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
那可是她的翩然啊。
她怎么舍得讓她失望。
于是她們出逃,但卻被林父派來的家丁逼到了一處懸崖邊上。
懸崖邊冷的要死,風(fēng)嗖嗖的從她們嬌嫩的臉龐上刮過。
林父的面上含著滿滿的怒意,他厲聲呵斥道:“林翩然!你這個(gè)不知恬恥的東西!居然敢私自出逃!”
林翩然和容裳互相扶住彼此,她朝著林父大聲喊道:“你根本就不懂!容裳對(duì)于我而言意味著什么!”
“呵,我不懂,我吃過的飯比你走過的路都多,她就是圖謀林府的家產(chǎn),你若是老實(shí)跟我回去,我便饒了她一命,若是不回,我便燒了這伶仃的梨園!”
林翩然猶豫了,梨園是容裳唯一的住所,她若是被抓回去那也沒有什么,頂多是打幾頓關(guān)禁閉。
但容裳不一樣……她只有梨園。
她們現(xiàn)如今無處可逃,那……不如……
還沒等她做出決定,容裳就突然松開了她的手往后退了幾步直直地倒了下去。
“不要??!”
林翩然十分迅速地反應(yīng)過來撲了過去趴在懸崖邊上緊緊地抓著容裳的手。
可容裳卻輕輕地?fù)u了搖頭,面上還帶著十分溫柔地笑容。
那是林翩然最喜歡的模樣。
對(duì)于林翩然來說,容裳很重要,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
可對(duì)于容裳來說,林翩然亦然。
所以她不想她因?yàn)樽约悍艞壛藪暝?,不想她成為她的累贅,不想成為她被要挾的把柄,不想她因?yàn)樗薪z毫猶豫。
至少……她死了,她就能夠毫無顧忌的去追求自己喜歡的事物了。
反正總歸,她早就料到這一幕了,也早就做好準(zhǔn)備了。
因?yàn)榘 呐滤厝?,她也難逃一死。
還不如在此刻跳下去來的痛快一些。
“乖,松手?!?p> 容裳溫柔的朝她笑著,林翩然卻搖著頭十分抗拒。
“不!我不要!我不要!”
容裳笑的更好看了,更開心了,她說:“乖,傻丫頭,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啊,就在家里等著,等我回來,要好好的對(duì)自己,做回本來的自己,好嗎?”
明明笑的那么好看,明明笑的那么開心,可為什么容裳眼中的淚水也忍不住噴涌而出。
林翩然還在抗拒的搖著頭,死死地抓著容裳的手,細(xì)嫩的皮膚被懸崖邊的石子磨出絲絲血痕。
容裳顯然也看到了她的手被磨得血肉模糊,她依舊笑著,“乖,我何時(shí)失過信啊,相信我,好好的活著,等我回來。”
說完她把林翩然的手一根一根撬開,然后直直的隕落下去。
她的身影逐漸在林翩然眼中消失,但哪怕在她消失的最后一刻,她還是笑著的。
一如當(dāng)年驚鴻一瞥。
她想要和她一起離開,可卻被林父帶來的家丁架了起來。
她拼盡全力才掙脫出來趴到懸崖邊淚水止不住的滴落,沒一會(huì)兒又被那些家丁抓了回去。
她用盡全力地朝懸崖那邊喊著,期盼著她能夠聽到自己的話語。
“我一定會(huì)等你回來的!但是!但是!你一定要回來?。。?!”
明明知道她不會(huì)食言的,為什么……心還是那么痛呢?
她會(huì)回來的。
她不會(huì)食言的。
她的容裳……不會(huì)食言的。
可是心好痛好痛啊……
好痛。
林翩然坐在梳妝鏡前,那竟是容裳一直在用的梳妝鏡,是林父火燒梨園的時(shí)候她以死相逼才搬過來的。
哦,還有容裳的戲服,這些都是她以死相逼最后才得以保留下來。
明天,她就要出嫁了。
林翩然穿著容裳的戲服,學(xué)著當(dāng)初自己與容裳初見時(shí)的樣子。
“這梨園……不往舊事二三……這人世……不過荒唐夢一場?!?p> 唱著唱著她的淚就落了下來,“容裳……你看……你教的戲我都會(huì)唱了……可你怎么還不回來啊……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可就不等你了?!?p> 突然喉中一口鮮血涌上,她沒有吐出來而是咽了回去,只在唇畔溢出了幾絲血紅。
她虛弱地扶著椅子走回了自己的床上,最后看一眼這個(gè)世界,然后就閉上了眼。
彌留之際只說了句,“對(duì)不起……”
“曾有韶華少女梨園相遇,一遇方知,后少女魂消,嘆世事炎涼,苦苦等候,經(jīng)年不遇,抱憾而終?!?p> 她的房間里,只有那曾屬于容裳的梳妝臺(tái)上擺放著一張薄薄的紙。
上面只有娟秀的三個(gè)字以及一個(gè)署名。
“對(duì)不起……
——容裳”
林翩然曾坐在那面梳妝鏡前一遍又一遍反反復(fù)復(fù)的看著那張紙上的字。
可每次總是看著看著眼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
在她失去容裳之后,她終于明白,也終于知道,原來她一直都活在自己的夢中,活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
她終于知道容裳在決定和她相交時(shí)做出了多么重大的決定。
終于知道容裳的痛,時(shí)代的不公。
她好恨。
但是她卻無力改變。
所能做到的只有一直留在林府,等她回來。
因?yàn)樗娜萆咽亲钪v信用的人兒,她說了會(huì)回來的,就一定會(huì)回來。
但是她害怕她會(huì)找不到她。
所以不能離開林府,不能離開,要等容裳回來,回來找她。
所以她才不肯離去,不肯跟隨冥差去往冥府入輪回。
鳳青溪聽著連寒易講完這個(gè)故事,陷入了沉默之中,扶零風(fēng)放在桌下的手緊緊地抓著鳳青溪的手,好像在安慰她,也好像是在安慰自己。
尚言薇趴在桌子上悠悠的嘆了口氣,“說這姑娘可憐吧,是真可憐,但說倔吧,是真的倔?!?p> 就像他們兩人今天去的時(shí)候,話還沒聊幾句就被人家扔了出來。
鳳青溪皺了皺眉,“那后來林府怎么樣了?”
“雖說這林府之人燒了一個(gè)梨園,還害死了那么多人,但架不住人家有錢?。∧贸鲆恍╁X來收買了這當(dāng)?shù)氐墓倮蠣?,之后又啥事沒有該怎么怎么快活去了?!?p> 尚言薇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托著自己的臉,言語中頗有些感慨之意。
“那這林府現(xiàn)如今怎變得如此荒涼?”
鳳青溪想起了自己今天剛到林府時(shí)那蕭涼的景象,按理說如果真如他們所說,林府破財(cái)消災(zāi),那應(yīng)該還在這里安安穩(wěn)穩(wěn)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啊,怎么府中景象會(huì)如此蕭條。
林府怎么說也是個(gè)當(dāng)?shù)氐挠绣X人家吧。
連寒易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倒是尚言薇坐起身來面上不忿。
“害!這事還能有誰?。〔痪褪橇指莻€(gè)死了的姑奶奶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