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鴉山,位于九子嶺以西百里外的一座小山,山頂有座年代久遠(yuǎn)的破舊道觀,山腳下有個小集市,附近幾個村的村民平時就在此交易,道觀以此而存。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隱隱約約感覺旁邊有兩個陌生人在爭吵,只是聞到一絲腥氣就暈倒在地的方旭,終于睜開了疲憊的雙眼,瞬間只覺的渾身上下痛疼難忍,暈暈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是誰,這是哪兒,軟綿綿的提不起一絲勁,良久,終于是稍稍有些回神了,能夠聽清楚二人間的對話。
這是一個簡單的小房間,靠墻壁有一個陳舊的木質(zhì)柜子,一條四腳長凳子,臟兮兮的木質(zhì)墻壁已經(jīng)看不出原有本色,除了身下躺著的木板床,蓋在身上還散發(fā)著霉味的被子,似乎就在也沒有其它東西了,爭吵的聲音就是從門外傳來的。
一個嗓音粗大的人說道:“我敢打賭,這小子中了那魔道妖人的道,一定還要在昏睡六個時辰后才醒”。
一個聲音略小的人回道:“不不不,我觀這小子身子好,元氣足,根骨資質(zhì)也很好,我看最多一個時辰內(nèi)必醒?!?p> 那個嗓門粗大的人喊道:“得得得,劉瘦猴,那就這么說定了,輸?shù)娜素?fù)責(zé)準(zhǔn)備道觀所有人這一個月的伙食,可不許反悔?!?p> “曹胖子,你可不許向上次一樣耍賴,到現(xiàn)在還欠著師兄我三壺酒呢,師兄我可都還記在心里,”劉瘦猴很是得意的說道。
被稱為曹胖子的人急道:“那還不是你劉瘦猴子請酒老頭作弊,那個不算,不算,”最后不算那兩個字咬的特別重,好像是什么傷心事一樣。
聽到這般糊涂的對話,精神還很恍惚的小方旭,被這兩個大嗓門吵的腦瓜疼,不由得發(fā)出了一絲呻吟的聲音,兩個剛剛還在門外爭的面紅耳赤的家伙,瞬間就出現(xiàn)在方旭床前,同時兩道赤裸裸的好奇目光,齊刷刷盯住了剛剛轉(zhuǎn)醒的方旭臉上。
被這一胖一瘦兩道瞬間就出現(xiàn)在眼前的陌生身影一嚇,剛有好轉(zhuǎn)的方旭又當(dāng)場暈死了過去,這下任你兩師兄弟是怎么叫也叫不醒了。
畢竟剛剛經(jīng)歷生死險境,又喪失雙親族人,歷經(jīng)生死離別之苦,自身鬼門關(guān)前打個轉(zhuǎn),緊繃的心神還未緩過神來,再被眼前這兩個陌生家伙赤裸裸眼神使勁瞧著,年幼膽小的他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精氣神遭此驚嚇,自然就支撐不住了,當(dāng)場再次暈死了過去。
半年后,天寶十六年正月十六,晴,寒冬時節(jié),難得有個晴朗的好天氣,老鴉山山頂,破舊道觀門前廣場。
晌午十分,一個身著不合身形的棉衣大耳少年,坐在一張屁股一扭就吱吱呀呀響個不停的陳舊椅子上,此刻正歪著腦袋曬著太陽,怎么也不理會身前站著的那兩個不停點頭哈腰的家伙。
這是兩個身穿灰白道袍滿臉苦兮兮的年輕胖瘦道士,他們此刻為了好好完成酒老頭交代的任務(wù),正一個勁的向坐在椅子上的大耳少年勸解,苦口婆心的說著讀書好處,這都怪自己當(dāng)初的莽撞,真是悔不當(dāng)初,如今他們對著這個小無賴師弟也沒更好的辦法。
內(nèi)心盤算著小九九的大耳少年對于他倆的示好選擇視而不見,就好像對其有什么莫大仇恨似的,不管他倆師兄怎么勸也就是不點頭答應(yīng)肯下山讀私塾學(xué)習(xí),完全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兩個年輕胖瘦道士相互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對方滿臉的無奈。
這兩個身穿灰白道袍的年輕胖瘦道士正是那日門外被稱為曹胖子和劉瘦猴的兩人,正是當(dāng)初瞬間出現(xiàn)在方旭床前的莽撞家伙,把剛剛醒轉(zhuǎn)過來的可伶孩子轉(zhuǎn)瞬間又嚇得昏死過去,從此就被這可伶孩子記上了,無時無刻都想著找回失去的顏面,看他就這樣傷心的渡過了小半年時光,帶他回道觀的酒老頭心生不忍,知道他從小就對神仙之說感興趣,無奈想了個辦法,讓這孩子跟他修仙成道,告訴他以后道法高深了就可以穿梭陰陽,自然能找到其爹娘轉(zhuǎn)世之身,這才好不容易才解開小方旭的心結(jié),從此只愿一心修道求長生,在找到其爹娘轉(zhuǎn)世之身。
可修道念經(jīng)也不是想當(dāng)然的時,首先必須要識字明理呀,不然給你個天宮典籍你能看懂嘛,要想識字明理必先拜先生呀,不然不就是個笑話么。
