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我頓時感覺周圍的溫度驟降,那原本明亮刺目的光源也變得鬼氣森森起來。
如果外面的時間在正常的流失,那這個神秘的地下空間,難道時間停滯了嗎?還是說,這又是一場幻境,我們只是陷入在了大腦里虛幻的世界?
我不敢多想什么,害怕想到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忍不住閉了閉眼。
這時瘋子在邊上扯了扯我的袖子,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個,有個事兒,你還是有必要知道一下的?!?p> 我心說這都什么時候了,還能有啥事兒比我們面前的處境更緊急,睜開眼有些迷茫地看向他。
瘋子舔了舔嘴唇,指著那被拼湊起來的青石磚塊說道:“剛才瘋爺我又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嘖,覺得那巖畫上的‘太陽’似乎是阻隔了那些圍繞在四周的眼睛……嗯,就是這樣!”
這內容我們倆剛才明明已經都看見過了,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這時候又說這些,有些急躁地點點頭,“然后呢?說重點?!?p> “那個,然后吧,重點就是咱爺兒幾個現在,可能得學學夸父他老人家了……”他認真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指了指我身后,我被他稀奇古怪的話給惹得有些毛了,帶著些許煩躁地扭頭朝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一下子驚得渾身一顫——
只見我們來處的茂密叢林深處,不知何時,在一棵樹藤懸掛的高樹樹干之上,出現了一只血紅的,瞳孔破裂的眼睛!
“我靠!”我倒抽一口涼氣,慌忙直起了身子。
原本坐在前面的白馬已經站了起來,轉身就朝我們快步走來。
瘋子當機立斷大喊一聲“快跑!”我們仨急匆匆直接翻過了弧墻,像狗攆兔子似的玩兒命地狂奔起來。
其實之前白馬那一劍下去也許真的對那鬼魅似的眼睛起了點作用,但是現在我還是本能地跟著這倆家伙朝前跑,連白馬都對那東西有所顧忌,那東西絕對是超乎尋常的厲害,不跑就會死的那種厲害。
我們急速穿行在叢林之中,樹藤樹枝不住地往我臉上猛抽,渾身上下被灌木剌出無數大大小小的血口子,我激烈地喘著粗氣,感覺心都要吐出來了。
“撲騰!”一聲——
我前腳絆在一棵拱出地面的樹藤上,身子一歪撲在地上,這一下疼得我連哼都沒哼出來聲,肺里像是燒了一把火似的抽疼著。
瘋子這會兒功夫已經跑出去十幾步遠了,聽到動靜又轉頭回來拉我,我喘著氣艱難地朝他擺擺手,“我跑不動了……再這么跑……我,我肺都要炸了!”
“你他媽這個時候別掉鏈子!老子可沒囊袋子救你!”他說著就來扯我,我心里苦笑一聲,心說倆囊袋子可不都用在你身上了么!一邊被他揪得東倒西歪站不住腳。
這時候,瘋子抬起頭,忽然“哇靠”一聲,說那東西要追過來了,“靠!這他媽是個啥?”
我轉頭一看,只見我們背后一百多米的林子里,一團碩大的黑霧騰在半空,黑霧中間還藏著一只眼睛!乍一看就跟什么惡鬼的魂魄似的,朝我們這邊飄過來。
“快跑!霧都孤兒來了!”
瘋子一伸手撈起我的胳膊,和白馬兩個人一左一右拽著我就跑,磕磕絆絆在林子里飛奔,我感覺自己像坐過山車似的,肺里的炸裂感愈發(fā)強烈起來,嘴里都是血腥的氣味。
我們在前頭跑,那團長眼睛的黑霧就在后頭追,我有點氣急敗壞,知道這回怕是躲不過去了,正要問他們倆怎么辦,突然腳下一松,我們下方的地面倏地消失了,一腳踩空,幾個人先是一墜,然后接連滾了下去。
我只覺得眼前金星直冒,腦子是一團漿糊,失重似的朝下滾去,渾身的骨頭架子給撞得失去了痛覺,就這么在身體失控的幾分鐘后,四周的地面似乎才漸漸歸于平坦。
“咳咳……嘔……呸!”我像一灘爛泥似的趴在了地上劇烈咳嗽起來,就覺得渾身又濕又冷,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過了很久眼前才慢慢清明起來。
先看到滿眼的水波,進而才發(fā)現自己臉朝下趴在了潮濕的草地里。
我撐了撐胳膊,竟然一下沒站起來。
這時候,后頭有個人拽住我的衣服,把我從草地里提了起來,一瞬間天旋地轉,我又忍不住咳嗽起來,看到面前站著的原來是白馬,再轉頭一瞧,瘋子正慢慢悠悠從離我們較遠的地方走近我倆。
剛剛還林深樹茂的景象忽然就被我們甩在了身后,我一抬頭,看到距離我們極遠的地方是一面陡坡,將那叢林隔絕在了我們上方,再低頭一瞧,腳下是半米深的草甸,水沿著鞋邊滲出來,我靠,這竟然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高山濕地!
