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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山紀事

第二十八章 瑯嬛

蓬山紀事 樟木匣 2722 2019-12-20 18:33:07

  這一蹲一靠的姿勢顯然不合規(guī)矩,她一時驚慌,本能地反應要站起來行禮,結果與白啟靠近的額頭撞在一起,“咚”。兩人都疼得齜牙咧嘴。

  白啟揉揉額頭站起身來說:“你若醒了,我們就下去說話如何?”

  曜夜尷尬,捂著額角連連點頭。

  她隨著白啟降下藤梯,走回地面上來。白啟問:“你找我有事?”

  在喚他“祁越”和“殿下”之間,曜夜猶豫了一下,選擇了第三種方式:“白啟,你為什么不見我?”

  “是你似乎并不想看見我。”白啟瞥了一眼她道。

  “那你為什么又去救我?”曜夜問,話一出口立刻后悔,覺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白啟攤開手道:“路過,順便而已?!?p>  “……”曜夜氣結,跺一下腳道:“我找你有事!”

  “你這不是進來了么,我不去就山,難道山就不能來就我嗎?”白啟看一眼她,負著手一邊在書架樹林中行走,查看書架上篆刻的名目,一邊閑閑地說。

  “算了?!标滓褂X得自己就是來給自己添堵的,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上去,索性直接問:“我問你,閬風禁地里的東西是什么?是蓮種嗎?”

  “你該去問你的月哥哥,昆吾山是他在協(xié)理,沒有道理不知道?!卑讍⑥D過頭來看她,目光里有些捉摸不定的東西。

  曜夜一愣,猛然想起在招搖山下,她和祁越的對話。祁越說:“原來,你不是紅衣,我也不是你口中的'yue'哥哥?!?p>  她立時覺得有些臉紅,希望白啟看不出來,迅速地把頭撇過一邊去,小聲嘀咕道:“若是他能告訴我,自然不用問你。”

  白啟沒有說話。

  曜夜覺得有些懊喪,也沒了興致,懶懶地說:“算了,就當我沒來過?!彼D身便走。

  白啟在身后淡淡地說:“你若能陪我在這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看書,也不是不能告訴你?!?p>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看書?曜夜心中抱怨,這是什么鬼嗜好。莫非博學可以邀寵?聽聞天帝原先四子二女,除大殿下白光身體孱弱外,二殿下白昭殺伐果斷,有乃父之風,有赫赫功名,四殿下白瓊早年殞身于戰(zhàn)事,五殿下白胤心機詭譎,頗有人心。白啟雖正了名分,想來也是根基不穩(wěn),可他的身后,不是有淵源頗深的言家在嗎?想來也是令人忌憚,如履薄冰。

  曜夜對宮廷權勢斗爭的這些了解都是從人間話本中看到的,不過她以直覺看人,白啟的眼睛可以說純凈如冰也可以說深不可測,但無論哪一種,都沒有對權勢的渴望。

  她轉過身,見白啟已往另一處走去,沒有繼續(xù)和她說話的意思。

  好吧,她下定了決心,不就是看書嗎?她摸摸自己的瓜子袋,小心翼翼地問:“那個,如果我磕瓜子解乏的話,會不會打擾到你?”

  “……請便?!卑讍⒛_下絆了一下。

  增城雪殿之內,山祖座前,一群人已肅立良久,等待著山祖的指示。雖然殿內溫暖,可每個人臉上凝重的表情就好像殿外刺骨寒風都刮到了心頭之上。殿中停放著兩具尸體,一黑一白對比得有些刺目。黑色是鮫族死士裹著從頭到腳的斗篷,白色是為靈樞山主覆蓋于全身的白布。

  “璧月?!蹦暿w沉吟良久的山祖終于開腔。

  “弟子在?!辫翟轮t恭回應。

  “你來說說看吧。”山祖露出一副非常頭疼的表情吩咐道。

  “是?!辫翟禄貜停骸皵?shù)日前天現(xiàn)異象,上應預言,閬風虛境中的禁地迷陣被人闖入,守陣之獸驚動,兩人逃離,留下七具尸體,這是其中一具。同時,靈樞堂主在感應之后與我們會和的過程中遭遇不測。這七具尸體的身份已確認是鮫族死士無疑?!?p>  “你覺得襲擊靈樞堂主也是鮫族死士所為?”山祖問。

  “不,靈樞堂主一身體無傷口,二四周無水漬,兇手未曾留下蛛絲馬跡,是個隱匿的高手,與鮫族死士的冷酷作風并不吻合,可以判斷不是同一伙人。”璧月回答。三位堂主聞言也頻頻點頭。

