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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捕與快刀

五 三司會審

神捕與快刀 潮來寒雨 3759 2019-09-15 21:24:31

  五三司會審

  三法司,由都察院、刑部、大理寺組成,是這個日漸衰落的帝國最權(quán)威的法律機(jī)構(gòu)。雖然說它是封建王朝下的機(jī)構(gòu),但的確給了很多人證明清白的機(jī)會。

  郭正域現(xiàn)在的心情很復(fù)雜。

  他早已沒有前幾日那種恐怖的感覺,現(xiàn)在更多的就是迷茫。

  會審,給了他一個機(jī)會,一個自證清白的機(jī)會。

  但這種機(jī)會并不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他現(xiàn)在正在一間單間的屋子,屋子很暗,沒有燈光。但也比那陰冷潮濕的牢房好上不知多少倍。

  他開始感嘆自己仕途的坎坷,以及命運(yùn)的無情。

  人在最空虛的時候,往往都是這樣。

  他想到了他的少年,那時,他常幻想著當(dāng)上一個受人尊重的人。做一個古代所有封建知識分子都想成為的,那種真正的輔佐明君的賢臣,于是,他開始刻苦的讀書。

  而如今,他終于成為了它所幻想的人,當(dāng)上了一個朝中三品重臣,可是現(xiàn)在他卻身陷囹圄。

  他開始想到了那天的那個白衣客――徐云野。

  他過去是最看不上這種人的,可如今卻有一絲羨慕。他甚至有一點(diǎn)想成為那個瀟灑的,自由的江湖俠客。

  男人的浪漫便是江湖。

  至少要比那規(guī)矩的朝堂浪漫的多。

  他還在想,直到那光照進(jìn)來,門開了。

  兩個錦衣衛(wèi)走進(jìn)來,“郭大人,會審時間到了,您請吧?!?p>  這次郭正域不再假裝冷靜,他站了起來。

  他突然想通了,他要勇敢起來,就像那個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徐云野。

  人類,為什么能站上萬物金字塔的頂端?為什么主宰了那些力量遠(yuǎn)不及的野獸們?

  人類的強(qiáng)大之處,就在于人類的勇氣,敢于直面生死的勇氣。

  他走出了門,陽光還是那么的刺眼。

  會審的地點(diǎn)是一座大殿,遠(yuǎn)比那天的庭獄正式的多。

  他沒有猶豫,邁著堅(jiān)定的步伐,走進(jìn)了大殿。

  大殿上已經(jīng)依次坐好了人,正中間的是刑部尚書蕭大亨,今日就是他為主審官,左右分別是大理寺卿與督察院御史,在場陪同辦案的還有東廠總管陳矩以及六扇門長官順天府尹劉成。隨從兩人的就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鄭國泰,以及六扇門總捕頭白雙。他們身后又各自站了錦衣衛(wèi)與捕快。整個大殿,比起前兩日莊嚴(yán)了百倍。

  蕭大亨見郭正域到了,清了清嗓子,“郭大人到了,那我們開始吧。”

  眾位大人全都正襟危坐,看著郭正域。

  “且慢,老夫也來聽聽。”一聲渾厚的聲音傳來。

  是一個老人,他穿著一身一品官服,氣宇軒昂,看不出來一點(diǎn)老態(tài)。

  眾位大人連忙起身行禮,“沈大人?!?p>  他就是沈一貫,當(dāng)今首輔。

  郭正域沒有行禮,只是朝他笑了笑。

  他知道他今天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拜這為首輔大人所賜。

  但現(xiàn)在他并不怕。

  沈一貫也回了禮,“列位大人不要驚慌,老夫今日來只是為了看一看各位大人如何審此要案,別無他意,老夫只是旁聽一會兒,并不妨礙各位大人,還是請繼續(xù)吧!”

  眾人人這才敢坐下,肖大亨又正正官服,對郭正域道:“妖書案的案情,東廠早已將案件文書發(fā)給各位大人,想必各位也都看了,所以在此我并不多說什么。請問郭大人有什么想說的?”

  “沒有,只是希望大人能秉公辦案?!?p>  “好,請給事中錢夢皋?!?p>  不一會兒,錢夢皋便走了上來。他先是行禮,又輕蔑地看了一眼郭正域。

  可是,他看不出一點(diǎn)畏懼。

  蕭大亨問道:“錢大人,你指妖書案是郭大人所為,可有什么證據(jù)?”