我不由得有些懵圈,瘋子隨手朝前頭的草里丟了塊小石子進去,水里一下子冒出很多瑩藍色的星點點,似乎是濕地里的小魚小蝦。
瘋子朝看傻了的我揚了揚下巴,聲音有些激動的說道:“靠他媽的,剛才還遠在天邊,現在就跟跟前兒了!”
我聞聲朝他和白馬注目的方向看過去——
原本遙遠的那輪熾白金亮的光圈此時就近在眼前,濕地上的金霧散去,倒顯得這原本無邊無垠的光影并不那么刺眼起來,甚至依稀看得清楚那光圈的輪廓來。
“這,這不是,這不是那座金像嗎!”我大吃一驚,瞪大眼睛去辨認那輪廓,眼球被光線灼燒得有些疼,但還是不顧一切地看著那光圈。
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這個金像我曾見過的……兩次!
只見距離我們不到百米的濕地上,升騰浮現著的光圈竟然顯露出和那高閣里的金像相似的形狀,同樣混沌一體,只是之前的金像都是四只手腳,分別遮住眼睛和耳朵的部分。
而這熾白金圈卻上上下下一共散發(fā)著十六根有形的光束,四束遮眼,四束遮耳,唯有“嘴巴”的地方,四束光線直直朝外射去,露出一個鵝蛋大小的黑洞。
我不由得感到震撼,心里油然而生一種難以言狀的悲切與臣服,就好像跪在天地間的懺悔者,萬劫不復。
可是還沒等我完全體味到這種感覺,瘋子就再旁邊低聲罵了一句,然后抽出來弩槍轉過了身,我順著他的目光朝后頭的陡坡上一瞧,那團黑霧又他媽跟上來了!
“陰魂不散!”瘋子端起弩槍瞄準那黑霧上的眼睛,我不由自主地將手伸到了背后,按在刺柄上,是禍躲不過,老娘再也不想那樣沒命得跑了。
就在瘋子抬臂準備射擊的一瞬間,白馬的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弩槍上,瘋子一愣,說道:“幺兒爺,咱仨人呢,不慫!老子就不信還干不過這黑孫子!”
白馬搖了搖頭,然后看向不遠處的金白光暈,瘋子“哦?”了一聲,一拍腦門子,“對?。∷麐尩陌堰@茬給忘了!”
我一下也醒悟過來,對啊,那巖畫上不是畫出來了嗎,說不定那光暈就是專門克這詭異的黑霧的呢!剛才跑得腦子都充血了,竟然沒想起來這茬!管他呢,先碰碰運氣再說。
仨人沒多說什么,一確認眼神就朝那光暈跑去。
跑到跟前了才完全看清楚全貌,這才發(fā)現這根本不是什么光暈,更不是太陽,而是實實在在能觸摸得到的東西,質感堅硬如水晶,但里面似乎有汁水流動,倒像是一種散發(fā)金光的巨大植物。
瘋子也不知道這是什么,嘟囔了一句,“金白混沌?”不過管它是什么,先就算是植物吧。
我們緊站在那金百混沌邊上,眼看著那團黑霧越來越近,那只眼睛有血滲出,顯得更加可怖駭人。
瘋子舔了舔嘴唇,眼睛發(fā)直,“哈哈,成不成就看這一下了,去他媽的龍虎斗,劉海戲金蟾!三!二!一!”
瘋子話音剛落,白馬就凌空躍起,踩著金百混沌那光束似的枝干,在空中翻轉過身將手里的荼白劍凌厲地刺入那金百混沌的洞口里,然后急速扭轉身子,把劍鋒嵌入洞中,接著借重力朝外一抽——
“嘩!”地一聲,從那洞里噴出來汩汩金色的液體,像是礦井噴油似的朝外飛濺出去幾十米遠。
那黑霧越來越近,一下子接觸到了這種液體,頓時,從那團黑霧里爆發(fā)出來一聲嬰兒的尖叫,無比的刺耳駭人,我和瘋子同時痛苦地皺起眉頭捂上了耳朵。
那黑霧上的眼睛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滲出更多的血水來,遮蓋住了瞳孔,最后噴泉似的金色液體全部澆灑在那黑霧之上,尖叫聲突然大了幾倍,突然,那團黑霧像是破釜沉舟一般竟然在濕地上一躍而起,直直沖進了那金百混沌的洞口里!
我們急忙閃開,幾秒之內,整個巨大的金百混沌開始劇烈地震動,四面八方傳來聲勢浩大的銅鈴聲,伴隨著億萬僧佛同時唪誦起經咒的聲音,潮水似的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