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昨日重現(xiàn)
好在似乎是我多慮了。
從另一側(cè)樓梯向上，乏加在遠(yuǎn)端制造噪音，吸引走了樓道周圍的惡魔。奇怪的是，我們雖然洗過了澡，但尸臭仍源源不絕，仿佛整棟樓散發(fā)著這氣味兒。
拉米亞問：“樓下為什么不這樣？”
湯尼說：“或許是惡魔，他們本就臭不可聞?！?p> 我們頭一次闖入惡魔老巢，大概這很正常，可再上了十層樓，勒鋼發(fā)現(xiàn)惡魔在此絕跡，臭味卻更濃了。
樓道一塵不染，像是被人反復(fù)打掃過，燈亮著，光如同幽靈的幻影，時隱時現(xiàn)。
我覺得墻上有一張張臉看著我，可真細(xì)看時，什么都沒有。我發(fā)誓我聽見小女孩兒的喊叫聲，不單單是小女孩兒，老年人、男人、女人、嚎叫、歡呼.....他們曾活在這里，他們的腦波在此揮之不去嗎？
勒鋼問：“湯尼，你要找的人呢？”
湯尼觸摸墻壁，嘆道：“不在這兒，還在上面。”
我說：“我開始懷疑你在耍我們！”
湯尼激動喊道：“我為什么要耍你們？我的親人失蹤了，我好幾個兄弟也死了！我已經(jīng)無法回頭！”
我爭不過他，唯有閉嘴，他損失最大，所以嗓門也最大。
乏加說：“如果一切順利，你們在下樓時可以去西面車庫看看?！?p> 我問：“那里有什么？”
乏加說：“交通工具，我已經(jīng)替你們打開了艙門?！?p> 我不禁問道：“是尤涅？”
乏加說：“是小型的清潔核能運輸車，不及尤涅那么大，但也有充足的能源，相對而言更好操縱?！?p> 我和拉米亞為之欣喜不已，這可真是意外的收獲。
數(shù)著樓層，我們已經(jīng)在三十八樓了，離目的地已然不遠(yuǎn)，不幸的是，這一邊的樓道又被堵死。勒鋼嘆道：“繞路吧，要非常小心。”
剛來到走廊，燈霎時全熄滅了，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見。我們?nèi)褙炞ⅲ淇赡艿奈ｋU，做好戰(zhàn)斗準(zhǔn)備。勒鋼問道：“乏加？”
沒有回答，我說：“有人切斷了電源?！?p> 忽然間，在奧丁之眼的效用下，我聽見頭頂有輕微的呼吸聲，我說：“頭上！”
黑色的人影撲向我們，我舉起雷劍，看清那是一種從未見過的黑色惡魔，它身形纖細(xì)瘦小，身上長著蛇一樣的鱗甲，隱于黑暗中。那惡魔一腳踢中了姆喬尼爾，雷劍脫手落地，光芒消失了。
勒鋼早已變作人狼，雙爪將隱藏惡魔撕裂，但一轉(zhuǎn)眼的功夫，眾多隱藏惡魔爬上他的身軀，瘋狂撕咬，勒鋼的毛發(fā)勝似鎧甲，但這些隱藏惡魔的牙也鋒利得很，我聽見勒鋼連聲怒罵。
我拔出匕首，靠近拉米亞，喊道：“它們比我們更擅長黑暗作戰(zhàn)！”
拉米亞摸出手電筒，隱藏惡魔立即將其捏碎，我用牧羊形成屏障保護(hù)住我們兩人。拉米亞手持長劍，我們兩人背靠背站著。這些隱藏惡魔像是變色龍般，并非單單夜視所能看穿。
我喊道：“索萊絲！廢鐘！你們沒事吧！”
索萊絲說道：“暫時還好！”廢鐘悶哼一聲，像是被擊中了。
我揮出念刃，擊殺了一只，拉米亞的斬?fù)魟t頻頻落空，在這里，我們至少是半瞎，拉米亞驚人的力氣和精準(zhǔn)全派不上用場。
我說：“我們與索萊絲他們匯合！現(xiàn)在只能自保，全依靠侯爵了?！?p> 拉米亞點點頭，她抽出信號槍，打出一枚，地上出現(xiàn)微弱的紅光。隱藏惡魔將那紅光熄滅，可就在這一瞬間，我們趕到廢鐘他們那邊。他們都受了傷，換做常人早就死了，但他們本就是死而復(fù)生的活尸，這傷勢還算不重。
索萊絲問：“湯尼他們怎么辦？”
我說：“只能不管了！”
這時，有人在漆黑的角落中祈禱，急促而恐懼，憂傷而虔誠。
那是湯尼。
他念道：
“漆黑之夜，混亂之月，
我們深陷恐懼，我們尋找著太陽的宮闕，
我們并不畏懼逝卻，我們并不畏懼流血。
我們只是害怕見不到陽光的熾烈，永生的希望就此幻滅。
啊，太陽王，是您指引我殺死了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并派遣使者，替我們打開了封印之墻。
啊，太陽王，是您說我的孩子病入膏肓，性命必絕，唯有找到您，才能讓他從死地重覺。
來吧，太陽王，我們已然至此，我們離您不遠(yuǎn)，請賜我永生之血，助我化繭成蝶?！?p> 這祈禱如寒冷的深淵吞噬了我，我血液像是被冰凍住了。
我意識到我們上當(dāng)受騙！湯尼的孩子根本沒失蹤，他只是患上了絕癥，而湯尼悄悄殺死了他，或許還殺了其他孩子。