  錢夢皋又把那天的說辭又說了一遍。

  蕭大亨撫了撫胡子,“郭大人,你有什么要辯解的嗎?”

  “沒有,他的話全部是子虛烏有?!?p>  “好,再帶沈令譽(yù)并妖書刻板?!?p>  不時,官差押著沈令譽(yù)上來了,他還是向那天一樣,滿是傷痕,只是好像填了些新傷,他早已是連說話都費(fèi)勁,艱難的把那天的證詞又說了一遍。

  蕭大亨點(diǎn)點(diǎn)頭,“案犯已招,留下證詞并刻板在此,郭大人有何話可說?!?p>  “大膽,我現(xiàn)在問你話,不要跟我扯些沒用的,我問你,妖書案到底是不是你所指使?”

  “你叫我說上一千遍,一萬遍,我還是那句話,妖書案不是我所做的,你們想陷害我,呵呵,我絕不會認(rèn)罪的?!?p>  “哼,證據(jù)都在,你還拒不認(rèn)罪,你信不信我當(dāng)場就可以定你的罪?”說完這話,蕭大亨看了沈一貫一眼,而沈一貫只是微笑。

  郭正域這才明白,蕭大亨與沈一貫也是一伙的。

  此刻,他沒有恨,也沒有恐懼,他認(rèn)命了。

  這就是他的宿命吧。

  突然,一個捕快走了上來?!按笕?,此案另有隱情?!?p>  蕭大亨瞇上眼睛,“你是何人?”

  “六扇門捕快,方天成?!?p>  “笑話,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你一個小小的捕快,也敢說話?劉大人,這是你的人?”蕭大亨看向劉成。

  劉成怒目看向方天成,“大膽,誰叫你上來的?還不退下?!闭驹谒砗蟮陌纂p也是捏著一把汗,這小子,不知又在干什么。

  大殿內(nèi)很安靜,方天成一動也沒有動,只是盯著蕭大亨,眼中也沒有一點(diǎn)害怕。

  郭正域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十分驚異,他想不到事情,居然還有轉(zhuǎn)機(jī)。

  “來人,把他轟出去。”

  “且慢,他雖是一個小小的捕快,但既然他說的事情與這案件有關(guān),何不讓他把話說出來呢?”一陣熟悉的怪聲傳來。是陳矩。

  蕭大亨笑笑,“好,既然廠公讓你說,你就說吧,但是若是胡講一氣,本官可要治你罪,聽明白了?”

  “聽明白了?!?p>  “你說妖書案另有隱情,可有證據(jù)?剛才沈令譽(yù)已招,妖書是郭正域讓他所刻,又讓他發(fā)出,有何不對?”

  “大人,如果這案子是你所為,你會怎么做?”

  蕭大亨大怒,“放肆,你這惡吏,竟敢拿言語侮辱本官,還不快快將他打出去?!?p>  方天成道:“大人息怒,我只是覺得此事不合常理。如果是我做的,我一定會立刻焚毀刻板,留下刻板,這樣一個致命的證據(jù),豈不是故意陷自己于麻煩之中嗎?”

  錢夢皋搶道:“這說不上什么,我早就盯了這人很久了,那天我派人查的很快,他沒有時間毀掉刻板。”

  “好,那我再問沈令譽(yù),你說妖書是你所寫,親手所刻,并親自分發(fā)?”

  “是,是小人?!鄙蛄钭u(yù)緩緩說道。

  “那好,請你現(xiàn)在把妖書的內(nèi)容背一遍。你印了這么多本,而妖書只有區(qū)區(qū)幾百字,你不會背不下來吧?!?p>  “呃,呃……”

  “你背不出?”

  蕭大亨道:“這幾日他受了審問,壓力很大,可能忘了,這有什么?”

  方天成又道:“那好,我要問問眾位大人,這刻板是怎樣做出來的?”

  陳矩道:“不就是先寫出來,再用刻刀刻在板上。就做出來了。”

  方天成道:“那好,現(xiàn)在就請人呈上紙筆讓沈令譽(yù)親自寫一遍妖書,看看他的字跡能否與刻板上對的上。”

  一個官差站出來,“報(bào),沈令譽(yù)十指倶斷,恐不能寫字?!?p>  方天成道:“無妨,將他之前所寫的證詞拿上來,與之比對,總是有些字能夠與妖書對的上的。”

  此時,坐在一旁的沈一貫先是皺眉,又淡淡笑笑,鎮(zhèn)定自若,道:“先別說能不能對得上?就算是對不上那又怎么樣?他就不會讓別人來寫嗎?”

