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一根枯枝攜著無盡的殺意,擋著了他的路。
這根枯枝斜刺里從墻后面伸出,謝智只覺得枯枝帶著勁風,犀利無比,所有路線都在這根枯枝籠罩之下。
如果賈老三在這里,一定能認出這是“吳家槍法”中的絕學,叫做夜龍出水。
謝智不識得這一招,只是本能地知道自己肯定不能迎著殺招向外闖。
他只能向后退,回到窗戶里面,待落了地,又順勢拿起剛剛破開的兩扇窗戶板,扣在窗戶上,才擋住了枯枝的襲擾。
只聽得枯枝點在窗戶板上,鐺鐺鐺一陣響。
瞬間之后,聲音沒了。聲音一消,敵人必得收招,才是他反擊的好時候。
趁此機會,他將整個窗框都拆了出去,推著窗戶板翻身出了小廟,踩到了屋后草地上。卻見遠方樹林里,一個粉色的身影閃過,就此消失不見。
黑夜的林子里,不知道會有什么危險,肯定是不能追下去了。他嘆了口氣,繞到了廟的前面,只看見齊泰正蹲在門口抽煙。
他將木板往地上一擲。
齊泰連忙站起來問:“哥,你咋從那邊過來了?!?p> “沒想到啊,德婆婆還是一個高手,棍子用得那么厲害,讓她給跑了?!彼怯行倪@么說,告訴齊泰,意思是自己沒懷疑他。
話一出口,就明顯感覺到齊泰渾身緊繃的肌肉舒緩了下來。再看齊泰的布鞋,鞋底側(cè)面有淺淺的泥印。他們上山是從碎石路上走來,按理說沒有泥;只有屋后常年不見太陽的草地上,才有濕軟的泥。
回去的路上,齊泰試探著問他:“都是200萬,咱們跟誰談?!?p> “當然是德婆婆,”怕齊泰不放心,謝智又加了一句:“我本來想捉住她,也好省下錢,沒想到讓她跑了?!?p> 說了這些,謝智還是覺得對齊泰的沖擊力不夠,怕勾不住他的心。于是又加了一句:“200萬我已經(jīng)取出來了,哪邊靠得住給哪邊?!?p> 齊泰在副駕駛悄悄出了一口氣。
……
送完齊泰,他立刻又轉(zhuǎn)回到警局,還是那個會議室,下半夜一點鐘了,紀文海還在等他。
“找到特異功能失效的案例了嗎?”剛見到紀文海,謝智就著急得問。
“奉天市有兩例,跟你差不多。都是腦里變異還在,但是特異功能臨時失效了。”
“人呢?”
“看你急的?!奔o文海將會議桌上的文件一一收拾好,斯條慢理地說:“已經(jīng)給那邊變異人科打好招呼了,明天上午就到這兒?!?p> 謝智皺著眉說:“明天是倒數(shù)第二天,萬一那倆人解決不了問題,怕沒有時間跟劫匪周旋了?!?p> 說著,謝智還掏出手機給紀文??催@幾天的短信。
紀文海一看,疑道:“這上面不是說還有三天嗎?時間綽綽有余?!?p> 見他問這個,謝智都氣笑了:“靠,你怎么跟他們一樣,又萌又傻!”
“咋?”
“你往前翻翻,仔細看看發(fā)信時間。”
紀文海挨個往前翻,掰著腌黃瓜一樣的手指頭計數(shù)。終于,他叫道:“大部分都是早上發(fā)的信息,有幾個是下午四五點發(fā)的?!?p> “聰明,”謝智打了個響指:“我在米國那幾天,這短信也是清晨來?!?p> 紀文海將手機放在桌子上,梳了梳頭發(fā):“你的意思是,劫匪也跟你一起去的米國,算錯了時間?”
“嗯。所以說雖然只來了七個短信,實際上是過了八天?!?p> “他們就這么傻,露出這么大個破綻?”
“也不算是傻,當時我不是追著一個老外去了那邊。說不定他們就想轉(zhuǎn)移視線。”
提到那個老外,紀文海忽然想起來,之前謝智讓他幫忙查一個地址來著。連忙回辦公室拿了一張紙回來。
這是一張黑白圖片,圖里是一個白墻黑頂?shù)拿讎l(xiāng)間小別墅。紙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墨點,顯示出這是他們局那臺老式傳真機的作品。
“之前你讓查的那個地址,你看看有什么異常?”
謝智大眼一掃:“問題可大了去了,齊泰帶我去的可不是這地方?!?p> “從那邊來的消息:別墅的主人也不是什么好人,黃賭毒都有案底,不過想來不會特異功能?!?p> 謝智將紙揉成一團,遠遠地扔進干垃圾桶里:“這個人再說,知道是齊泰騙了我就成。剛才我忽然想起一件事?!?p> 他往椅子上一坐,重新提起剛才短信的話題:“本來我以為,他們每天在早上發(fā)短信,是故意禍水東引。經(jīng)你這么一提,也不能排除是他們無意中犯的錯?!?p> “能不能是齊泰發(fā)的?”紀文海問。
“不能是他,有一天他在開車,我倆一起來的短信。”
紀文海打了個打哈欠,使勁搓了搓臉:“有屁快點放,困的頭都要掉了?!?p> “明天幫我查一下機場出入境信息,我去米國那幾天的,要名字和照片?!?p> “知道了。”紀文海收拾東西就往外走,邊走邊嘟囔:“熬夜掉頭發(fā)……年輕人真不惜命……”
不過等他走到門口,卻忽然扭頭神秘兮兮地問:“見到德婆婆了嗎?是蘿莉還是大嬸?”
“噗,你還是不困??烊ラ_車,路上打電話說?!?p> ……
第二天早上,短信如約而來,還是熟悉的配方——“保持手機暢通,等我們聯(lián)系你。還剩兩天?!?p> 謝智算了算時間,又想了想安排,回了一條:“今天晚上交易?!?p> 隨后,他撥通了紀文海的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怒吼:“靠,還讓不讓人活了。你是個工作狂,也不能不讓人好好睡覺!”
謝智不理他,自顧自地說:“我想好了,不等了,今天夜里收網(wǎng)。你那邊準備安排!”
又說:“特異功能有沒有問題,今天上午就能知道。要是有問題,晚上我和劫匪交易;要是沒問題,我還怕他個球?!?p> 聽到紀文海那邊的疑問,謝智回說:“沒什么計劃,到時候我隨機應變。大家隨時候著,估計會有點晚?!?p> 話筒里又傳出一聲憤怒的叫嚷聲:“靠,夜班兩倍工資!”
謝智沒聽他吵吵,直接掛了電話。臉上泛起微笑,心頭絞出一股酸意。
變異人就這點好,不論面對多么大的領(lǐng)導,他們都敢吆五喝六。他們不懼怕誰,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
但是這樣的灑脫卻是自欺欺人的阿Q精神而已,他們因為自己的特殊能力,被當權(quán)者深深地忌憚,只能這樣故作瀟灑地快意恩仇,卻永遠無法在仕途上有所進步。
除非整個社會都發(fā)生大的變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