因為他認(rèn)為自己能讓他們復(fù)蘇，因為他想制造恐慌，逼迫這兒的居民同意他開啟封印之墻。
我們恰好到來，他便利用我們，一路護(hù)送他們向上，他以為我們是太陽王派來的援手？他和奧奇德一樣，他在找這大廈中的某個東西。
像是奧奇德的那個紅色人像。
我破口罵道：“雜種！雜種！我要殺了你！”
忽然間，湯尼渾身散發(fā)著血色光芒，那些隱藏惡魔在一瞬間并沒有見到湯尼，原本即將落在他身上的爪牙轉(zhuǎn)向了湯尼的同伴，湯尼顫聲泣道：“謝謝您，太陽王！謝謝您！替我開辟了道路！”
我陡然醒悟，放出我的影子，在黑暗中，影子如魚得水，它的視覺成了我的視覺，它的本能成了我的本能。影子擊出匕首，劍光宛如群蜂眾蝶，將周圍的隱藏惡魔擊傷，它們異常敏捷，可卻遠(yuǎn)不及白色惡魔耐打。我連續(xù)使出石杉，擊潰這些惡魔刺客。它們畏懼了，爬上樓頂，重新集結(jié)。
影子將姆喬尼爾扔還給我，雷劍之光照亮了幾米遠(yuǎn)。拉米亞找回手電筒，借著光亮，索萊絲與廢鐘各自殺了幾只惡魔。然而景象仍令人心驚，在屋頂仍攀爬著一百多只隱藏惡魔，遠(yuǎn)非我們能夠應(yīng)付，我們已經(jīng)被圍攻了將近一個小時，或許快天亮了。
拉米亞問：“侯爵？”
一只兩米高的蝙蝠飄落在地，他雙足抓著另一個奇異的白色惡魔，我認(rèn)出他是那偷襲貝拉的壇奇。
勒鋼恢復(fù)原形，對壇奇說：“讓這些惡魔散開！”
壇奇唉聲嘆氣，大聲念咒，那些隱藏惡魔飛快爬走了，像是潮水退潮。
我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勒鋼捏住壇奇的脖子，說道：“這些惡魔全是壇奇招來，我和他稍稍交談了一番，達(dá)成了共識。他同意不再阻撓我們?nèi)〉玫裣??！?p> 拉米亞笑道：“您談判的方法可不怎么溫和?！?p> 壇奇咬牙道：“你精通惡魔的契約，我只能...只能從命，但愿我不會后悔?！?p> 勒鋼高聲道：“我的契約很簡單，答應(yīng)我的要求，我會滿足你的愿望！如果不答應(yīng)，我會令你毀滅?！?p> 壇奇厲聲說：“好！好！就這樣吧！”
勒鋼松開手，壇奇躬身而退，退到窗口，他長出雙翼，變作惡魔飛遠(yuǎn)了。
我猜勒鋼或許懂得該如何與惡魔打交道，他不僅勇猛強大，而且學(xué)識淵博。
勒鋼看了看表，說：“還有一個小時日出?！?p> 湯尼的同伴已全被殺死，我說：“我們被湯尼騙了！他被這兒神秘的力量逼瘋，他是來找太陽王的！”
拉米亞問：“就是無水村的那個？”
我急道：“決不能讓他得逞！”
可仔細(xì)想想，即使湯尼找到了某種雕像，又能怎么樣？奧奇德也花了好幾天才變成怪物。
湯尼需要太陽，或許是太陽長時間的照射才能喚醒所謂的“太陽王”。
勒鋼說：“我們是為伊克斯女神像而來，如果湯尼想喚醒太陽王，那就由他去好了?！?p> 我說：“如果湯尼真的成功了，這摩天樓里所有的生物，無論是人還是惡魔都會....成為太陽王的一部分?！?p> 而我懷疑這里是否有那么一個可以遏制它的魚缸。
勒鋼說：“會有辦法的，但讓我們先辦正事?！?p> 之后我們沒花多大功夫就來到了四十層，勒鋼嗅了嗅，說：“他朝更高層去了，現(xiàn)在，讓我們看看伊克斯雕像是否在拍賣行里。”
這一層臭味幾乎中人欲嘔，即使我們習(xí)慣了下層的折磨，這一層卻更近了一步。
辦公樓的銘牌早已腐蝕得看不清，不知哪一間是拍賣行的倉庫。勒鋼說：“不能分散，我們一間間搜過來，如果是古董拍賣行，一眼就能看出?！?p> 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打斗，連時光也無法掩蓋的痕跡，但似乎并非惡魔，下層的惡魔避開了這里，不知它們在畏懼什么。這里都是些賣小商品的店，我忍不住摘些小首飾塞到包里，拉米亞輕聲說：“喂，你別偷懶。”
我咳嗽一聲，問：“侯爵，那個壇奇的目的何在？你說他是想阻撓我們找到雕像？”
勒鋼說：“他真正想要捉的人是你，因為他不能觸碰那雕像，而雕像上的詛咒能令人麻痹，產(chǎn)生自殺的念頭，連我也難以抵抗，唯有你連續(xù)逃過兩次?！?p> 我點頭道：“所以他埋伏在此?！?p> 勒鋼說：“他本可以等我們?nèi)』氐裣窈笤賱邮郑蛇@棟樓讓他很不適，迫使他盡快行動?！?p> 我說：“或許正是太陽王的緣故?！?p> 勒鋼說：“或許是太陽王，或許單純是這惡臭。”
我問：“你和那個壇奇...和他達(dá)成了什么契約？”
勒鋼低頭致歉，說：“請允許我暫且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