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人對于不帶他去這件事耿耿于懷,更讓他想不透的是為什么虎皮一定要帶上我?;⑵]告訴他實情其實也是在保護他,XJ之行他也在,一個不小心被盯上也是很有可能的。
我沒和他多解釋什么,這小混蛋臨了還跟我鬧了個不大不小的別扭。
我們這次要去的地方,是位于中蒙交界處的烏呼勒高原腹地。大概準備了一天半的時間,那柄舊的三棱刺被扈江離拿去給我重新打磨開了刃,老銹掩蓋著的寒意鋒利就完全展露出來,將和血槽連接的木手柄換成了鋼制的,又加了個卡槽,抽出插回都方便了很多。一行二十多個人的隊伍,分兩撥走,扈江離帶了一部分人先我們一步出發(fā),去和向導會合。我和虎皮一行人乘車到NMGXLGL盟的二連浩特和他們見面。
至于具體的目的地,怎么走,找什么囊袋子,這些事虎皮不說,扈江離也不會說,我也識相地不問,免得再給自己惹麻煩。
二連浩特的溫都爾敖包靠近中蒙邊境,人煙稀少,我看著眼前停八輛越野,提起背包走過去隨意拉開其中一輛的車門,這時從前座傳來一聲懶洋洋的輕哼,一雙擱在方向盤前頭的長腿一收,那車里的人挺直身子探出窗子——
“靠!又是你!”
我倆異口同聲瞪著對方,我猛地松開了拉著車把的手,瘋子從里頭把后座耳朵門一鎖,垂下胳膊“砰砰”拍拍車門,“你,后頭那輛?!?p> 我一扭頭,就看見虎皮和一個熟悉的白色背影齊齊上了后頭那輛車,心下一動,回頭看著瘋子,拿腳尖踹了踹車門,“你,后頭那輛?!?p> 他“呦操”一聲,說你現(xiàn)在是真不怕你瘋爺爺了?我不管他扯什么,從車前頭繞過去拉開副駕駛的門抱著包一屁股坐了進去。
其實我是有點心虛的,自從那次白馬“親口”告訴我別去NMG之后,我就隱隱有些擔心,可現(xiàn)在我還是來了,白馬也來了,見到面未免我就有些尷尬。
“老子開車可沒駕照,全他媽憑手感?!悲傋有表宋乙谎?,我沒搭理他。這貨來勁了,又吵吵著要我還他三棱刺,“我說,你他媽還敢放老子鴿子?”
我心說咱倆誰耍誰啊,白了他一眼:“這次用完就還你!摳搜兒的樣兒吧……”
“嘿,要說你也是會挑,那可是你瘋爺我日夜不離身的好東西。”他瞇起眼睛,靠著座椅,雙手擱在腦后,我“噫”了一聲,嫌棄地瞅著他:“你這都啥癖好啊你?!彼查g想把那三棱刺甩他臉上。
他陰森森地一笑,閉上眼不再看我,嘴里卻沒?!?p> “咋,我說你這拖油瓶還他媽真甩不掉了?”
“你以為我想來??!”我緊了緊懷里的背包,有點憋屈地說:“手賤探了個囊袋子,被人盯上了這不是,這兒比家安全?!?p> 他輕蔑地用鼻音“哼”了聲,說:“操,你他媽是真傻還是假傻?”說著半睜著眼看著我,眉梢一挑,“合著你覺得以后就安全了?”
我怔了怔,他坐直身子,笑道:“爺估計你啊,以后都不會安全了?!彼蛄藗€響指,舒舒服服又窩回去。
“你有毛病啊你!”我懷疑這家伙又開始犯病了,有點后悔剛才沒去后頭那輛車,“你他媽啥意思?”
