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兄。”
“嗯？”楊青滿臉問號的看著欲言又止的白衡。
“你腿不抖嗎？”
楊青看了看腳下，又看了看站在原地不動的白衡，“不抖……抖啊?！?p> 白衡后退一步，讓楊青走在前面，“楊兄，你先請。”
楊青一頭霧水，這條山路雖陡峭，但卻不狹窄，兩個并肩而行完全可以容納，怎么白衡非要走在后面呢？但是楊青一向不善言辭，只好把疑問放在肚子里，走在前面。
他沒有看到的是，后面的白衡哎呀咧嘴的一節(jié)一節(jié)向下走，那腿，尤其是小腿就像不受控制一般打著顫，膝蓋也是又軟又酸。
看著前面下山如履平地的楊青，白衡想想，這怎么也得走了有兩千多臺階了，自己平日里也算勤快，并不是四體不勤的人，怎么人跟人差距這么大啊…
又過了一個時辰，眼看著前路沒個盡頭，白衡實在是支撐不住了，他一屁股坐下，“楊兄，你走的動你就先走吧，我實在不成了，我得歇歇?！?p> 楊青看了看不停捶腿的白衡，眼神飄到另一座山峰上，沉默了幾瞬，選擇跟白衡坐在一處歇息。
剛才白衡讓楊青先走實在是硬著頭皮說的，楊青能留下陪他，白衡十分感激，畢竟蜀山上人生地不熟的，有個伴也能壯壯膽。
“楊兄?！边@一聲包含了白衡的感激感動，又有些說不清的委屈哀怨，還有羨慕楊青體力充沛，還有其他莫名的情愫，總之把一根筋的楊青叫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楊青眼神古怪的看著白衡，默默地往旁邊挪了挪。
就這么走走停停，走走停停，天黑之前兩個人終于順利下山了。
山腳下立著一塊石碑，上書平遠(yuǎn)峰三個大字。
“原來這座是平遠(yuǎn)峰啊，果然是又平又遠(yuǎn)?！?p> 楊青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出聲，“平遠(yuǎn)…意為…平淡…致遠(yuǎn)?！?p> “咦？楊兄你怎么知道？”
楊青支支吾吾的，“我…猜的。有…有人……”
楊青拉著白衡躲在石碑后面，等這一行蜀山弟子過去才出來。
“我們?yōu)槭裁匆闫饋戆?，又沒什么見不得人的?！?p> 楊青不知道怎么跟白衡解釋，剛才他的動作是下意識的，小時候的記憶對他影響太大了。
“你想…你想去哪？”楊青試圖轉(zhuǎn)移白衡的注意力。
好在白衡心思單純，這么一問，他就沒在追問之前的事?！拔蚁肴ラT口找那個老爺爺，我現(xiàn)在跟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zhuǎn)也不是的事。那個爺爺為人這么和藹可親，我想問問他怎么才能留下來?！?p> 楊青輕不可聞的長舒一口氣，“那，那你，，去吧，，，我四處，，逛逛?！?p> 白衡滿心歡喜的按原路往回走，一路憧憬著自己在蜀山學(xué)成歸去，給母親兄姐一個驚喜。
蜀山山路皆為青石板平鋪而成，古樸雅致又大氣，路途四周種植著翠竹蒼柏，生機盎然且自由一番仙韻…
白衡開始時還有心留意四周的景致，可隨著天色越來越暗，溫度越來越冷，白衡沒了興致，聳著肩膀抱著胳膊不停地抱怨，“這路怎么修的這么遠(yuǎn)…怎么這么大一個蜀山連個人都看不見…阿嚏阿嚏…肯定是大哥大姐想我了…母親在家中肯定也惦念著我…好餓啊…”
走過一處轉(zhuǎn)角，有一片竹林，竹林里有一盞燈火，似乎還有兩三個人影。
終于有人了…
白衡趕忙快走幾步，想要請他們幫幫忙，把他送到老爺爺那去…再不濟能給口飯吃給件棉衣御寒也行啊。
可是還沒等白衡出聲呼喊，就見那燈光被吹滅了，順著風(fēng)向，還隱隱傳來幾聲斥責(zé)聲。
白衡被凍僵的腦袋頓時清明起來，這大晚上的有什么要事要在竹林相會？而且不能點燈？打了燈籠還要被訓(xùn)斥？
那么，是前去偷聽，還是……
白衡望了望天，星光璀璨，月色如霜…
他動了動僵硬的手指，摸了摸餓癟的肚子，非常有自知之明的蹲下身子緩緩后退，畢竟他那一身白袍在月色下有點顯眼。
白衡退到轉(zhuǎn)角處，豎著耳邊想聽聽他們說了什么，不過豎的再高也沒用，根本什么都聽不見。
那幾人之所以選在此處竹林密會，是因為這里屬于蜀山外圍，除了巡邏人員，根本不會有人來。但是他們還是相當(dāng)警覺，把彼此消息做了交換后便離開了。
有兩個人往右離開，有一個卻往左走來。往左就是白衡現(xiàn)在藏身的這個拐角，白衡怕的不敢喘氣，心里不斷祈求佛祖保佑，不要讓這人發(fā)現(xiàn)他。
這人只顧著思索剛剛大哥交給他的任務(wù)，想著速速離去，免得被巡邏隊發(fā)現(xiàn)，根本沒注意到白衡。白衡卻偷偷端詳了他幾眼，只是夜深深沉，只看了個大概輪廓。
等那人走的沒影了，白衡才站起身來。這一天經(jīng)歷的比他這一生經(jīng)歷的都驚心動魄，白衡不光不覺得害怕還莫名興奮。
“誰？出來?！?p> 一聲厲嚇，白衡打了個機靈，一口氣憋回去差別把自己憋死。
那一瞬間，白衡腦子里少說也轉(zhuǎn)了幾百個念頭。
他先是回憶自己哪里出了紕漏被發(fā)覺，后來又想著該如何解釋才能保住自己性命…想起自己就要身死異鄉(xiāng)，不由得悲從心起，悔恨自己從前不聽話，又后悔沒跟何邦在一塊，又盼望著何邦向天神一樣從天而降救自己于水火…
“大哥，你就是太小心了，我們在這里接頭這么多年，什么時候出過事?！甭犅曇簦瑧?yīng)該是個三十左右的男子，聲音粗狂不羈。
“我今天總有些不詳?shù)母杏X，似乎有人在偷窺我們，多加小心總不會有錯。你也要注意。”
這個聲音應(yīng)該就是剛才那男子口中的大哥了，此人聲音低沉，語氣平穩(wěn)中帶著狠辣，白衡竟然只聽聲音就出了一層虛汗。
“知道了，大哥，我一定多加小心?！?p> “好，我們走吧，一會巡邏隊?wèi)?yīng)該會來。”
細(xì)碎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輕，可白衡還是僵直著身子不敢動。
他此時被懼意籠罩全身，這是從他離開運城到現(xiàn)在，第一次如此恐懼，深入骨髓的怕。
他耳邊突然想起兄長曾經(jīng)常說的一句話，外面的世界很危險。
白衡一直以為兄長是為了不讓他出門在忽悠他，他一直以為憑他自己的聰明才智，又精通陣法，打不過就跑，逃跑總能跑的過，但是剛才，就在剛才，他意識到，可能他連逃跑的機會都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