  方天成看向沈一貫,“請問如果是大人你辦的案,你會讓別人來做這件事嗎?又有哪家刻板廠子,敢接這種活呢?”

  沈一貫在官場摸爬滾打這么多年,即使是面對張居正,他也沒感到什么。

  可是,面對眼前的這個小捕快,沈一貫竟第一次有了一種慌張。

  蕭大亨接道:“這可能有其他的案犯在,也說不定啊,單憑這一點(diǎn)就說妖書不是他寫的,恐怕還不夠?!?p>  “那好,還有一件事,妖書案發(fā)當(dāng)晚還下了一場大雪,不是嗎?”

  “不錯,這又如何?”

  “那好,既然妖書是沈令譽(yù)在那天晚上所傳,那么為何當(dāng)晚那么大的雪,他連一個腳印都沒有留下呢?”

  “這有什么,只不過是它的腳印被雪給蓋上了而已。”

  “那么,既然腳印會被后來的大雪所蓋上,那么地上的妖書,上面卻沒被雪覆蓋呢?要知道,很多人一早起來都看見了,妖書就是放在他們的門口,他們看見的時候,妖書上沒有雪。”

  “這,這……”蕭大亨什么也說不出來。

  “案情就是這樣,妖書絕不是沈令譽(yù)所傳,他只被刑訊逼供,屈打成招,而案件更不是郭正域大人所指的?!?p>  這一次,沒有人再出來辯解,這就是真相。

  郭正域笑了。

  這么多天了,這是他第一次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雖然經(jīng)過這幾天的思想斗爭,他不怕死,可是誰又想死呢?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心中有了一絲敬佩。

  沈一貫拍案而起,“那你說,犯人是誰?”聲音竟有些顫抖。

  自妖書案發(fā)后,沈一貫便計(jì)劃陷害郭正域,目的就是為了打倒他多年的對頭――沈鯉。而如今,他見自己的計(jì)劃失敗,忍不住有些氣急敗壞。

  方天成道:“犯人,我已經(jīng)有了懷疑對象,但還不敢確認(rèn),不過既然今日眾位大人都在此,我們說出他的名字,請諸位立刻派人去他的府中調(diào)查,我相信你一定會有所發(fā)現(xiàn)?!?p>  “犯人是誰?”

  “他就是……”

  “報(bào),剛剛,剛剛傳來消息,妖書案的犯人被抓到了。”一個官差跑了上來,打斷了方天成的話。

  蕭大亨連忙問,“到底怎么回事?”

  “回大人,剛才據(jù)說接到有人的舉報(bào)信,說案犯叫曒生光,我們立刻派人去調(diào)查,果然在他家中查出刻板,并妖書幾本。”

  陳矩道:“哎呦,這還得了,眾位大人,還不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說罷,他第一個起身。

  沈一貫見自己的計(jì)劃已經(jīng)失敗,早就不想多待,也起身往外走去。

  其他人見狀,也只好跟著出去。

  方天成呆住了,他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

  突然,陳矩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輕人,別再糾結(jié)這些了,既然案子的真兇已經(jīng)找到。你何不一起去看看呢?有時候糾結(jié)這些東西對你沒有好處,懂嗎?”說罷,他走了出去。

  方天成愣在那,動彈不得,白雙走到他身邊,“你剛才可真是把我嚇壞了,為什么這么大的事情事先不跟我說一聲?”

  方天成這才動起來,往外面走去。

  正是中午,陽光刺眼的很。

  方天成竟感到有一點(diǎn)惡心,天旋地轉(zhuǎn)。

  “方捕快。”一個人叫住了他。

  方天成回頭一看,是郭正域。

  “謝謝?!惫蛘f道。

  “沒什么,這是我的工作?!狈教斐尚α艘幌?,卻是那么的不自然。

  他又一次看向天空,天上的云像一個大漩渦。

  那漩渦深不可測,好像要把方天成吸進(jìn)去。

  他不敢再看,“我一定會找出真相。”方天成說道,不知是在對誰講。

  他能否看透這巨大漩渦后的真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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