  “鮫族死士……”山祖在扶手上一邊思慮一邊敲擊手指。

  “鮫族遠居大海,離我昆侖路途遙遠,為何會不惜代價闖我閬風禁地?”濡水水君不解。

  璧月掃視了一下眾人,“濡水山主,其實你心中早有答案——十萬年前天樞預言,白晝流星,應驗在昆吾。”

  三位堂主均吸了一口氣。璧月的話,其中含義不言自明。天樞預言,白晝流星落地,便化為業(yè)火紅蓮的蓮種,而鮫族人正是為了搶取蓮種而來。

  “他們對陣中風險估量不足,絕大部分糊涂做了破陣的血祭,逃離的兩個顯然身手不凡,是否得手我們不得而知?!辫翟路治龅馈?p>  “我們到達那里時,還有幾名弟子誤入其中,七殿下也在那里。”青要山主提醒道,似有暗示。

  “白啟在那里不奇怪?!鄙阶鎿u搖頭:“他本就是為了此事來的。還有別的異動沒有?”

  “退陣的獸吼各位都聽到了吧?大家以為是何種異獸?”璧月轉身過來面對堂主問詢。

  三位堂主互相看看,遲疑不敢出聲。

  “其實大家心中都明白,那種聲音只能是兇獸窮奇,不過兇獸已滅跡數(shù)萬年,如今驚現(xiàn)昆吾附近,未曾親眼見到,誰也不敢肯定。”璧月說。

  “兇獸不是滅跡,而是被鎮(zhèn)壓在歸墟,由青元神族的后裔看守,若果真逃脫,天族的雷霆怒火馬上就要燒向那里了?!鄙阶驵哉Z。

  他扶著權杖站起身,一步步走出殿中,走向四人身后方向的懸臺。懸臺是一塊黑色的直插天幕的雪巖,如一只手臂又如一把鋒刃,指向那上方黑得發(fā)藍的一小塊天空。星子亮得如堅硬的寶石一樣,那些遠在時光之外的光線落下來,幾乎要灼燒人的眼睛。

  懸臺之上,山祖把捫星權杖指向虛空中的某一處,在烈烈山風中閉了眼睛,權杖上那些黑色的星石閃著明亮的光輝飛起來,在夜空中變幻各種星圖。

  璧月和三位堂主默默注視著山祖。

  良久,星圖散去,星石落回到權杖上面變得黯淡下來,山祖慢慢地走下雪巖。

  璧月上前攙扶,山祖似乎有些疲憊,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盡人事,聽天命。”

  璧月點點頭。

  山祖走回殿中,“禁地中的事物既然已經(jīng)失落,想來天族前來問責的使者也快要到了,璧月,你準備下,替我應付著,告訴他們我們正在追查,待有眉目后立即回報天聽。”轉而對三位堂主說:“非常時期,靈樞山主的后事低調操辦,素問堂先讓濡水兼著主事,你們也先去吧。閬風人心不穩(wěn),還需三位多勞心安撫。”

  三位堂主應下,見山祖沒有再下令的意思,便請示離開。

  三位堂主走后,待到殿中只剩下了山祖和璧月時,山祖走到案前,在案上推平了一張雪色紙張,捻起了一只紫貂軟毫,沉吟良久。

  璧月上前安靜地替他磨墨。

  山祖思慮許久,終于落筆,勾畫寥寥,紙上頓時出現(xiàn)一雙獸眼。雖只是一雙眼睛,但那蠻荒兇厲之氣竟似破空而來,震人心魄。璧月略瞥一眼,臉上立時變色:“窮奇?”

  “唔?!鄙阶婺抗庾谱频囟⒅埳涎劬Γ杏X這獸的眼神如同穿越萬年般凝視自己,耳邊似乎又回蕩起那些充盈天地的咆哮、吼叫、哭泣,熊熊烈火和沖天血氣又一次裹挾住他,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扔了筆,口中嘀咕道:“這山祖做得委實無趣啊,連那些在昆吾山中的上躥下跳的猴子啊、滿地跑的老人參都不如。”

  璧月默然,過一會道:“山祖之責牽涉四海八荒的山水,責任重大,也犧牲巨大。”

  山祖搖搖頭道:“若果真只需犧牲我個人的福祉,便能換得天下太平,又有何話可說。可是,憑一已之力,能扭轉的事情能有多少?該發(fā)生的一樣還會發(fā)生,比起混沌度日之逍遙,這種無力之感,才更為可怕。”

  “罷了,你自去吧?!鄙阶鎿]揮手,便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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