十天前方旭就被觀主酒老頭正式收為開山大弟子,現(xiàn)在自然就是他們的小師弟,本以為這是個可愛的乖孩子,那成想恢復(fù)天性后就是個小混世魔王,好的學(xué)不會,壞的一學(xué)就會,搗蛋、耍無賴,一點聰明全用在這方面了,道觀這老老少少五個人,那個沒被他禍害過,這不大家一致討論讓其到山下私塾讀書求學(xué),省的這個小魔王禍害大家,道觀這老老少少也好求個清凈,這不輩分最小的曹胖子和劉瘦猴就被指派為說客,讓其乖乖下山讀書禍害其他人咯,哪成想這小鬼成了精,直到晌午十分,胖瘦倆師兄費了無數(shù)口舌許下了一堆諾言好處也沒有成功。
想著師父、師伯們殷切的眼神,直把這兩個家伙說的口干舌燥、急的額頭冒汗,最后還是曹胖子最先放棄,干脆不顧形象的往地上一躺指著劉瘦猴就罵道:“都是你小子老是跟我耍無賴,現(xiàn)在好了吧,都讓這無賴小子學(xué)了去,如今都用來對付我們……”
被曹胖子指著鼻子這么一通罵,劉瘦猴也不干了,學(xué)那曹胖子一樣干脆也往地上那么一躺,張口就罵道“呸,什么叫都是跟我學(xué)的,我看就是跟你曹胖子學(xué)的,什么都不會,就會漫天要價獅子大開口,這下好了吧,我要告訴酒老頭去,都是你把小師弟都帶壞了,你要負(fù)責(zé)……”
這下隨著這兩糊涂師兄弟的爭吵升級,成功跑偏題,連坐在那里不安分扭著屁股的方旭都看不下去了,他突然猛地一拍額頭說道:“兩位師兄如此不顧形象的躺在地上罵街,叫外人看了去,豈不有損我們老鴉山道觀的形象啊,本來香火就不旺,這下就更沒人來了,你叫我們這么多人吃什么呀,就指望著那三位老道士,哦,不,是三位師伯,在后山開的那片菜園子呀,我看那點東西連二位師兄都不夠吃的吧,那要不然讓二位師兄在辛苦辛苦,重新開辟一塊菜園子供養(yǎng)我們大家怎么樣,可伶我還是個孩子呀,我還要長身體呀,嗚嗚,我要告訴師父去,”邊說邊比劃自己的小身板,那叫一個委屈痛心疾首啊,內(nèi)心卻笑得很開心。
這一通生動形象的表演,直把還在爭吵中的糊涂師兄弟兩人看呆了,頓時兩人都有些都慌了神,急忙齊齊改口道:“小師弟可千萬不要告訴酒老頭啊,我們錯了,師兄我們愿賠禮道歉”,陰謀得逞的小方旭適時在心里發(fā)出一陣陣奸笑,“那二位師兄的話我可就記下了,到時候你們可不要反悔喲?!?p> 小方旭之所以如此對待二位糊涂師兄,就是因為他初到老鴉山時剛轉(zhuǎn)醒之際,就被這瞬間出現(xiàn)在眼前的二位師兄活活嚇的暈死當(dāng)場,因此羞愧難當(dāng),這以后要是讓外人知曉他堂堂英明神武的九子嶺方家少族長,有這么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以后還怎么混江湖的小心思作怪。
所以,自從他決定在道觀安家后,從此就在也沒有給過這兩個冒失家伙的好臉色,一心想找回面子,奈何他哪是這兩糊涂師兄弟的對手,只能逮住機會便是各種搗蛋不配合,這一切只有與他生活過五年的師父酒道人,也就是曾經(jīng)在九子嶺落腳愛給他們這般小屁孩講神仙鬼怪故事的酒爺爺,大致知曉這少族長小混蛋的小心思,只是不曾點破,畢竟這小混蛋剛剛經(jīng)歷生死族滅痛失雙親的禍?zhǔn)虏痪?,因此也就由著他胡鬧,畢竟能如此慢慢淡化他心中的那份恐懼,和內(nèi)心深處中那份狂暴的仇恨戾氣也是好的,少年人就應(yīng)該心如花木向陽而生,所以還經(jīng)常配合這小混蛋搗蛋,如這次下山讀私塾學(xué)習(xí)一般,只是這就苦了陪伴他的糊涂胖瘦師兄弟二人。
且不說在當(dāng)時,這兩個冒失的糊涂家伙就被聞訊趕來的酒老頭,也就是現(xiàn)在小方旭的師父酒鬼道人罵的狗血淋頭,后來更是被要求照顧再次醒來的小方旭,直到如今,可伶這胖瘦糊涂師兄弟二人,饒是修道小有成就,仍是被這小混蛋折騰的夠嗆,如此他們哪里知道這小子心中的彎彎繞繞,到現(xiàn)在還一個勁的賠禮道歉呢。
這時,從破舊道觀內(nèi)傳來了酒鬼道人的言語,“小方旭不許無禮,快給二位師兄道歉,然后到大殿中來,我有些話對你說。”
酒道人本是位于南疆十萬大山深處內(nèi)的一座山門中祖師堂精英弟子,只因數(shù)十年前有魔教高人強闖其山門拆了祖師堂,導(dǎo)致其大部分門人心扉意冷四散而逃,徒留少數(shù)有志之士四處奔波,隱忍修法煉寶以期恢復(fù)山門,重建其祖師堂,酒道人正是這其中之一,當(dāng)年他就是帶著數(shù)位同門根據(jù)其在祖師堂發(fā)現(xiàn)的典籍中記載的只言片語,抱著僥幸的心里找尋傳說中萬年前開府祖師就遺失在某地的鎮(zhèn)宗法寶。
滄海桑田,也許是他們運氣使然,即使時間過去了萬年之久,都能被他們無意中確定了大致位置,就是如今這被稱為大乾王朝渭東府東??れ`泉縣的地方,只是這大乾王朝官府對修道人不友好,所以他們只能偷偷摸摸的尋找,直到十年前才大致確定在靈泉縣西河鎮(zhèn)附近,當(dāng)時他們就決定把這老鴉山常年失修的破爛道觀當(dāng)做落腳點,然后分頭繼續(xù)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