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聞言暗驚,這“萬佛渡魔法陣”乃是佛隱寺秘傳陣法,此陣需由數(shù)位佛隱寺高僧以無上佛力催持,引天地之劫數(shù),分人心之善惡,以九天神罰除卻心中魔念,但此陣法自噬之力極大,若無高深佛法護(hù)體,尋常人等不免經(jīng)脈盡毀,就算死在其中也不見怪。
明心心念微定,說道:“這陣法確是能度化心魔,分人善惡,但這等陣法極為險(xiǎn)惡,連我佛隱寺中也無幾人能受此法陣,就算以此陣法來探李千陽的善惡他也未必能活?!?p> 云墨表情也無變化,料想也是知曉此事,她說道:“可當(dāng)下也僅有這一種方法能暫且救他一命,佛法明正,生死便看他造化了?!?p> 明心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此事我知道了?!彪S后兩人便也退去了。
又過了一日,鎮(zhèn)妖司,妖獄大牢之中。
這獄中昏暗,待得時(shí)間久了便難分晝夜。李千陽所在牢房便是之前夏笙待得地方,起初他剛到這里時(shí)還在努力尋找著夏笙留下的氣息,可這牢房里除了虱子便偶有老鼠竄過,哪里還殘有絲毫夏笙的氣息。
李千陽一想到夏笙在這里待了那么久心中就萬分難過,夏笙是極愛干凈之人,這等粗鄙之地她又是如何忍受的呢?
這幾日里李千陽經(jīng)歷了太多,他也想了太多,神經(jīng)早已麻木,悲痛,茫然,還有那復(fù)仇的癲狂都在心頭縈繞不休。
如今別人如何看他都已不再重要,他也不在乎朝堂和門派是把他當(dāng)成人還是妖,做人也好,做妖也罷,夏笙都已死了,他對這世間便無半點(diǎn)兒留戀,這人間本就荒唐,善惡不分,死倒是種解脫。
燈影搖曳,似明似滅,如這人間一般。
李千陽頹然靠在牢房的墻壁之上,此刻唯有他胸前佩戴的冰河玲玉環(huán)還能給他一絲慰藉,這是夏笙之前的貼身之物,溫潤玉光蘊(yùn)著無盡靈性,他用手輕輕握著這枚冰河玲玉環(huán),上面似乎還有夏笙的溫度。
昏昏噩噩,入夢綿長。
夢里,五風(fēng)城的花開了,冬天似乎過去了,春天來到了。
李千陽似是又回到了之前,他和夏笙的家就在不遠(yuǎn)處,白墻青瓦,古香古色,極為熟悉。
好久沒回家了,李千陽腳步匆匆,正往家里走著,但他心中并無歡喜,只有焦急,仿佛有什么急事一般,他推門而入,印入眼簾的卻是夏笙,她正在那株她親手所種的桃樹下抬頭看著桃花,見李千陽來了便展顏歡喜道:“千陽你看,我的桃樹開花了?!?p> 李千陽一愣,眼眶微微濕了。
“你愣著干嘛?過來啊。”
夏笙招呼他,他趕緊回過神,跑了過去。夏笙微微一笑,又抬起頭看向那桃花,眼角含笑,說道:“你看,這桃花好不好看?”
“嗯嗯,好看?!崩钋ш栠B忙答道,但見夏笙似有怪罪,嗔怒地看著自己。
李千陽亦是看著夏笙,不由得含淚一笑,他從枝頭摘了一朵桃花為夏笙戴在了頭上,夏笙立刻又開心了起來。
“這桃花縱然好看,但也不如我娘子好看?!?p> “討厭。”
夏笙打了李千陽一下,隨之又嘻嘻一笑,轉(zhuǎn)而說道:“千陽,我們?nèi)ズ舆叞?,這春分時(shí)節(jié)河邊踏青的游人定然不少?!?p> 李千陽這才想起來此刻正是春光明媚之時(shí),于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答應(yīng)道:“好啊,你帶我去吧?!?p> 說罷,夏笙便牽起了李千陽的手出門而去。
五風(fēng)城里還是那般的繁鬧,春日里暖律暄晴,更是游人如織,街角巷口的各色攤店貨食玲瑯,讓人目不暇接。夏笙一會(huì)兒在那轉(zhuǎn)轉(zhuǎn),一會(huì)兒又在這轉(zhuǎn)轉(zhuǎn),看起來心情頗佳。
兩人走至一家店前,夏笙見店面上的淡綠綢緞?lì)H為好看,便留連在此來回細(xì)看。
“千陽,你看這料子怎么樣?”