“來了總比不來好,瘋爺我呢……”
他話沒說完,后面車門一下被打開,扈江離坐了上來。
“小滿,來后面坐?!彼簧蟻砭涂粗业难劬Φ?,我看看他,又看看瘋子,瘋子咧了咧嘴,戲謔地沖著我笑。
“你會被他教壞的……”扈江離按了按額角,我一看這倆人怎么像是認識?沒想那么多,沖瘋子翻了個白眼,直接從主副駕駛座位中間跨了過去,安安生生和自家老舅坐后面。
瘋子車技如其人,那叫一個風馳電掣,我感覺自己就跟騎著豬在大街上裸奔一樣,腦袋“咣當咣當”直往車框子上撞,他一腳剎車,好嘛,我差點沒一嘴親到雨刷器上我。
顛顛倒倒倆小時以后,我們到達了中蒙邊境的烏呼勒高原的騰格里山,我跳下車,腦袋磕的生疼,像踩在棉花上一樣,忍不住在心里問候他大爺。
這時從前頭的車里下來一個女孩,穿著傳統(tǒng)的艷紅色蒙古袍,看上去和我差不多的年紀。扈江離介紹說,她就是我們這次的向導,索隆高娃。
我們要去的地方在烏呼勒高原腹地的禁區(qū),而索隆高娃家里三代人都是騰格里山的牧民兼守林人,因此對這一帶地形十分熟悉。他們家都是蒙古人,只有她在二連浩特上過學,懂漢語。
她見到我顯然也很吃驚,可能沒想到這隊全是大男人的隊伍里還夾帶了個女的。我們一行人在索隆高娃的帶領下到了她的家——幾座隱藏在胡楊林中的舊蒙古包。
這里地廣人稀,方圓幾里就他們一家。初夏時節(jié)溫度柔和,強烈的高原日光穿過林子也被融成毛茸茸的灑金,安閑而寧靜。我想起高中看到的一篇文章,講的是胡楊林里的一戶人家,和索隆高娃家很像,兩個次元意外重疊的感覺,很不真實。
索隆高娃家里有四口人,除了她的爺爺和奶奶,索隆高娃還有個哥哥,叫通拉嘎。由于隊伍里就我們倆女孩,所以很快就混熟了,她家人都是質樸熱情的蒙古牧民,當晚就在林子里宰了幾只羊,生起四五叢篝火。
我倆坐在火堆邊上吃完了通拉嘎送來的羊肉,她扔了一把木枝進去,然后抱著腿把頭擱在膝上,看著不遠處烤羊的通拉嘎,忽然問我:“你有哥哥嗎?”
我盯著火堆搖搖頭,想了想,又點點頭,兩人不再說話,看著那火焰忽上忽下在黑暗中狂熱地舞蹈,不知不覺夜已深。
到了后半夜,我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擱著蒙古包,聲音細小難辨。我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索隆高娃,悄悄起身趿拉著鞋掀起簾子出去,就看見虎皮站在外面。他引我到羊圈邊上的一座蒙古包內,簾子一掀,里面掛著電燈泡,已經有兩個人站在中間,是白馬和扈江離。
蒙古包內爐火燒得旺,外頭夜深山林寒氣重,乍一進去我忍不住低聲打了個噴嚏,虎皮和扈江離對視互相點了點頭,虎皮就走上前去,扈江離看著我招招手:“小滿,來?!?p> 我走過去一看,中間桌子上鋪了一張軟紙,紙上條條線線描畫了很多線圈,上面標滿了很多奇怪的符號,乍看有點像甲骨文。這張紙明顯是用來做拓印的,只是上面的內容印的有些扭曲,很明顯并不是全部的內容。
“這是什么?”我問扈江離。
“那女人同意透漏給我們的,就是這個。”
我有些意外地低頭仔細去看,心想著我拼著半條命最后就換了張軟飄飄的紙,內容我也一點看不懂,這買賣咋感覺有點虧。扈江離用手指在紙上劃過,說道:“這是殄文,又叫做鬼書。是古代水族人創(chuàng)造的一種文字,用來記錄和原始宗教信仰有關的日期、方位以及驅鬼辟邪,吉兇兆象的巫術工具?!彼D了頓,接著說:“所以,現(xiàn)代人也把殄文叫做,寫給死人看的文字?!?p> 我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么門道,一聽他這話,嚇了一跳,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敢再看,心虛地抬起頭問他:“你,看得懂?”
他搖了搖頭,“能掌握這種殄文的人很少,如今只有水族的鬼師才能讀懂和使用這種文字。”說著,他看向了旁邊的白馬。我順著文王的目光也看過去,白馬只是盯著那紙上的殄文,一言不發(fā)。
“他,看得懂?”我低聲問扈江離,扈江離搖搖頭,從桌角抽出一個本子遞給我:“我們拿到這份殄文之后曾找人破譯,可是時間太緊張只搞懂了一部分的內容,接下來要怎么走,”他看了白馬一眼,“還得靠他?!?p> “那藥方子竟然是用少數民族的巫術文字寫的?”我不可思議地接過本子翻開來,發(fā)現(xiàn)上面記載的內容的確不多,但卻很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