在愣神的云孤急忙向后退去,巨齒獸撲了個空,生氣的嘶吼。這聲音猶如穿耳魔音一般,直擊心底,勾起最原始的恐懼。
峰巒的積雪小幅度的向下滑動,漸漸淹沒到小腿,然后戛然而止。
巨齒獸煽起那對雪白的翅膀,一時妖風(fēng)四起,風(fēng)暴中夾雜的雪花越來越多,聚成一個巨大的雪球。巨齒獸一聲嘶吼,雪球便隨著風(fēng)暴一起砸了過來。
清塵用法術(shù)喚醒黃泉劍,只見黃泉劍全身閃耀著幽暗的青光,清塵跳躍至半空中拿起黃泉劍用力一刺,‘嘭’的一聲,巨大的雪團瞬間碎成無數(shù)塊,紛紛落了下來。
巨齒獸的眼睛這時變成了詭異的白色,它就在云孤驚訝的眼神里迅速的變大,原本狹窄的路已經(jīng)容不下它龐大的身軀,它伸展著更大的翅膀,周圍的冰樹硬生生被它擠塌一大片,形成一個空曠的空地。
它暴躁的踱著步子,鼻頭呼哧出急促的白霧,狂奔著朝清塵沖來。
清塵右手揮舞著黃泉劍,一招破風(fēng)斬,劍氣凌厲,氣勢猛烈直擊巨齒獸面門。。哪知它雖身軀龐大,動作卻靈巧,左避右閃縱橫跳躍間便避開那道劍氣。那道劍氣極速向后飛去,削掉了一根冰雕的枝丫,那根枝丫掉了下來,倒插在深厚的積雪中。
巨齒獸猛地向清塵發(fā)起攻擊,它伸出鋒利的前爪朝清塵揮去,清塵向后輕跳飛躍,哪知速度終是慢了一些,只能舉起黃泉劍阻擋,黃泉劍與利爪的摩擦激起星星火花。
巨齒獸趁著清塵還未落穩(wěn)時,張開嘴朝清塵噴出一陣白霜。
清塵避讓不及,被那股寒氣重重一擊,跪倒在雪地里,那股寒氣勾起體內(nèi)一股陌生的真氣,這股真氣迅速游走全身與他的真氣互相沖擊融合,劇烈的不適感讓他無力站起來,體內(nèi)靈氣翻涌不安,似乎有什么東西受到了召喚要從體內(nèi)沖出來。
躲在一旁的云孤見清塵被巨齒獸所傷,她憤怒抽出碧落劍朝巨齒獸的翅膀狠狠的刺去。
‘duang~’那對翅膀猶如鋼筋一般堅韌,云孤被震的連連后退。
巨齒獸轉(zhuǎn)頭看見是一個紅色衣服的女娃娃,它眼角輕視的看著她,慢慢的逼近,粉色的舌頭上長著根根分明的倒刺,它舔了舔自己的左爪,目光柔軟溫順,像是一直被馴服的寵物。
趁著云孤放松警惕之時,巨齒獸眼角露出兇光,舉起肥大的前爪朝她拍去。
云孤跳躍至半空躲避它的攻擊,哪知才至半空,那個巨大翅膀便狠狠的朝她撲來。云孤被那只翅膀擊飛老遠,直到撞到一顆大樹上才停下,劇烈的撞擊讓她一口鮮血噴出老遠,癱軟在積雪里動彈不得。
巨齒獸慢慢地朝她走來,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猶如帝王俯視著自己的奴隸般,帶著濃濃的輕視。它再次舉起自己的前爪,毫不猶豫地朝地上的云孤拍去。
‘砰’清塵拿著黃泉劍面無表情的擋住它落下的爪子,只見清塵渾身散發(fā)著淺金色光芒,面容冷若冰霜,眼睛里殺氣重重。他舉劍一揮,巨齒獸的前爪被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箕伯輸給他的靈力終于和自己的靈力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新的靈力形成后,他便不再是位普通的上仙,而是擁有洪荒初代神靈靈力的高階上仙。眼前的風(fēng)暴對他來說猶如春風(fēng)拂面,他施法操控著怒吼的狂風(fēng),將它們聚在一起,風(fēng)暴越來越大,然后直沖嗷嗷亂叫地巨齒獸而來。
那只巨齒獸被風(fēng)暴卷起半空中嗷嗚著掙扎,然后隨著狂風(fēng)一起消失不見。
清塵面色低沉的走向云孤,瞧不出是個什么神色,他一把抱起陷入雪地動彈不得的她,久久不吭聲。
云孤抬起頭看向他,只見清塵眉頭緊鎖,眼里閃過一片慌亂。她緊緊地回抱清塵,滿足的貪念懷中那一陣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