李千陽看著夏笙眉目,她眼中似蘊(yùn)著光華,發(fā)梢也一如既往打理的干凈利落,之前的一切似乎都未曾發(fā)生過一樣。
夏笙又打了他一下,說道:“你說話啊,傻子。”
李千陽微微一笑道:“這料子穿在你身上一定好看?!?p> 夏笙低頭淺笑,這店家的掌柜剛好走了出來,見有人在看布匹,遂說道:“小娘子真是好眼光,這是上好的水紋錦繡料子,穿在你身上定然好看,你若是要的話我這就讓裁縫幫你做去。”
李千陽想也沒想便說道:“當(dāng)然要啊,掌柜,你叫裁縫來量我娘子的身段吧,等做好了衣裳我們便來取。”
那掌柜見又做成了一樁生意,自然喜笑顏開,說道:“不用量,我做了這么多年買賣,小娘子的身段我一看便有了尺寸,你們在此等上一會(huì)兒便好。”
李千陽正自奇怪掌柜叫他們等什么,還沒等發(fā)話那掌柜便轉(zhuǎn)身回了店里,不一會(huì)兒便拿了件淡綠水紋錦衣出來。夏笙一見立刻歡喜起來,掌柜也笑著給夏笙穿上了身。
這水紋錦衣與夏笙極是相配,她自己也是喜歡的緊,穿上了身便原地轉(zhuǎn)了一圈,緊俏身姿更是多了幾分靈動(dòng)。
掌柜的說道:“怎么樣?可還合身嗎?”
夏笙歡喜道:“嗯?!?p> 李千陽見夏笙開心,自己心情也好了起來。他給了掌柜銀兩,隨后兩人便又向著河邊而去。
等到了河邊,只見春容滿野,百花爭艷,鶯啼芳樹,燕舞晴空,小橋流水下有錦鯉戲游,花絮紛飛處有蜂蝶相伴,探春之人三五成群,或是飲酒作歌,或是結(jié)伴賞景,真是繁盛可觀。
夏笙心情大好,兩人正在河邊一同走著,忽然傳來一陣“咚咚咚”的敲打聲。
這聲音憑空而來,與這春景格格不入。
“咚咚咚!”
又是一陣敲打聲傳來,李千陽這才意識到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在夢里,這聲音不是夢里的聲音。
夏笙似是也聽到了這聲音,隨之心情低落,一個(gè)人快步往前走著。
“夏笙,你等等我啊?!崩钋ш柧o步追上。
夏笙似是在一邊走一邊抹眼淚。
“千陽,我不能再陪你了?!?p> 李千陽聽出了夏笙的哭腔,一時(shí)也是心里難過。夏笙背對著他,似是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哭。
“咚咚咚!”又一陣敲打聲傳來。
李千陽的意識也越發(fā)清醒,可他不想清醒,他不想離開這個(gè)夢,離開夏笙。
“咚咚咚!”敲打聲越發(fā)急促。
夢里,夏笙回過頭來,眼圈紅紅的,說道:“你別難過啊?!?p> 還未等李千陽說話,睜眼時(shí)已是又回到了妖獄之中,只見兩個(gè)鎮(zhèn)妖司侍衛(wèi)正敲打著欄桿,說道:“犯人李千陽,準(zhǔn)備提審!”